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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东,当晚在竺邑县(今安徽濉溪县)歇脚。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奔向彭城县(今江苏铜山县)。
于三月十三日夜来到下邳。
郗昙率众文武在下邳府衙迎接。
陈谦和褚歆在众人簇拥下,上了大堂。
崔驰在堂下拦住毛安之和亲兵,道:“将军和属下请随我到侧堂用饭。”
毛安之虎目一瞪,带着六名亲兵无视崔驰的拦阻,大踏步走进了大堂。
陈谦来到大堂中间座榻,摘了披风交给身后的毛安之。
坐定,伸手向郗昙做了个请的手势,郗昙恭谨地道了谢,坐了下来。
褚歆躬身向郗昙问了安,“重熙兄别来无恙?鲜卑大举南侵,您也是披星戴月守住疆土,甚是不易啊。”
郗昙忙躬身回礼道:“幼安兄也来兖州任职了,一直未去拜会,失礼,失礼。”
两个建康老相识,他乡偶逢,着实的文绉绉寒暄了一阵子。
过了一会儿,陈谦终于得以插话了,“北中郎将,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不急不急,特进一路鞍马劳顿,还请先用晚饭,我们再议。”郗昙躬身道。
随即,也不等陈谦答话,挥手向堂下喊道:“上饭。”
不大一会儿,郗昙手下将饭菜端了上来。
崔驰躬身道:“还请特进大人品尝徐州特产菜品和自酿鬯其酒(tu,兰陵大曲的前身)。”
陈谦刚要推辞,褚歆道:“正好肚子饿了,快快上来,有劳明宇兄了。”
“重熙兄费心了啊,食不厌脍,脍不厌细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乃是我们读书人之大忌,哎呀……这,这是啥?”鼻中闻着烤羊肉的香气四溢,褚歆已经眼睛放光了,跑了两天两夜,甚至是骑着马吃的饭。
陈谦一脸苦笑,心道,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幼安大哥啊。
“特进先请。”郗昙伸手端起酒盏来,高高举过头顶,朗声道。
徐州诸官员崔驰、诸葛攸、刘庄、匡超、萧馆、徐?椎热艘黄鸶呔倬普档溃骸疤亟?耄
陈谦只得端起酒盏来,左右让了让,将酒盏放入唇边。
正待喝下去,不想被身后的毛安之一把夺了过去。
“这……”郗昙才要喝酒,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得放下酒杯,不悦道:“仲祖,你......你这是何意?”
毛安之朗声道:“特进不善饮酒,连日奔波来到下邳,这酒由末将替饮了。”
褚歆感觉这一幕有煞风景,这把酒言欢,举杯同庆,祝贺豫州光复,徐州解围,不但要饮酒,还得酩酊大醉才好!
接下来吟诗作赋,载歌载舞。
唉,武夫啊,这个毛安之也太鲁莽了,有辱斯文。
正待要开口说两句,只见毛安之旁边一名精瘦彪悍亲兵一把夺过了酒盏,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仲祖,哎哎,你这是作何嘛……”褚歆有些不悦地责备道。
心想,怎么连个军兵也没大没小的在这大堂上抢先饮酒。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得“咣当”一声,亲兵的酒盏扔在地上,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起来,嘴里痛苦地大叫,“啊……啊…….”
凄惨的声音响彻大堂上空,令人动容不已。
陈谦勃然变色,一把将桌子掀了。
郗昙也是一把掀了桌子,猪肉羊肉鲤鱼溅了对面的褚歆一身。
他抽出佩剑来大喊道:“来人,给我都拿下!”
瞬间,大堂四周甲士林立,各持刀枪,跑上大堂。
诸葛攸、刘庄等诸将见此巨变,也是大惊失色,想跑出大堂,但出口已经堵得死死的。
徐州诸文武忙退向了大堂东南角。
一时间大堂之上只剩下郗昙、崔驰和上百名全副武装的甲士,将陈谦、褚歆、毛安之和剩下的五名亲兵团团围住。
“郗昙,你图谋弑杀上司,你你你……大……大胆……”褚歆哆嗦着嘴唇指着郗昙道。
郗昙冷笑一声,“幼安,这里没有你的事,你退后。”
“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啊……”褚歆一脸的不可思议,这还是在建康那个位高权重且高雅儒风的光禄勋吗?
