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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身穿粉红孔雀纹锦衣,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外罩金银丝鸾鸟朝凤缎斗篷。
虽然已是年过三十,那丝毫未衰减的倾国倾城之姿,更增加了少妇之丰腴韵味,令中堂上谢家三美女尽失颜色。
看见了陈谦,褚蒜子脸色一变,像挂上了一层寒霜,只听她冷冷地道:“广陵公回来了?”
“啊,啊……”陈谦从纷乱的思绪中匆忙应对道:“臣、臣昨晚子时才回来,今早已派人禀报了中书监备案,先来探视的仆射大人。”
褚蒜子嘴里发出了一声听不清的似哼又似嗯的声音,不再理会陈谦。
“带我去见尚书仆射。”褚蒜子吩咐道。
谢家三姐妹赶忙在前带路,人群呼啦啦一起去了后院。
陈谦抬头看了看褚太后背影,正看见她身后的田孜回头朝他挤了挤眼。
心下满腹狐疑地走出了中堂,出了谢尚府,带着家丁回了广陵公府。
吃罢午饭,回到自己卧房,脱去官服,躺在床上欲睡午觉。
脑海中闪现出谢尚,又出现了当年那昏暗潮湿,臭气熏天的诏狱。
那个外表斯文狞笑着给他上刑的平束,庾爰之那个扭曲了的英俊面孔,手指直戳他的左胸伤口。
终于印证了多年的猜测,他偶尔想到,但又不愿承认的事实。
真是谢尚!
心中涌起了一阵子的恼怒和愤恨,但又被谢尚那形同枯槁的脸庞和无助的眼神压了下去。
他说的也对啊。
即便是他们谢家子侄,如果妨碍了他们的家族利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取他性命,何况是我?
“温玉,你将来前途无量,必将会是国之栋梁,记住,要有雷霆万钧之手段,欲成大事者,至亲皆亦可杀之,不要妇人之仁,不要……”
谢尚的话不断地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挥之不去。
这虽然不是什么金玉良言,但也是上位者固有的行事作风,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谢尚这一辈子对他说的唯一一句发自肺腑的话,恐怕就是这句了。
不由得又回想起了跟谢尚一起共事的日子,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自然醒来,初春的建康还是有几分寒意,不舍得出被窝,连日来的奔波,加上今天一早起床,遂又翻身酝酿着再睡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有人轻轻推门进来,朦朦胧胧中,一女子笑吟吟地站在床榻前。
“公子,起床啦,该吃晚饭了。”一个建康口音脆声道。
睁大眼睛一看,是荷香。
“荷香?你怎么来了?”陈谦诧异道。
“下午听家丁说公子回来了,没好打扰您睡觉,回我府里做了晚饭,给您送过来啦。”荷香甜甜地道。
陈谦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四处找衣服。
荷香从身后取出带着檀香味的衣服道:“我拿回府里给您洗过,在炭炉上烤干啦。”
“啊……这,你也是县男夫人了,还给我洗衣服。”陈谦责备道。
“都有汗臭味了,快穿吧。”荷香催促道。
“那你先出去,我再穿嘛。”
荷香噗嗤一声笑道:“又不是没见会儿,真是的。”
说着转过了身去。
陈谦赶忙拿起衣服,匆匆的穿好,下了床榻。
跟随着荷香出了卧房,向中堂走去。
路上才发现荷香胖了不少,忽的想起在长安朱家酒肆里,陈安说她要在三四月份生子。
来到中堂坐下,仔细瞅了瞅荷香的肚子,笑道:“荷香,听陈安说你再有两个月要生了,怎么肚子不见大,倒是胖了许多。”
“切……女人怀胎形体,各人不一样嘛。”荷香白了他一眼,把桌上的食盒打开。
一碟新鲜的韭黄炒鸡蛋,一碟芹菜猪肉末,一碟干笋炒鸡丝,一碟爽口炝芸苔,最后拿出一个大陶碗,放在中间。
揭开上面的盖子,里面是奶白色的汤,上面飘着绿油油的韭菜碎。
都是陈谦爱吃的,不由得肚子咕咕直叫。
荷香又拿起一个小坛子,打开盖子,陈谦闻到了中药味道。
忙问:“这是什么酒?”
