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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45章 大秦淮南王领豫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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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二十三的中午,晚秋的太阳有气无力地悬在空中,浅灰色的云块默默地从南向北移行着。

    地面上只有树梢在凉风中摆动着身姿,鸟儿几乎绝迹了。

    在阳夏(河南太康县)通往陈县(河南周口淮阳区)的山路上有一家酒肆,门口竖着一杆丈余高的酒旗,上书“牧月酒家”四个大字,懒懒散散地随风摇摆。

    一队十几个人的骑者从北而来,到了酒肆门前,纷纷跳下马来。

    四个彪悍粗犷的年轻汉子拴好马后,来到酒肆大门,胖乎乎的庸保嘴里唱着:“酿成四季酒,醉倒八方客”的韵语调子,快步走过来笑嘻嘻地躬身伸手道:“客官,请里面坐。”

    四个人并未理会他,径直进店各自走向了四个角落站定,锐利地眼神扫视了一圈店内坐着吃饭的贾客。

    不大一会儿,一个瘦长脸的青衫年轻人昂首走进店内,虽然风尘仆仆但依然俊朗英气。

    身后跟着一个面容白皙的矮胖子,胸前斜扎着一个包裹,另一个是一名身型瘦削、眼窝深陷的憔悴女人,这二人却是病恹恹的,无精打采。

    这奇怪的搭配倒是让店内用餐的贾客们比较费解,大家既好奇,但又不敢多看。

    青衫年轻人挑了一个中间的桌子,掸了掸身上灰尘,坐了下来,矮胖子解下胸前包裹放在桌上,和女人也一起坐下。

    庸保忙上前殷勤的把桌子擦干净边笑问:“贵客需要吃点啥?”

    年轻人一招手,对刚进来的四个年轻汉子道:“过来一起坐吧,把外面的都叫进来。”

    一个汉子微一躬身点头,出去了。

    剩下三人也过来坐下。

    不大一会儿,门外的八、九个汉子也纷纷进来,在旁边桌子上坐下,腰板挺直,表情严肃,对过来擦桌子的庸保视而不见。

    青衫年轻人和蔼地道:“给我们煮一些汤饼,每人一碗,然后再来五十张烧饼和十斤肉脯干打好包裹。”

    庸保躬身道:“好来。客官稍候,马上就来。”

    转身小跑去后面准备去了。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庸保和几个后厨伙计把一碗碗汤饼端了上来,上面飘着葱碎和牛肉片,香气四溢。

    青衫年轻人取了筷子,吃了起来,其他人才拿起筷子。

    一时间,酒肆中一片“吸溜、吸溜”的声音,但是无人说话。

    刚吃到一半,只听外面马蹄隆隆,似乎有不少马匹过来,少倾,在酒肆门口停下,只见几个头戴帻冠,身穿铁质筒袖铠的军兵挑帘走了进来,紧跟着众人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铁甲声,走进一个彪形大汉,身材高的出奇,达八尺以上,腰宽体阔,一身耀眼夺目的金色盔甲,腰跨一把镶各色宝石的长刀,足以配得上他的身材,显示出身份不凡,往脸上看黝黑的大胖脸上浓密黑髯,眼如铜铃,但是个独眼!

    因为另一只眼上绑着一条黑布眼罩,更加凸显出彪悍狠厉。

    进来后,他独眼扫视了一圈酒肆中的食客,喝问道:“外面是谁的紫骅骝和大砍刀?”声若洪钟,震得在座人耳膜汩汩作响。

    青衫年轻人略带厌恶地将手中筷子放下,蹙眉道:“是在下的。”

    独眼将军身旁一名大胡子校尉朗声宣布:“马和刀,官府征用了。”

    “嗤……”青衫年轻人嘴里发出了不合时宜的蔑笑。

    一名大胡子校尉踱步来到桌旁,狞笑着挑衅道:“哈哈,笑什么?怎么,你有异议吗?”

    青衫年轻人丝毫未理会他,反而端起饭碗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剩余的汤饼来。

    校尉见他未理会,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又走到旁边桌子,上下打量这些人,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不像是过往贾客。”

    桌上的年轻汉子挺直腰杆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一阵尴尬的气氛逐渐凝结在酒肆大堂上,一时间除了青衫年轻人,大家都停下了筷子,关注着这边。

    庸保从后厨出来,一看这场面,再看独眼将军,忙小跑过来,一脸讪笑躬身道:“淮南王殿下大驾光临小店,有失远迎,还乞恕罪。”

    酒肆中的众人心中一凛,淮南王,苻家四大金刚之一,大秦豫州牧苻生!

