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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白鹭手札》
自从谢长宁和陈柏言吵架之后,两人便不一起行动了。
宋良带着陈柏言在河间府四处巡视,检查赈灾事宜,齐放带着谢长宁在河间府四处游玩,感受风土人情。
当初计划制定的时候,陈柏言是拒绝的,凭什么自己不能去吃喝玩乐。
但是在旁观者商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的眼神中,为了完成陛下交待的任务,他只能委屈答应,绝对不是因为谢长宁杀气腾腾的转着手中匕首。
开闸放水那日,河岸边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宋良命人搭了台子,他和谢长宁、陈柏言坐在上首观礼。
谢长宁大马金刀地坐着,商陆矮下身,轻声道:“二少爷,你看宋良,头上的纱布能戴帽子遮住,这脸上的淤青怕是抹了不少粉啊,估计是他夫人的。”
谢长宁轻笑:“怪不得我觉得他今天白了不少。”
还没开闸,百姓们把目光对准了台子,谢长宁本来长得就好,在宋良和陈柏言的衬托下就更显俊美了。
“这帝都来的大人这么年轻啊!”
“真俊!俺还没见过这么俊的人咧!”
“我二叔的三舅的孙子的小姨子的邻居在府衙当差,听说这位大人姓谢。”
“可是出身姑苏谢氏?”
“正是,而且是当朝定国公的嫡子。”
“不得了不得了!”
“这些世家公子就知道花天酒地,我在春风楼见过他,每晚都来找窈娘。”
“春风楼?你去逛花楼了?!”
“……娘子,你听我解释,啊啊啊!”
贾师爷示意宋良吉时已到,宋良点点头,贾师爷便让事先准备好的锣鼓队出场。
一行人大概三四十人,都穿着喜庆的红衣,敲着锣鼓,喜气洋洋地上了桥。
到达桥中间后,领头的把手里提着的鞭炮点燃。
“噼里啪啦”声中,两岸的百姓也热闹起来。
宋良站在高台之上,清清嗓子,“开闸——”
衙役们一个接一个传话,闸道口,一官兵模样的人转动阀门,厚重的闸门缓缓升起。
汹涌的河水奔腾而来!
两岸百姓欢呼,桥上的队伍也继续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宋良一脸得色,背着手看着。
商陆看着那河水,想到了七月大水灾席卷而来时的恐慌,他一瞬间心脏骤紧,道:“二少爷,我们查了几座偷工减料的桥,你说这一座,不会也?”
谢长宁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宋良,“看见他那志得意满的表情了吗,那桥要是真有问题,他会这么傻特意让我们来看?”
她刚说完没多久,河水涌过来,冲刷着桥柱,桥上的锣鼓队也欢欣雀跃,“你看,我就说没……”
“咔嚓!”鞭炮声音太响,这桥柱断裂声完全被掩盖。
但是谢长宁却看得清清楚楚,与她和商陆偷偷调查的桥梁一样,碎石被河水冲走。
她不由得站起身,急急喊道:“小心!!!”
可惜已经于事无补,众目睽睽之下,石桥被汹涌的河水冲垮,桥上的锣鼓队落入了水中,被无情冲走。
两岸百姓亲眼看到这一幕,尖叫着四散而逃,场面混乱不堪。
商陆脸都白了,手脚僵硬,脑中浮现当初惨绝人寰的画面。
宋良一脸不可置信,他没想到,齐放督建的桥梁居然这么不堪一击,当初办这场开闸礼的时候,齐放可是信誓旦旦这桥绝对没问题的,现在可如何是好?
他颤着嘴唇,身形摇晃,贾师爷赶忙扶住他,“大人、大人您没事吧?”
“这这这桥、桥!桥塌了!”宋良感觉自己的天也榻了。
陈柏言已经冲下了高台,在人群中艰难前行,到了河边就毫不犹豫纵身挑了下去。
谢长宁惊道:“陈大人!”
冰凉奔腾的河水中,陈柏言奋力划着水,终于抓住了孩童的手臂。
原是刚刚人群骚乱中,一个孩童被挤下了河,但是大家都忙着逃离,谁都没有发现。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来救你上去。”陈柏言抱着孩童浮在水中,安抚着。
孩童惊慌失措,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但是陈柏言水性一般,此刻保持不沉下去,已经用尽了力气,再加上河水冰凉刺骨,他的手脚都冻得没有知觉了,想要游到岸边谈何容易。
初一道:“二少爷,要救吗?”
陈柏言是辅国公的人,官拜户部侍郎,是温党中的高层官吏,若是此刻淹死了,也算除了辅国公的一个助力。
谢长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重重叹出,再睁眼后,已经飞身掠了出去。
她不会傻到去人群中挤,足尖在几人的肩膀轻点,腾挪间就来到了河面上。
陈柏言快坚持不住了,半张脸都在水中沉浮,不知道喝了多少水,眼前已经发黑,但他还拼命把孩童往上举。
突然,他感到脖子一紧,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
谢长宁在水面上轻踩借力,把陈柏言和孩子拎上了岸。
“你……”陈柏言恍惚间只说了一个字便晕了过去。
初一和商陆也冲了过来,商陆把孩童抱起,见这孩子已经冻得面无人色,急道:“孩子看着快不行了。”
谢长宁道:“把两个人都带回去。”
贾师爷扶着宋良,“谢大人……”
谢长宁眼神冰冷,“宋大人,现在救人要紧,至于此事,晚些时候希望你能给本官一个满意的解释。”
宋良额头冒汗,脸上的粉都掉了,白一块青一块黄一块,“是、是。”
贾师爷唤来衙役,“快,去下游找落水的锣鼓队,必须一个不少!”
“是。”衙役们得令后赶紧跑去捞人。
陈柏言靠在床头,初一按照谢长宁开的药方给他熬了药,喂他服下。
温热苦涩的药汤下肚,陈柏言眉头都没皱一下,“那孩子呢?”
商陆道:“陈大人救得及时,没什么大碍,已经让他父母接走了。”
陈柏言松了口气,“那就好,”他看向谢长宁,“多谢。”
“不必客气,陈大人大义,长宁佩服。”
陈柏言神情复杂,道:“谢大人,我想和你单独聊一聊。”
谢长宁一摆手,初一和商陆便退了出去。
陈柏言:“谢长宁,我知道,因为我是辅国公提拔的,你一直防着我呢。”
谢长宁没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他继续道:“我出身贫苦,父母早亡,寒窗苦读十年,念了那么多圣贤书,官场沉浮数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对于温谢两家的党派之争没有兴趣,我从小便看多了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受什么样的苦,只想尽我所能让百姓安居。”
谢长宁轻笑一声,“陈大人,辅国公也不是傻子,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要依附于他,他便提拔你,必是你替他做了什么,才成功入了温党。”
陈柏言沉默不语,他的确昧着良心替辅国公干了些事,但也是有底线的,辅国公可能也知道,所以有些事并不会交给他。
谢长宁:“党派之争,有时候并不是你说不争就能不争的,当然,我并不否认你确实想为百姓干点实事,大冬天的跳下河,不是谁都敢干的。”
药汤起了作用,陈柏言感觉自己的手脚又暖了,他扯出一抹笑,“老实说,我没想到你会救我,我死了对你比较好吧?”
谢长宁起身,“确实,所以晚上睡觉记得关好门窗,当心我半夜来暗杀你。”
她说完比了个抹脖子的姿势,潇洒转身离去。
陈柏言看着她的背影,蠕动着进了被窝,“定国公生了个什么妖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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