“幼安,你退后,别溅身上血。”陈谦淡淡地道。
崔驰一声大吼:“将殿中之叛贼尽皆斩杀,斩陈谦者官升五级,赏钱十万!”
众甲士一声呐喊,杀向了陈谦。
陈谦拔剑在手,贯穿左眼的伤疤跳了跳,利剑一般的眼神射向冲来的甲士们。
他眼中闪过一片寒冷,整个人瞬间迸发出令人感到强烈杀意与深渊般阴沉的恐怖气场。
远处的褚歆看的浑身哆嗦了一下,心道,他的眼神都能杀人。
只见陈谦双手握剑杀入甲士中,凌厉刚猛,无坚不摧。
“叮叮当当”大堂上混战成一片。
上百甲士训练有素,手持几十斤重的长矛把陈谦、毛安之及五名亲兵围在中间,一顿乱戳。
此时,府衙外也是一片大乱,喊杀声传进了大堂。
陈谦带来的亲兵在外面也遭受了围攻。
陈谦瞅准机会,将手中的剑高高扬起,忽然间掷向了在圈外持剑指挥,大叫大嚷的崔驰。
只听崔驰一声惨叫,剑正中脑门穿出,牢牢地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他的身子挣扎了几下,无力地挂在了柱子上,鲜血、脑筋红白一片顺着身体洒在地上。
此时郗昙手下十几名甲士挺长矛刺向陈谦。
他奋起神威,一个低头闪过刺来的十几只长矛,起身悉数揽在自己腋下,身子转起圈来,甲士们的长矛脱手而出!
他一松腋下,长矛稀里哗啦的掉在地上。
陈谦捡起其中一只长矛,豪情顿起,随着一声长啸,一个“拨草寻蛇”,只见森森寒光的矛尖一颤一颤,闪电般扎向了赤手空拳,呆楞在当场的甲士瞬间被刺中。
一片惨叫声后,鲜血横流,伤者滚落满地。
剩余的甲士惊恐万状,一脸匪夷所思,如见鬼魅,纷纷向后退去了。
郗昙厉声大喊道:“今日就是建功立业之时,给我杀!”
他亲自挥剑扑向了陈谦。
当年在台城内凤寰宫携手奋战杀羌敌的二人战在了一处。
甲士们再度杀了回来,与毛安之和亲兵们战作一团。
大堂上一片刀光剑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郗昙之父是名满大晋的太尉郗鉴,剑法纯熟,有心要置陈谦于死地。
手中宝剑寒光闪闪,如雪片般,招数一招紧似一招。
宝剑锋利绝伦,只须随手挥舞,加上旁边不时向陈谦招呼来的长矛,陈谦已决计不敢撄其锋芒。
他使开宝剑,直逼而前,搏命而击,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深知一寸短一寸险,意在迫近陈谦的身体。
几个回合下来,郗昙瞅准机会,挽了个剑花,实实在在的一剑刺向陈谦左肋。
好似刺中了,但又没刺中,大惊之下忙往回抽剑。
宝剑如同被什么东西牢牢地吸住了,拔不回来了。
定睛一看,陈谦左手拇指食指夹住了他的剑,纹丝不动。
电光火石间,陈谦右手矛隔开了几个刺来的长矛,起左脚踢向郗昙。
郗昙胸部中脚,腾腾倒退了几步,坐在了地上。
想要站起来,但身体一阵子的剧痛传来,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右胸以下,肋骨尽断,一口鲜血从口里喷出。
陈谦不再理会他,双手持矛大开了杀戒。
一盏茶的功夫,血染大堂,尸体遍地。
毛安之挥剑杀开一条血路,一个箭步跳到郗昙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胸襟,将他提了起来,拎在了肩上。
不顾郗昙痛苦的哀嚎,扛着出了大堂,来快步到了府衙外。
此时大街上已是混乱不堪,喊杀声震天。
他站在台阶上,大喊道:“郗昙已经就擒!”
围在外面厮杀的上千徐州军兵一看,果然是郗昙被毛安之生擒,还在不住地痛苦哀嚎着。
看着火光中满脸血污,凶神恶煞般的毛安之,纷纷地停止了打斗,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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