    “嗯,这伙人是哪里来的?”苻生不悦地问。

    “刚刚进来,殿下请看,他们一碗汤饼还没喝完呢。”

    “阳夏地处边境,南有大晋,北有冉魏和鲜卑,有什么异常情形,一定要跟我禀报。”

    “是是是,小人必时刻警觉。”

    独眼将军看得出青衫年轻人是这里为首的,朝向年轻人问道:“你是何人?要往何处去?”

    “在下是皮货商,名叫陈兼,年年由塞北贩卖皮草至南方。”

    另一个桌边的大胡子校尉见桌上八个年轻汉子不理睬自己,感觉受到了侮辱,伸手朝其中一个的头拍去,边怒骂道:“问你们话呢,一个个是聋子吗?”

    年轻汉子头被拍的一晃,随即又挺起身子,腰板倍直,面无表情,还是一动不动。

    大胡子校尉感觉没面子,勃然大怒,在圆桌转圈挨个地拍起来,但每个人皆是如此,一动不动。

    当转到这个桌时,巴掌从侧面拍向了病恹恹的矮胖子头顶,手还未挨上,只听“扑通”一声。

    大胡子校尉跪倒在矮胖子跟前,原来矮胖子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

    “你……”大胡子校尉一跃而起,拔出手中的腰刀。

    苻生摆手制止了大胡子校尉,还是对着青衫年轻人道:“既然是皮货商,我也不难为你们做生意的,你们也不容易,外面的紫骅骝和大砍刀留下,我会给你留下马和一件兵器替换。”

    “哈哈,殿下这是要明抢吗?”青衫年轻人苦笑道。

    大胡子校尉吼道:“放肆!给尔等马和兵器置换,已经是淮南王殿下宅心仁厚,恩赏有加,还不赶快谢恩?”

    青衫年轻人沉吟片刻,撇了撇嘴角道:“行,你们拿走吧……”

    大胡子校尉讥讽道:“还算你识时务。”

    “皇始元年,陛下颁布新法,明令第三条就是各级官府不得强取豪夺百姓之财物,违者斩。”

    角落里一个斯文的声音飘了过来,虽然语调不高,但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白衣儒士坐在酒肆大堂角落小桌旁,边饮酒边道。

    “呦呵……你活的不耐烦了吧?”大胡子校尉转过几个桌子快步来到白衣儒士面前喝道:“豫州,是淮南王地盘,他的话就是历法!”

    “淮南王身为皇三子,更应该遵从陛下新政,以身作则,才能使我大秦国祚久远,国运鸿昌。陛下君临关中,励精图治,——”

    “哼,我看你是有意诽谤我大秦朝政,来人,抓起来。”大胡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挥手道。

    两名军兵迅速跑了过来。

    另一面的青衫年轻人道:“算了算了,马和刀都交给你们,就勿要再牵连他人了。”

    “就这样吧,别折腾了,赶路要紧。”苻生下令道。

    大胡子校尉恶狠狠地瞪了白衣儒士一眼,大力拍了他身前桌子一下,将桌上的酒盏,酒壶,小菜弹了起来,遂带着军兵转身向酒肆门外走去。

    当来到青衫年轻人桌前时,不舍气地怒目瞪着矮胖子,忽然他看到了矮胖子跟前桌上放了一个包裹,有棱有角,似乎是个方方正正的匣子,遂动了贪念,顺手抓起来就走。

    突然,青衫年轻人如闪电般从桌对面伸出胳膊,细长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腕,大胡子校尉想要挣开,但觉对方的手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矮胖子变戏法似的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腰刀,寒光一闪,大胡子校尉从胳膊肘间齐齐砍断!

