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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95章 含章殿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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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僧珍心道,陛下、太后正忙着大婚诸事宜,父亲谢尚下令,陈谦能听吗?即便是能听,那不也得耽误个两三日才能出发?

    想到这儿,谢僧珍跪伏地上,娇躯颤抖,哽咽道:“熙雯姐姐,我听来人说夫君只带了五日军粮,现已过了半个月,如再不去救,不用说周成攻城,饿也就饿死了……”

    “征西大将军的北伐大军呢?怎么不去救桓冲?”

    “兄长的军队被姚襄阻击在新城县,日夜作战,毫无进展,只好请求从东边豫州来救援了。”

    “男人们的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啊,陈谦此刻在皇宫参加陛下婚宴呢。”

    “熙雯姐姐”谢僧珍跪地叩首,继续呜咽道:“以前我对您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司马熙雯看着跪在地上的谢僧珍,想起她当年在建康城中的女眷活动里,争强好胜,处处要压自己一头,现在成了这幅样子,顿时有种强烈的满足感充斥心头。

    “你先起来说话,别哭了,大过节的……”

    “熙雯姐姐,您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即便是广陵公今晚动身去救我夫君,路途也得有十天半个月的,我夫君生死未卜,但今晚如不去,他一定会死的。”

    “啥?”司马熙雯瞪大了眼睛道:“今晚?你有些太强人所难了吧,今晚过中秋节啊,还是陛下大婚之日。”

    “熙雯姐姐,如果不看在往日情分上,还有太后情分上,您就看在我腹中的孩儿份上吧,他不能没有父亲啊,呜……”谢僧珍不顾体面地嚎啕大哭起来。

    闻听此言,司马熙雯一阵子默然……

    她最听不得这个,自己也已为人母,知道女人怀子生子的不易,再看看可怜的谢僧珍,心一软,她不由得也落下了泪水。

    司马熙雯蹲下身子,双手将谢僧珍搀扶起来,温言道:“这是你第二个了吧,几个月了?”

    “有五个月了。”谢僧珍站起来,她的眼圈泛红,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顺着洁白如玉的脸颊滚落,鼻尖上挂着一颗泪珠,盈盈欲滴,显得楚楚可怜。

    司马熙雯稳定心神,拉着谢僧珍的手,咬了咬牙道:“好,我一定让陈谦今晚就动身去洛阳。”

    谢僧珍一听,忙又要跪下,被司马熙雯一把拽住了。

    “哎呀,别跪了,都什么时候了,我得去找他了。”

    “多谢熙雯姐姐了,如果救了我夫君,我们全家一定会一辈子感念您的——”

    “行了行了,”司马熙雯打断了谢僧珍的感谢,外冷内热的她边拿起衣架上披风边道:“僧珍,你别走了,就在书房等候,我亲自去找陈谦回来。”

    “多谢熙雯姐姐,多谢熙雯姐姐……”谢僧珍不住口地感谢道。

    她低着头还没谢完,人已经出了书房。

    司马熙雯快步来到中院,吩咐陈宝道:“管家,命人给我备轿,我要进宫。”

    陈宝忙放下筷子,疾步走了出去。

    司马熙雯看着一脸错愕地众人,对苗薇道:“母亲,有点急事儿,我得把夫君叫回来了。”

    “哦?既然是急事,那不如让仲祖骑马去岂不是更快些?”苗薇也是有些惊讶地道。

    “不行的,他们进不了宫的,只有我能进去。”

    “好吧,路上小心点啊。”

    告辞了众人,司马熙雯快步向前院走去,到了大门口,已有四乘小轿在等候了,上了轿,嘱咐了家人要快一些,就急匆匆地奔向皇宫。

    含章殿内已是酒至半酣,司马昱居中坐在座榻上,两边第一排是各国使节和皇亲国戚元老勋贵,陈谦坐在第二排靠后的位置。

    自恃身份的司马昱看着歌舞表演已结束,就起身道:“诸公陪同各国使节一起尽兴,本王不胜酒力,就不再陪伴了。”

