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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句诗,截自明代才子唐伯虎的《桃花诗》,读它,多少会感染一点逍遥自在、游戏人生的豪情吧。
不过唐伯虎十分潦倒,最后以卖画为生,他的心中真有这么洒脱吗?相对于范进等一辈子醉于科场、一心用仕的人,唐伯虎当然算是隐士,不过比起他的前辈,大名鼎鼎的“智圣”东方朔,他只能算是一个“小隐”。
大隐隐于朝的东方朔
东方朔,字蔓倩,齐地人。武帝即位之初就下令各地推举贤良茂才,东方朔也来到长安,想要进入仕途。
武帝挑选贤良的办法是对策,就是由贤良们上书言事,武帝以此来考量他们的才干,再由他们的才干考虑授之以何种官职。东方朔的“策书”非常有意思,它的篇幅非常长。武帝时还没有纸张,人们写书写信,都是写在竹简上。当然,最开始是没有毛笔的,要在竹简上留下痕迹只能用刀来刻。有人说,老子的《道德经》用语之所以如此简略,就是因为考虑到刀刻的困难和麻烦。后来虽然有了毛笔,但是人们写书也尽量言简意赅。可是,东方朔倚马千言,他写这篇“策书”竟然用了三千片竹简,堆起来有一人高,要公车府派两个人一起抬才能抬得动。
武帝日理万机,这么长的文章,当然没有一口气读完的功夫,所以每当他停下来,就在停下来的地方记上记号,以便下次接着读。如此“停停走走”,两个月后,武帝才终于读完。可见,东方朔的策书写得很有意思,能够勾起武帝的兴趣,让他读下去。这篇策书大致意思如下:
我东方朔自幼失去父母,是兄嫂将我抚养成人。十三岁,我开始刻苦读书,整整读了三年,自以为已够平生所用。十五岁我学习击剑,十六岁学习《诗》《书》,十九岁学习孙、吴的兵法,又不满于纸上谈兵,亲自去营阵间实践学习。所读书共有四十多万字。今年我二十二岁,身高九尺,双目有神闪亮如明珠,牙齿整齐洁白如贝壳,我的勇敢直追子路、孟责,敏捷超过庆忌,廉德如同鲍叔,信义好比尾生。像我这么优秀的人,位列朝堂,不会给天子丢人吧!臣东方朔冒死进言。
这封澎湃着自信的自荐书,肯定让武帝读得开怀大笑。武帝会想,这家伙真有自己吹的那么好吗?于是任命东方朔做了郎官,他因此可以时常随侍在武帝左右。写了三千片密密麻麻的竹简,却只做了一个郎官,这自然很难让东方朔满意。不过,升迁的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东方朔并不因此消沉。
传说武帝身边有很多侏儒,东方朔在他们身上动起了脑筋。他骗侏儒们,说皇帝要把他们全部杀光。侏儒们傻了眼,集体拦住御驾,向武帝哭诉。武帝大惊,兜兜转转半天,原来竟然是出自东方朔的谎言,于是武帝把东方朔叫来,责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东方朔装出一副可怜相,说侏儒们身长不满三尺,臣下我呢,身高九尺有余,可是我们的俸禄薪资,都是一样的,侏儒们自然可以吃饱,我这个大汉却难免饿肚子。
武帝本来是准备发飙的,听他一说,转怒为喜,于是任命他待诏金马门,不久又升他为侍郎。相对那些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的朝臣,年轻的武帝肯定更喜欢东方朔这个诙谐有趣的家伙,因此每次与他谈话聊天,没有一次不是开怀解颐的。
东方朔爱吃肉,武帝常常赐他一起用膳,饭后,东方朔把桌上所剩的肉卷在怀里,衣服弄得油渍不堪,他却似全无所觉。武帝赏给他绫罗绸缎,他不顾形象,肩挑手提,唯恐取之不尽。
不过,东方朔并非是守财奴,他把这些绸绢赏赐全部花在女人身上。每过一年,他便在长安城中挑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娶回家中,而把“旧人”赶走抛弃。这么看来,东方朔是个玩世不恭的享乐主义者了?实情又非如此。
武帝酷爱打猎,于是有了扩建上林苑的念头。他招来董仲舒的弟子吾丘寿王,让他负责扩建事宜。武帝的想法是,“新上林”必须直指终南脚下,如果翻看地图,就可以知道这个未来的猎场有多么地辽阔壮观。可是,随扩建而来的是大规模的圈地和移民搬迁,这对世代居住于此、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个灾难。
这时,东方朔站了出来,陈言反对。
武帝没想到反对者不是骨鲠的老师汲黯,而是这个整天说笑话的家伙,大感有趣,于是赏了他黄金百斤,又升他为太中大夫给事中。可是武帝转过头来,就对吾丘寿王说:“现在动工!”
识趣的东方朔没有顶风力谏,但这足以说明,东方朔与郭舍人不同,至少他没有把自己定位为一个玩物,因此他有自己的立场和政治主张。
武帝的姑姑,长公主晚年迷恋上自己的“干儿子”董偃,两人打得火热,天下人没有不知道这桩丑事的。武帝见董偃长得貌美,也对他很有好感。有一次武帝在宣室请姑姑和董偃用膳。就在他们要进入宣室时,人高马大的东方朔执戟将他们一行人拦住,说:“董偃可杀。其理有三:一为人臣子却与公主勾搭厮混;二为败坏婚姻制度,污染社会风俗;三为教唆诱导陛下游乐玩耍,疏远政事。宣室是先王处理政事的正殿,怎能用来招待这种小人?董偃不除,难弭天下之大害!”
武帝见东方朔凛然不可犯,再无平时嬉笑颜色,加之自己确是理亏,一时作声不得,最后宴会终于作罢。东方朔谏言有功,武帝赏赐他黄金三十斤。此后董偃渐渐失宠,不到三十岁便病死了。
看来,玩世不恭只是东方朔给自己戴上的面具,他的骨子里其实也有满腔的热血,是一位心怀天下的人。不过,他的不合流俗的举止让人很难了解到内在的他,武帝身边的侍臣都把看做“疯子”,在他身上吃过亏的武帝却有些明白他,于是说道:“假如东方朔不是如此荒唐,你们怎能够比得上他,和他官职相近呢?”
一天东方朔入朝,郎官们都说:“在世人眼里,先生是一位狂人!”
东方朔一笑而过,哪里会跟他们一般见识。不过,每当他在酒席中喝得高兴,就滚倒在地上高唱:“陆沉于俗,避世金马门。宫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庐之下。”
歌声洒脱中有悲凉,这大概就是“失群”之人不被理解的苦闷吧。
东方朔临终之时,曾对武帝说:“《诗》云‘营营青蝇,止于蕃。恺悌君子,无信谗言’,‘谗言罔极,交乱四国’,愿陛下远巧佞,退谗言。”所谓“鸟之将死,其言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后来大搜巫蛊,武帝任用了江充、苏文等小人,终于酿成祸事。武帝感慨想到东方朔的临终规劝,感其先见之明,叹道:“如今回想起东方朔,他果真只是善于耍嘴皮子吗?”
这个问题,恐怕不需要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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