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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高中毕业考试,他又以高分考入省城一家医科大学。施在田专攻外科,有要好的同学问他干吗对外科情有独钟。他说学外科好,外科医生的手术刀最能压邪。
他还说,在实习阶段,他到医院睁开眼睛一看,病人多,鬼也多,几乎每个病人都跟着一个讨债或索命的孽障鬼。病人坐在一般的医生面前接受询问,鬼也跟着坐在旁边或藏在病人身上。
施在田还发现一个例外,凡是坐在外科医生面前的病人,鬼就不敢跟来,往往跑得远远的。当病人离开了外科医生,鬼就再跟着病人或藏在病人身上。这让施在田看出了名堂——鬼害怕外科医生,主要是害怕外科医生的手术刀。
有一次,一个病人做手术,一个附在病人身上的鬼没有离开,凑巧碰到外科医生的手术刀,竟然伤了鬼灵,鬼尖叫起来。
虽然主刀的外科医生和病人听不见,参加实习的施在田却能听见。他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鬼离开病人的身体灰溜溜地跑了,就对外科医生说,你真厉害,鬼都怕你。刚才你的手术刀伤了鬼灵,那个鬼像人伤了元气一样,好久都不能恢复。
哪里有鬼?我不相信。主刀的外科医生说。
施在田觉得没有必要争辩,也辩不清楚。但他让主刀的外科医生相信了一个事实。那次,一个没有做手术的病人在病榻上呻L,痛苦难耐。施在田说,是鬼在折磨病人。主刀的外科医生问,何以见得?施在田便要过主刀的外科医生的手术刀,放在病人的枕头底下,病人就不再呻L了,睡得安稳多了。
这会儿,施在田才对主刀的外科医生说,是不是?现在鬼吓跑了,不再折磨病人,病人也就不呻L了,这说明鬼就怕你们外科医生的手术刀。
主刀的外科医生不再争辩,只说,施在田同学,我这才明白你为什么偏好外科,你也想成为主刀的外科医生,让鬼怕你不成?施在田莞尔一笑,微微点头。
可是毕业后,施在田并没有分配到任何一家医院,当外科医生就更不谈了。他被留在省城医科大学任教,常常讲些书本上没有的稀奇古怪或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灵异事件,而且他所讲的灵异事件都与人的疾命有关。
一名叫李腊梅的女大学生本来每天很苦闷的,听了施在田的“额外”讲座,特别开心。下课后,她带着问题向刚刚走出教室的施在田问道,施教授,我妈患了神经病,久治不愈。依你的理论讲,是不是撞到了邪气、得罪了鬼神?
凡是神经病,都是鬼神侵入人体作祟。有空把你妈带到学校来,能不能治好,我看了再说。施在田这么交待后不久,李腊梅就找来了。她指着办公室外的一个脸色腊黄头发蓬乱的老年妇女说,我妈来了,你帮她看看。
施在田起身走出办公室,这才看清楚,那妇女双手被反捆着,所站位置的左右,还有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护持。李腊梅介绍说,这是我爸,那是我哥。
施在田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注视着李腊梅的母亲。片刻,施在田朝她穿着有些邋遢的身子深深地鞠了一躬,这让李腊梅及其父兄都感到诧异。
李腊梅低声问,我妈身上是不是附有鬼魂?施在田说,你妈心脏里有一个值得敬畏的护法神正在打坐。这样,把你妈绑着绳子的双手解开,我捏一捏她右手中指就可以与护法神对话,才知道她的病情是如何引起的。
正在给母亲松绑的小伙子说,施教授不好意思,本来不应该反绑着我妈双手的,只是一松绑,就怕她打人。若把她的双手绑在胸前,又恐她埋下头来用牙齿咬断绳子,作为我妈的亲人我们这么做,真是迫不得已。
哦,我理解你们的苦衷。施在田说着,就将她松了绑的右手中指捏住,这是由于心脏的穴脉在手的中指。忽然,从她心脏里传出只有施在田才能听到的声音,诶,本护法正在打坐,你来干扰干吗?找我有什么事吗?
