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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极具纪念意义,但事实上对于多年为官的众臣来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流程。吉时,众臣按位阶立于皋门外,宽敞的殿前广场左右各种九棘和三槐(1),顾衍身为三公之首自然立于三槐之前,他的身后就是国尉缭和刚刚走马上任的御史大夫李斯,而他的刑部长官廷尉之职被韩非替代,吕不韦站在各部长官之前,表示右相的位置。他们身后便是有官职的各类官员,按部门和职位分别站在九棘旁边,而对面的九棘站的便是没有官职,但有爵位的人——这其中有不少是旧六国的贵族。当然,李斯的处置办法非常有效,大部分的六国遗族应该再过两代就无人可继承爵位了。
乡遂及都鄙公邑的官吏站在贵族们的后面,三公后面也站着的是平民的代表和各地郡守,但位置要比各部的长官还靠前些,以示中央对地方工作的看重和对百姓的尊重。
嬴政位于皋门的高台上,高声诵读祭词。顾衍按照乐曲的变换行礼,带着群臣祝贺自己的王上一统天下。
至于祭词里‘赖宗庙之威,兴义兵以诛天下□□,使六王毕,四海一。天下皆统,当传后世’这些不符合祭祀谦卑原则的话,顾衍选择性失聪,也没有搅和嬴政的雅性。
当然,他知道嬴政是不会在大朝上宣布自己要改换名号的。
按照现在人的性格,改换名号这种大事,尤其是他是想要表功天下才该换名号,他不能自己提出来,甚至连封号都不能自己提,必须是群臣上表才行。
贴心的顾衍已经和李斯打过招呼,会在朝会结束之前将这个事情提出来,至于名号嘛——
“王上以渺渺之身,立不世之功业,功盖三皇德高五帝,名号不改不足以表德天下,使百姓信服。”果然,在朝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李斯站出来行礼,当着众人的面将早就准备好的词说了出来。
虽然这话说得非常惹人震惊,但是因为是礼仪性的朝会,所以也没有人交头接耳的商量。这也是顾衍决定在大朝上提出来的原因,南方其实并没有完全安定,百越之地更是不安全,齐国刚刚投降归附秦国的情况还不明,如果在燕朝或者内朝上提出了,有多少朝臣和贵族会站出来反对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在大朝上,他们不能随意开口,而能开口的三公都是秦王拥趸。
在祭祀场合将这件事定下来,是受到天地庇佑的,日后也不会有人真的在公开场合反对——私底下的交流不会影响国家,顾衍并不在乎。
嬴政也没有提前得知这件事,他讶异的看向顾衍,希望从他的反应里得到些提示。
顾衍平和的行礼,“王上功业之威仪,非三皇五帝不可敌,然古往今来并未有帝王立王上如此伟业,纵周天子也有千里之地不可治,分为列国。王上东起齐鲁汪洋之地,西至昆仑之脉,南涉百越之林,北统阴山之遥,实乃古今未有,后世未必再有之功,故臣斗胆,引开世之大统,立千古之一帝......”
“王上当命‘皇帝’,号为始皇帝,方才可表德立功。”顾衍顶着众人震惊的表情,亲自解释道,“御史大夫认为,‘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其中泰皇最贵(2)’,臣认为既有不世之功,自然需新称才可,故去‘泰’留‘皇’,与帝同称,方为‘皇帝’。”
他亲自将自己的王上捧上了皇帝之位,尤觉不够,继续说,“至于号,便是万世之始,自然号为始皇帝!”
顾衍平和的笑着,他抬头看向嬴政,好似对着那模糊的身影道,‘如此贺礼,不知如何?’
嬴政手持王剑,立于祭坛前,忽然风起将神幡吹的猎猎作响,在一片风声中他忽然笑了,‘如此贺礼,朕收到了。’
虽然他知道早晚他都会自号始皇帝,但在这种场合下得到万臣朝贺,被恭上皇位的感觉,真的很好。顾衍的礼物,他非常喜欢。
当然,正式的文书还得吏部出面写成文稿然后经过三公的手后呈交嬴政,不过顾衍知道,此时要是没人有胆量站出来反对,在燕朝上他们就更没有理由反对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果然传来轻微的骚动声,但很快就归于平静,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即使刚刚快把顾衍的背盯穿的那些六国遗族和旧贵族们也收回了视线,默认了一切的发生。
“请王上登临皇帝之位,以宽宥我等臣子之殷殷之心。”顾衍没有等到嬴政的回答,催了一句,不过嬴政却在祭台之前说,“寡人受之有愧,如今天下无战乱之困,但百姓还未能安居乐业,寡人恐怕自己会德不配位啊,丞相如此盛赞是折煞寡人了。”
当然,这并没有在顾衍和群臣的意料之外,甚至这才是正常流程。
顾衍立刻接话又劝,他甚至拿出来百姓的收入,国家税收等等的增长作为嬴政统治国家功绩的证据,然后嬴政又推辞说自己德行有失。
顾衍躬身行礼,终于抬出了自己最后的理由,“王初年,秦国人口不足300万,四境人口不足3000万,而如今经过了十年征战,有无数战士战死沙场,但人口增长了三倍有余;当年粮食一亩产一石半,而如今亩产不论丰年旱年都能稳定在四石左右,真正做到了不加赋而国富民强;十年前,婴儿十不存一,但如今仅有十之一婴儿会早夭......”