    说着,他将杯中罗浮春贡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众人忙起身躬身恭送。

    目送司马昱离去后,含章殿上气氛方开始了真正的欢庆。

    龙骧将军朱焘第一个起身,拿着酒盏走向了陈谦。

    陈谦象征性地喝了点葡萄酒,脸色只是微红,正大快朵颐,左手持小刀又是拿筷子,吃着蒸豚。

    蒸豚,即蒸小猪,这是魏晋宫廷的席上珍品。

    其制法为:取肥小猪一头,治净,煮半熟,放到豆豉汁中浸渍,牛秫米一升不经水,放到浓汁中浸清至发黄,煮成饭,再用豆鼓汁洒在饭上,细切生姜桔皮各一升,二寸葱白四升,桔叶一升,同小猪、秫米饭一起,放到甑中,密封好,蒸两三顿饭时间,再用熟猪油三升另豉汁一升,洒在猪上,小猪就熟了。

    “广陵公,好胃口啊。”朱焘平时方正威严的脸上,满面春风微笑道。

    陈谦抬头看是朱焘拿着酒盏过来,忙放下手中餐具,拿起布巾擦了擦手,站起身来道:“龙骧将军好久不见啊,一向可好?”

    “哈哈,谢广陵公挂念,听闻广陵公淮北大捷,夜袭鲜卑,实为我大晋之肱股,我辈之楷模,来!我敬你一杯!”说着,朱焘双手举杯,伸向陈谦。

    “额……”陈谦沉吟了片刻,他对这个罗浮春贡酒是真不敢领教,但又一想,江南四大土著世族(顾陆朱张)之一、堂堂京畿守备司令、六部尉众目睽睽之下,亲自过来敬酒,不喝太不给面子了。

    中国人是最讲究面子的嘛,什么可以不给,面子要给的。

    遂将另一盏里的罗浮春贡酒端了起来,虽然二人是平级,同属三品,但也是躬身将酒盏双手举过头顶,然后,二人一饮而尽。

    喝完后,陈谦轻声道:“我听夫人说起,当年我在诏狱时,您派的艨艟快船将她送至江陵,还未曾登门道谢,恕罪啊,龙骧将军。”

    “哎?您太过谦了,谁不知道当年广陵公遭奸人构陷,只是在下职权不够,只能出些微末绵薄之力了。”朱焘一手执盏摆手微笑道。

    陈谦一盏酒(约为二两)下肚,已是脸色涨红,再次躬身道:“谢龙骧将军的酒。”

    朱焘也不敢托大,忙一躬身,刚要离席,忽又想起什么事来,再次转身道:“广陵公,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帮助一二?”

    “哦?龙骧将军请讲。”陈谦刚要坐下,不由一怔道。

    “犬子朱序,年方十九,久有投军之志,慕广陵公名已久,不知可否前去谯郡效力?”朱焘低语道。

    陈谦豪爽地挥了一下手道:“小事儿一桩,明日,就让他去谯郡,额……找……找谢石吧。”

    朱焘来敬酒本意其实就是在此,又怕被拒绝,假意刚刚想起来此事,没想到陈谦这么痛快答应了,方正黝黑的脸上更是满面带笑道:“如此多谢广陵公了,您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陈谦一阵暗笑,比我小了六岁而已嘛,哪来的大儿子……

    “来来来,我再敬广陵公一杯,”说着拿起陈谦桌上的酒觚又倒了一杯。

    陈谦急忙压低声音道:“千万别,千万别,龙骧将军,在下不胜酒力,刚才那一盏已是从未有过。”

    “好吧,那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广陵公。”朱焘只好作罢。

    说完,朱焘拿着酒盏去对面第一排找谢尚去了。

    陈谦赶紧坐下吃了几口蒜蓉拌胡瓜丝,压了压酒,又喝了口莲子羹。

    猛然一抬头,只见一人站在身前,不知何时过来的。

    三品紫色官服,身材瘦削,五官端正,剑眉朗目,白面黑髯,正微笑着看他连吃带喝的。

    仔细一瞧,认识,丹阳尹桓景。

    忙站起身来躬身道:“桓大人安好。”

    白净面皮的桓景已是脸色微红,手里端着酒盏,醉醺醺地道:“广……广陵公啊,刚才就想过来,但见你和朱龙骧窃窃私语,相谈甚欢,没好打扰,来,我敬你一盏,祝你早日克复中原,马到成功!”

