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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晚吟又一次感激的向柳依然道谢，她笑得都不见眼了。
“报纸卖的这么好，是不是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柳依然幽幽的问道。
王晚吟笑嘻嘻的肯定道：“那当然啦，你也不看看你们柳家这个月给我们报社提供了多少新闻！”
柳依然无奈的笑了笑。
“行了，你继续工作吧，我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过来看看你干的怎么样。”
自从赵文渊入宫之后，便逐渐将报社的经营事项一点点的全部托手给了王晚吟，如今赵文渊已经完全不插手报社的管理了，如今是王晚吟独立掌控。
王晚吟听到这话，腰板都挺直了些：“你放心吧依然，我不会让你这个股东吃亏的，咱们报社现在可是大襄第一报社，办的好着呢！”
虽然自从她们的大襄报社起来之后，各地就开始争相模仿，涌现出了一批小报社，但作为这个世界第一家报社，大襄报社的名头那还是响当当的，其地位也是不可撼动。
“好，我相信你。”
柳依然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便上了马，对她又嘱咐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王晚吟送走柳依然，便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审查刚才手下递交上来的新闻内容。
“老大。”
她的手下之一忽然敲门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些东西。
“这是下面的人刚送上来的，文章已经写好，但还没放出去……”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王晚吟敏锐地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接过那叠东西来，一边看一边问道。
“老大，拐卖女子的那桩案子，牵扯到了一位大人物，现在上头要求我们不许将此事报道出去。”那伙计有些低落的说道，语气似乎有些不情愿。
王晚吟看完手中的东西，面色忽然变得有些激动。
她重重的将那几张纸扔在了桌子上，冷着脸说道：“上头？哪个上头？”
“是……是朝中的莫大人。”
王晚吟愣了愣，随即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是吗，那我们就先不要报道这件事了。”
“老大，难道我们就这样妥协了吗？”
“当然不是。”王晚吟看了一眼他，“这件事必须报道，但不是现在，我们需要寻一个合适的时机。”
“是。”
人刚一走，王晚吟就出了门，她拿着李舒宁先前给她的令牌进了宫，直奔御书房。
“莫循礼？他怎么会和这件事有牵扯？”李舒宁蹙起了眉，有些不解的看向了王晚吟。“你确定是他吗？”
王晚吟点了点头：“那封信我看过了，的确是莫循礼的私印，并且与他交涉的是我的心腹，出错的可能性不大。”
李舒宁沉思了片刻。
“此事先不要外露，等莫循礼与这桩案子的关系彻底查明之后再公之于众。”
“好。”她也是这样想的。
……
这一桩流匪拐卖案，竟一直都没有后续。
除了被柳依然一行人当场救下的女子，之前那些已经被他们卖出去的姑娘大多下落不明，找回来的都已经变得痴痴傻傻，提供不了任何线索。
后来李舒宁亲自派人去督查，才知道官府早就将此案定性为普通的拐卖绑架案，只对各个流匪定了罪，丝毫没有牵扯到朝中的任何官员。
李舒宁当即让人带着自己的腰牌亲自去查，而王晚吟为了第一时间得到最真实可靠的消息，也从她那里求来了一块腰牌，扮作小厮的样子，协同李舒宁的人一起办案。
几人先去了一趟衙门，审问了一番流匪，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长安。”
出来之后，王晚吟叫住了领头的长安，示意他自己有话要说，长安立即屏退了左右。
“后天莫循礼的亲弟弟大婚，不如我们混进去瞧瞧？”
长安察觉到了什么，便低声问道：“王大人是发现了什么吗？”
自从王晚吟是报社总理人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大家便都开始叫王晚吟“王大人”了，刚开始的时候，王晚吟还常常因为这个称呼高兴的睡不着觉，后来才逐渐习惯。
王晚吟左右四顾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说：“我的探子说，他弟弟要娶的那个媳妇明明两年前就跟人私奔，不慎坠崖了，只不过家里嫌她私奔这事丢人，未曾给她操办丧事，现在的这个是个冒牌货。”
长安有些惊讶，随即又问道：“大人是觉得，他现在要娶的这个媳妇是买来的？”
“不然为什么要冒用一个死人的身份呢？”
他要娶的这个女子身份有问题，所以才会想到用这样的方法吧。
长安想了想，同意了王晚吟的提议。
“这桩婚事……的确该好好查一查。”
在大襄，良籍人口的买卖是违法的。
在新法颁布之前，仅对拐卖者施以重罚。而在新法中，则规定买与卖同罪。
若是莫家的新媳妇真是买来的被拐女子，那么相关者便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
经过调查，莫循礼弟弟这桩婚事果然有问题，那女子的确不是莫循礼弟弟原本的未婚妻，而是他们家花了几十两银子买来的。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有问题的不止是这个冒牌新娘子，还有莫循礼的亲弟弟。
——成亲当天，与那女子拜堂成亲的竟不是人，而是一只大公鸡。
经过长安和王晚吟的秘密调查，他们竟发现莫循礼的弟弟早就得病死了。
“这不是冥婚吗！”
王晚吟收到手下递上来的信息时，忍不住怒从心起。
她不禁想起了成亲那天，那个新娘子盖着红盖头，与那只公鸡拜堂成亲的模样。
他们虽看不见那女子的神情，却能看到女子的喜服被麻绳紧紧绑着，动作也极为不情愿。
“皇上那边是什么意思？”王晚吟看向长安。
莫循礼其实是清流一党，寒门出身，在民间名声极好。
所以李舒宁当初听到他与绑架案有关时才会那般惊讶。
李舒宁能够上位，清流一党功不可没，莫循礼也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力，王晚吟此时并不确定她的真实态度。
李舒宁当然是看不惯这样的事情的，但她如今是皇帝，要考虑的事情太多，难免会被绊住手脚。