施在田说,请护法恕罪,这妇女做了什么错事?恼得你赐予她一个无药可治的神经病。
那声音说,施教授,你有所不知,东土国遭遇红色浩劫期间,李姓人家建房缺少砖瓦,这个妇女就将拆了寺庙的砖瓦搬去填补。就这一宗罪触犯了神灵,才降罪于她。世人集天魂地魂人魂于一体,不可或缺,若有缺失,必然招灾患病。现在这个妇女的人魂羁押在城隍庙,未能归位,心不能做主,当然会发疯,世间百医莫之奈何。
护法尊者,能否网开一面,你离开她的心脏,将她的人魂放归本体,使她康复如初。施在田如是央求。
不行,除非她的家人千方百计四处募集资金,重修寺庙度化世人,消解前愆。护法神讲出其神圣的条件。
这时,施在田松开这位妇女的右手中指,她竟然手舞足蹈起来,呲牙咧嘴的笑,笑得面目狰狞,继而大喊大叫,我做了潜山县县长……
李腊梅的父亲立马将早已准备的一袋饼干从背包里拿出来,掏出几块塞入她嘴里呃吱呃吱地嚼,才不叫喊了。
李腊梅的哥哥又将她那双手稳不住神的双手反绑在背后。李腊梅则在一边问施在田,我妈这个病有办法治吗?施在田将护法神讲给他听的话又讲给她听。
当然她父亲和哥哥也都听到了,但是心里发凉,都觉得他们没有能力募集资金重修寺庙,度化世人,这样只好又将李腊梅的病妈妈送回老籍。
李腊梅本不需要回老家的,却也跟着父兄一起护送妈妈。其实她是想找李家湾村委会的干部谈她娘的事,看能否借助村委会的力量,发动群众募集资金恢复修建过去毁坏的寺庙。
可是她到了村委会,谈起这件事,村干部都不热心。有的说,现在村里的土路凸凹不平,想修一条水泥路都募集不来资金,还想募集资金盖一座庙,是怎么可能的事?
李腊梅讨了个没趣,掉头就走。她当然是返回远在省城要乘船渡江才能到达的医科大学。
到了县城,她买了船票,一看离上船的时间还早,就不想先到码头去等候,而是在街上遛达,这儿瞅瞅,那儿看看,消磨时光。
由于天气太热,李腊梅逛了一条街就感到特别口渴,便朝一家她熟悉的燕归来茶馆走去,打算买一杯最便宜的淡茶解渴。可当李腊梅走进茶馆,见许多客人正在排队买茶,她也跟在后面。
一会儿轮到了她,也是最后一个人。她买一杯清茶转身走到一张空桌边,正想坐下来慢慢地喝,突然发现座位上放着一只皮袋子。她也不经意,喝完茶,见茶厅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便打开那只皮袋的口子看,哇!里面全是金光闪闪的金条。凭感觉这么多金条价值不菲。可以说,李腊梅正需要钱,施在田教授说过,若能募集资金,盖一座寺庙,做功德,消孽障,可以使她的疯妈妈康复如正常人。
她这个念头一起,又生起一个念头:不行,我不能拿走这只装满金条的皮袋子,因为失主一定非常着急。我必须等到失主找来,物归原主才离开。
话分两头,当地炒房地产发了大财的钟老板,看到现行货币正在贬值,担心赚的钱越来越不值钱了,就将储存在银行的一千万元存款都换成金条保值,打算放在另外一家有熟人的大银行代为保管。
当时换了50根金条,装在一只皮袋子里,放进钟老板自驾轿车的后备厢藏着本来没有事的。
由于过于谨慎,钟老板把轿车开至燕归来茶馆门前泊着,又打开车厢,取出那只鼓囊囊的皮袋子,示意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助理贾日欢拎着,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担心有人盯住,趁我们进茶馆喝茶解渴之机,砸开车厢后抢走,那就亏惨了。
贾日欢对钟老板唯命是从。两人喝过茶,钟老板内急上了一趟厕所,没有再进茶馆。贾日欢结清了茶钱,就出来,望着钟老板正打开轿车门上驾驶座,他就加快步子,一向上了副驾驶座。
钟老板发动车子行驶到县人民医院门口,找到一个泊车位说,日欢,我突然拉肚子,想进医院看看。
钟老板,我陪你去。贾日欢讨好地说。
于是,两人下车走进医院。钟老板在医院做了检查,属严重痢疾,医院开药他内服,还给他打一瓶吊针。
陪着钟老板的贾日欢突然想起那装着50根金条的皮袋子丢失了,吓得脸色发白,那可是价值一千万元,他一个人几辈子都花不完。贾日欢不敢瞒下去就直说,钟老板听了,感觉头脑里“嗡”的一声。
他平时就疑心重,自然不相信,怀疑贾日欢在耍伎俩,这分明是对自己不忠。眼看贾日欢吓得身子发抖,还以为他是装出来的。但钟老板没有立即发作, 只是用命令的口气说,日欢,你快回去叫我们公司雇佣的两个马仔来我这儿,我吩咐他们陪着你去寻找那只皮袋子,你不能一个人去寻找,要是露了相,也不安全。急得要死的贾日欢不敢怠慢,匆匆出了钟老板输液的病室。
再说李腊梅把这只皮袋子拿在手里坐等了几个小时,从茶厅的窗口朝外望,太阳已经西斜,还不见有人找到茶馆来。
快5点的时候,外面一个中年男子神情忧郁地朝茶馆门口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样子刁蛮的马仔,一个胖,一个瘦。
瘦子指着中年男子说,你快进去找,钟老板下了死命令,今天下午找不到就别回去。胖子将挽起手袖露出白边的那只手捏成拳头,横蛮地讲,贾日欢,要是找不回那袋金条,对不起,今晚就要把你塞进麻袋丢到江里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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