    “多谢桓大人赏脸,在下理当奉陪。”说罢,陈谦端起了葡萄酒盏,刚要举起,被桓景伸手按下。

    “广陵公,我明明见你和朱龙骧喝的是罗浮春,为何我来就要喝葡萄酒,这可使不得啊,哈哈哈。”

    陈谦一阵子冒汗,急忙解释道:“岂敢,岂敢,在下真的不胜酒力。”

    他心中想到,待会儿还要找田孜去,不知有何事情,不能再喝了。

    “哎?这有些厚此薄彼了吧,”桓景手捋黑髯,笑眯眯地低语道:“广陵公统帅八万大军横扫淮北,战神重塑,在我大晋已传为佳话,岂能连一盏就都喝不了?”

    面对这位东晋传奇半人半神的大人物,陈谦无奈,只得将葡萄酒盏放下,拿起了罗浮春盏,二人一起躬身将酒盏举过头顶,然后一饮而尽。

    “谢过广陵公赏脸,哈哈,有机会你到我府上,我那里可有上好的葡萄酒哦。”

    “闲暇一定前去拜访桓……桓大人。”陈谦脸更红了,感觉就像有条火蛇从喉咙里直钻到胃中,火烧火燎。

    “好,好,一定啊。”说着桓景躬身一揖,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来,又转了回来。

    陈谦暗笑道,怎么,他也有儿子要委托我吗?

    “对了,广陵公,我有一犬子桓伊,自幼喜爱兵书战法,今年二十,久慕广陵公德厚流光,想要去兖州军前效力,不知……”

    我真……这说辞跟朱焘大相径庭,是不是二人说好了的?

    “咯……好说,好说,明后日可让他,他去谯郡找谢……谢石。”陈谦有些醉意支吾道。

    “如此极好,极好,广陵公,恕在下无礼了,以后绝不敢再找您喝酒了,我们都随性而饮为好。”桓伊有些自惭道,他是真不知道陈谦酒量如此差。

    “桓……桓大人……您莫要客气……”

    “您多吃点肉糜和甜羹,解解酒,告辞,告辞。”说罢,桓景拿着酒盏去了尚书令王述那边。

    陈谦急忙坐下,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拿起盅来,喝起了冰镇漉梨浆,感觉腹中一阵的凉爽,稍稍有些清醒过来。

    只见前面就几个朱袍武将服饰的人围着身穿白色长袍,金发碧眼的东罗马使节曼努齐,在哄闹叫喊,煞是热闹。

    忽然几个人中有人喊他:“广陵公,广陵公请移步过来。”

    眯眼定睛一看,是中护军顾淳,出自江东土著望族吴郡顾氏,三国东吴名臣丞相顾雍之后。

    就站起身来,向他们那边走去,原来这帮人正在围观中领军司马洽与曼努齐角力,掰手腕。

    面红耳赤的司马洽虽落下风,但仍在死死支撑,而曼努齐却神色自若,微笑撇嘴慢慢施压,不多时,司马洽的手被曼努齐压倒在桌面上。

    曼努齐手抚金黄浓密的大胡子,喝了口葡萄酒,哈哈大笑,嘴里呜哩哇啦不知说了些什么。

    顾淳命他身边隶属于客曹部的译使翻译,译使支支吾吾道:“他,他说我们晋人力气不行,身形矮小,身体羸弱……”

    顾淳笑着看向抄着手在一旁看热闹的陈谦道:“广陵公啊,您看看,这番人瞧不起咱们晋人,您得给我们撑门面啊。”

    连同司马洽在哪,几个武官一起用期待的眼神看向陈谦,纷纷跟着起哄道:“广陵公,上啊”。

    坐在座榻上,身材粗壮的曼努齐见众人都在看着一位瘦脸红袍的年轻人,向着陈谦说了几句什么。

    陈谦背着手,摇头笑道:“我喝酒了,头脑发晕,不能角力了。”

    说罢,忽然抬头看到殿门口站着田孜,正神色焦急地东张西望,知道自己混在一群朱袍人里,看不见自己,忙要转身离开。

    被司马洽一把扯住,道:“广陵公,你先别走,定要让这番人知道我们晋人的实力。”

    遂又转头问译使道:“他刚才说什么?”

    “他,他说,这个年轻人,他一个指头就能掰倒他一只手,可以赌上一觚罗浮春……”

    ……

    众人哗然,这是我们战神啊,遂都一起看向陈谦。

    陈谦一听此话,豪气顿起,借着酒劲,两步走到曼努齐桌前,席地而坐,对译使道:“你跟他讲,不用一根手指,我让他手腕,如果输了,赌三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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