“皇上的意思是，将此事全权交由大理寺彻查，该罚的罚，该报道的报道。”长安缓缓说道。
王晚吟的唇边浮现了一丝欣喜，她有些意外，但很高兴。
“那她和外人要怎么交代？”她又开始为李舒宁担心起来。
她才登基不久，就要惩处清流，怕是会引起一些非议。
毕竟莫循礼的名声实在太好，即便将他的罪名公之于众，百姓怕也不会信。
外人会不会说她残害忠良？兔死狗烹？
“陛下说，外人如何议论，全看王大人如何配合了。”长安说完，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报社可是天下第一报社，这不就是最好的舆论制造者吗？
只要她的舆论引导到位，那些非议都不足为惧。
王晚吟抿了抿唇，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重要性。
她觉得自己的肩头担负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好。请你转告陛下，我会竭力配合大理寺，将真相公之于众，并让大众相信真相。”
这也是她如此热爱所做之事的原因——
将真相原原本本的呈现给大众。
***
大理寺的调查结果令人惊讶。
身为清流一党，寒门出身的莫循礼，竟早与那些流匪有所勾结。
他不单单是一个普通的买家，更是这些案子的参与者，正是因为有他在朝中斡旋，那些绑架拐卖案才没了后续。
除他之外，还有他的几个下属。
“朕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桩案子最终竟会查到他头上。”
李舒宁目光沉沉的看着折子，幽幽的说道。
王晚吟也叹了口气。
“我也没有想到。他与冯清是同期，又同为清流，我刚知道他与此事有牵扯时，还觉着他或许只是爱弟心切，才做下了错事，却没想到他竟错的这样离谱。”
李舒宁闭了闭眼，看上去有几分疲惫。
她将莫循礼视作可栽培之人才，盼着他能成为下一个冯清，推动大襄的发展，可谁知道如今竟查出了这样的事。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他和冯清一样心忧大襄，心忧百姓。
是她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人，还是他逐渐变了样子？
王晚吟看到她这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根据报社查出来的消息，莫循礼是从去年开始和他们联系上的，那帮流匪中有人和莫循礼的属下沾亲带故，一开始便给了莫循礼一大笔钱，之后还答应每单生意都给他一笔分成，一来二去，他们之间便形成了现在的合作关系。”
“与莫循礼弟弟冥婚的那女子，便是他从流匪手中买来的。”
王晚吟将事情了解得十分清楚。
知道了这些，李舒宁的心里有些发堵。
她有些难以理解的看向了王晚吟：“黄金白银，真的能买下一个人的良心吗？”
有人从百姓中走出，成为了百姓的保护伞，有人一跃成为高官，却用手中的权势给百姓带来了更大的苦难。
他读的也是圣贤书，最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王晚吟想到自己查出来的那些事，便开口都告诉了她：
“莫循礼从小便和他弟弟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十分穷苦。他在昭阳帝手下当官时并未得到重用，那时他还坚守自我，不贪不诈，但家里常常入不敷出。
后来他的弟弟得了重病，家里却拿不出钱来买药，他便是那个时候和流匪勾结在一起的。之后弟弟的未婚妻跟别人私奔，他弟弟因此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也许他是走投无路，才改变了自己的观念和坚守。”
李舒宁听完之后，心情更加地沉重和复杂。
***
莫循礼被下狱了。
他的所作所为，也被公之于众，当即一石激起千层浪。
指认他的种种证据皆被大襄日报展示在天下人面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因此大襄上下并没有多少异议。
李舒宁却因此夜不能寐。
入睡之前，她将此事讲给了陆昭听。
黑沉沉的夜里，陆昭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肢。
“此事实在令人唏嘘。”
即便他的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但他还是说了这样一句。
因为他知道，他的阿宁喜欢这样心怀悲悯之人。
李舒宁忽然轻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她心里门儿清，他却乐此不疲的扮演着他心中认为的“她应该会喜欢的人”。
“依你看，当如何避免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她认真的问，问完又补充道。“要说你的真实想法。”
陆昭沉默片刻，蜷缩了下手指。
他淡淡的声音有些许凉薄。
“明知是罪却依然去做，我认为是律法的规戒警示作用还不够，当加大刑罚，加以震慑。罪已至死，罚无可罚，就叠加用刑后再行死刑。大襄三千余种酷刑，震慑天下人足矣。”
他说完，便有些忐忑的看向了李舒宁。
他的真实想法，便是这样不近人情。
“陆小昭。”李舒宁忍不住笑了一声，“我都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不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接受，并且喜欢。”
他怎么还会用这种担心的眼神看着她，像怕她不高兴似的。
陆昭抿了抿唇，轻轻自己的头和她碰在了一起，神情有几分依恋。
***
莫循礼最终被判处了死刑，接二连三的女子失踪案至此才真正落下帷幕。
此案之后，朝廷下令增设了钱庄借款制度，以工抵债制度等，给了走投无路之人更多的选择，同时也完善修改了律法，加大了对为官者犯罪的惩处力度。
当然，李舒宁认为陆昭的想法过于严酷，并没有采用他的想法，所谓的加大惩处力度，只是和旧法相比。
种种变革，皆通过王晚吟的第一报社广而告之，并下令地方大力宣传和普及。
【作者注】
斡，读wo，四声。
释义：①运转，扭转；②周旋，奔走活动；③奔走，调停；④曲折含蓄，有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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