他一条条将这十年秦国走过的路娓娓道来,每一条的成果都震撼着在场的的官员、贵族和百姓代表。顾衍当然是故意的,他并不是单独说给嬴政听的,这些数据更多的是给对这些年发展毫无概念的百姓,三老,和那些六国遗贵说的。
只有把成果告诉他们,他们才能真正的敬畏、认同秦国的统治——如果能吃饱饭,穿暖衣究竟还有多少人怀念那个欺压他们的过去?
将这些数据统计出来的民部官员们矜持地向周围的其他同僚们点点头,他们不但是这些数据的统计者,九成的人都是当年跟着顾衍一起埋头苦干的基层或者中层官员,可以说有这么的成就有他们八成的功绩。
听着让人心满意足的数据,嬴政眼睛的亮亮的。他其实对国家的富足是有一定概念的,毕竟每个月都会收到来自顾衍整理的收支表格。商周时期就已经有“量入以为出”的预算思想,在顾衍的精简和优化后,太学的博士们又提出了不仅要编年度预算,而且还应建立三到三十年的中长期财政收支平衡机制。当然,地方也会定期向中央报告财政收支情况,这个制度被称为上计制度。
所以就算不关注民生方面的事情,嬴政也对其中的数字很熟悉。
可每月的了解只是知道有的数字在增长,有的数字在降低,并没有顾衍这样全都拿出来说的震撼。
他在顾衍这番引证数据的劝说下,终于不再推辞——当然,按礼他也不能再推辞下去了,嬴政矜持的点点头,“那便请丞相上表,待寡人昭告宗庙后便该换称号,以彰天德。”
顾衍行礼,而此时跟着他一同跪下的人有很多都变得心甘情愿。其中很多来自各地乡、里的三老和百姓代表甚至忍不住啜泣,毕竟刚刚丞相所言皆是民生福祉,他们接受了秦的好处,未来也更有盼头,但因为日子是一天天过的,所以感触不深,如今被丞相这样一说自然会想起十年前的生活,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即使秦的徭役确实比曾经的六国重,但很多都是为了百姓的生活所兴的徭役,他们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他们来的时候观察了,秦宫有的墙壁看起来还没有他们给自己乡里建的书院看着气派呢!
如果顾衍知道自己身后的三老在想什么,他一定会扶额叹息。秦宫已经用了百年,再结实的的墙面难免会表层脱落,各地乡级书院都是最近五年内建起来的,而且用了石灰粉墙,丹砂着色,看着当然要比青石夯土建成的宫殿好看了!
毕竟很多衙门和书院都是新的,拿来和百年建筑比有些过分了。
而且这次不需要在秦宫放那么多六国贵女,嬴政也没有建设新宫殿的想法——他满脑子都是省钱去打西域,就算不能打到罗马,周围的月氏、羌族什么还是可以解解心瘾的。
顾衍见他不打算大兴土木,也就随他去了,这也造成了秦宫看上去虽然威仪但是确实有些年久失修,没想到被三老当作王上节俭为民的表现记在了心里,回到各地后大肆给自己辖区的百姓说。这也成了嬴政仁德的表现。
五日后,太史令卜算吉日,嬴政端着顾衍写的表独自走进赢姓宗庙。
这是他作为赢姓子孙昭告先祖的仪式,当然不会有外朝官员在,宗庙外跪着的都是赢姓子弟,顾衍并不在其中。
所以,他也没有亲身经历嬴政在宗庙门口宣布自称始皇帝,以‘朕’自称这个过程。当天收到嬴政发往各地的王令简报时,并没有比咸阳城的百姓更早知道。
“以后,就要称王上‘陛下’了。”他将自己收到的王令简报交给张苍,嘱咐道。
“诺。”张苍低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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