    大胡子校尉一时愣住了,一道红色的薄雾从二人中间升腾起来,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所有人都呆立当场,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已经超出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时间仿佛停滞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胡子校尉才醒过神来,他的胸腔里发出了野兽般的惨叫,撕心裂肺,哭嚎震天。

    随之身体扑通一声向后倒下,捂着断臂伤口在地上打着滚,鲜血汩汩流出,溅的酒肆大堂满地都是。

    还没迈出大门的苻生,回头一看,一只眼怒目圆睁,狰狞可怖。

    他噌地一声拔出腰间长刀,快步跑了过来。

    刚要举起刀来,只见矮胖子如鬼魅一般绕到他的身后,跳在桌子上,锋利的腰刀已横在苻生脖颈处。

    猝不及防的苻生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双手张开,但一动也不敢动了。

    几名氐族士兵吓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青衫年轻人脸色一变,眉宇间陡然露出凶悍的神色,冷笑道:“还要不要紫骅骝和大砍刀了?”

    苻生不敢开口,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了看地上翻滚的大胡子校尉,青衫年轻人吩咐道:“将这些人捆起来。”

    两个桌上的年轻汉子将酒肆大堂内几个氐族士兵麻利得捆成了粽子,其中一个年轻汉子狠狠地踢了地上的大胡子校尉两脚,踢的他脸血肉模糊。

    “把他们都带出去,陈安,带好包裹,我们走吧。”青衫年轻人风轻云淡地道。

    众人架着苻生和氐族士兵随着陈谦向门外走去,刚要迈出门槛,忽又想起什么。

    转身对角落里的白衣儒士笑道:“感谢兄台仗义执言,您这是要去往何处,若是顺道,不如一起如何?”

    白衣儒士缓缓起身,拱手道:“在下欲往荆州。”

    陈谦上下打量白衣儒士,二十出头的样子,中等身材,瘦削体型,五官端正,一双柳叶眼不大但灿若星辰,剑眉斜插入鬓,眉宇间流露出睿智聪敏,令人顿生好感。

    “哦?也是往南去,那正好顺路,兄台留在此处恐有不测,一起走吧。”陈谦拱手还礼道。

    “也好,那就恕在下打扰了。”

    “请!”

    众人来到酒肆外,外面守候的百余名氐族骑兵一见苻生被绑,纷纷拔出腰刀。

    “淮南王,令他们退下,要不然,我让你双目都流血,而不是流泪。”陈谦森然道。

    饶是苻生勇猛狠辣,刀架脖子此时也是无计可施,他心领神会,只得下令道:“都退后!”

    陈谦熟读两晋史,知道有关苻生的故事。

    祖父苻洪很讨厌他,在苻生八岁时,苻洪开玩笑,问侍者说:“我听说独眼瞎子一只眼流泪,是真的吗?””侍者回答说是。

    苻生发怒,用佩刀刺向自己的那只瞎眼,直到流出血来,从容道:“这难道不是双目流泪吗?”苻洪大吃一惊,挥鞭怒抽苻生。

    苻生依然顶嘴道:“生来不怕刀刺,岂能受不了鞭打!”

    苻洪说:“你再这样下去,我就把你贬作奴隶。”

    苻生笑道:“难道像石勒不成?”

    苻洪听后害怕,慌忙掩住了他的嘴,生怕被人听去。

    事后,苻洪对苻健说:“你这个儿子残暴嗜杀,若不除掉,迟早会伤及我们家族。”

    当然,苻健在弟弟苻雄的劝阻下,不了了之了,本来也不舍得无缘无故杀掉自己的儿子。

    陈谦翻身上了紫骅骝,提起插在地上的大砍刀,对手下亲兵道:“把他带着,送咱们一程。”

    然后,从氐族骑兵中挑选了一匹最壮实的花斑马,让白衣儒士骑上,大刀在空中一举,十几个人纵马奔驰,向南而去。

    走出约莫三十余里,大道旁树林里站出提前出发的几十名侍卫亲兵,大家下马稍事歇息。

    陈谦命人把刚才牧月酒家打好包的大饼、肉脯拿出来给他们前队侍卫亲兵们吃,然后坐在青石上,挥手让人带过五花大绑的苻生,吩咐松了绑,令他坐在身旁地上,居高临下地微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苻生恨恨地道:“反正你肯定不是什么皮货商。”

    “你说得对极了。”陈谦边说边从地上捡起一根细树枝,敲打着苻生金灿灿的头盔,继续道:“我是大晋安东将军陈谦。”

    “你……你是陈谦?”苻生瞪起了他那只独眼,脸上又惊又疑,“你一刀杀死了我堂兄苻菁?”

    “怎么,你觉得我不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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