荷香俏脸一红,一边往陈谦跟前的酒盏里倒,一边撇嘴道:“这是我家隔壁尚药监李大人娘子送的松醪酒,里面泡了十二味中药,让我留给陈安回来喝,说是,说是对你们男人好……”
“……”陈谦一时无语,拿起勺子喝了口汤,感觉也是有些腥臊味,又问:“这是……”
“这是鹿身上的三宝,哎呀,别问了,快喝吧,反正是好东西。”
“这成了亲就是不一样啊,荷香,你现在精于此道了。”陈谦调笑道。
说着,端起酒盏,喝了一大口,闭眼皱眉强咽了下去。
“呵呵,您看您,有这么难喝吗?”荷香看着她的样子,掩口娇笑道。
陈谦看着荷香隆起的腹部,心下感动,忙道:“不难喝,不难喝,哎呀,尚药监,那可是给陛下太后配药的,一定都是好东西。”
说完,端起大陶碗,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鹿宝汤”,里面还夹杂着人参的土腥味。
“荷香,夫人的事儿,你知道了吧,陈安元日节没回来,都是因为这个。”陈谦边吃,边不无歉意地道。
“陈安来信说了,我知道的,都是应该的事,还提什么。”荷香坐在陈谦旁边,看着他狼吞虎咽,喜滋滋地道。
“鲁秀还好吧,今天谁都没告诉,连柏杰也不知道我回来。”
“阿姊还好,只是尚书仆射病重不能上朝,中书侍郎日夜忙碌公务,她也是怪寂寞的。”荷香说着,忽又眼圈一红道:“夫人还好吧,这千金之躯,受了这么多罪……”
“她没事,好的很,等过些时日忙完,我上表恳请陛下把你也送到谯郡,这样你和陈安也就不用牛郎织女了。”
“谈何容易啊,陈安官职低微,朝廷制度是不允许的。”
耳听着荷香地话,陈谦想起了现实中的段子,骑自行车的人再拼搏也追不上路虎——平台很重要。
一个丫鬟,现在成了朝廷命妇,张口也是朝廷制度,陌生人谁能知道她曾经是个丫鬟?
“制度也是人定的嘛,最后还不是得陛下定夺。”说着,把汤中的各种鹿宝片夹着吃了,边喝着松醪酒,已渐渐吃光。
两人正说着话,听见了脚步声,只见毛安之匆匆走了进来。
他先是向荷香拱了手道:“见过县男夫人。”
然后,又躬身向陈谦低声道:“禀特进,宫里来人了。”
“哦?”陈谦疑惑地道,“谁来了?”
“是一名御林军校尉。”
“请他进来。”
“是。”毛安之答应着转身而去。
不多时,一名披挂整齐,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的御林军校尉跟着毛安之走进来,叉手施礼道:“参见特进大人!”
“请起,你有何事?”
“陛下召特进大人进宫。”
“啊……”陈谦慌忙站起身来,又道:“现在吗?”
“是,特进大人。”
“你稍待片刻,我去更衣。”
说完,陈谦把剩下的松醪酒一饮而尽,匆匆吃了几口鸡肉丝,抹了抹嘴,向后院去了。
不多时,陈谦穿上官服,走了出来。
对荷香说道:“你快回吧,别再往外跑了,都身孕七个多月了。”
荷香点头道:“明天我就不来了,代我向老夫人、夫人问安啊。”
“嗯,一定带到,明日一早我就走了。”说着,跟随御林军校尉和毛安之匆匆向外走去。
边走边吩咐毛安之道:“今晚你们早休息,待会儿回来家丁给我开门即可,明日辰时前我们就回谯郡。”
“遵命!”
说着,出了府门,上了马,跟随着御林军校尉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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