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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另一只手拿出一张不大不小的方巾，细细地为宋澈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就连少年凌乱的发丝也被她打理的整整齐齐。
“你伤势这么严重，怎么可以发如此大的火气。真是不让人省心。”
“臣是怕她伤了您。杜氏脾气素来不稳定、易怒，臣如今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
“什么半死不活的模样？你又在胡说。有我在，怎么会呢？”
小姑娘噘着嘴，气恼地伸出手轻戳一下少年白净的脸颊。
她歪着脑袋，撑着香腮，一动不动地欣赏着眼前的美少年。
他每一个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的精致，这幅病弱的模样干净的宛若不可触及的谪仙。
倒是让人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将他拉入凡尘的恶念。
宋澈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呢？
这活脱脱的一个恃美行凶的夺心杀手哇！
“那万一，臣就一直都是这样呢？”
被褥之下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缩，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丝丝颤抖与害怕。
沈安瑜气得抽出了手。
少年满脸急色，忙回握住，随即拽着那只滑嫩白皙的小手如获至宝般的揣进了自己的胸口。
“是臣失言了，不该问出这个问题。”
昨日张太医说，他的双腿伤的很严重，需要坐在轮椅上休养三年。即使日后恢复了，右腿也不能够完全承受得住身体的重量。
那就意味着，他成了一个跛子。
而他体内的毒素也因为身体机能消耗殆尽，开始在身体里大肆掠夺营养、疯狂生长。
毒素入血向来是最难处理的，若是再晚一点送回来，他就该直接暴毙而亡了。
而今在他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必须得找一个宜居的位置好好养伤。
奉天城四季多雨，于他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张太医给出的建议是让他前往三川城静养四年。
四年的时间，是一千四百二十五个日日夜夜。
而奉天城边境隔着三川城边境快马加鞭也需要六个时辰才能到。
他担心，小娇气包会把他忘了。
奉天城每年都会涌现许多的英年才俊，而小姑娘如今贵为公主，又有着绝色之姿。
想要攀龙附凤之人定不在少数，能得到公主的青睐，对于许多人来说可谓是一步登天。
所以，四年后，公主是不是早就不记得还有宋澈这么一号人物了？
何况他还是个身体有疾的人，在那些英年才子面前实在算不上突出的。
少年捧着手心里的娇软，一颗心坠入了深渊之下。
“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该问的？宋澈，你现在和我倒是越来越生分了。我告诉你啊，你若是一直都这样，我就照顾你一辈子啊。再说了，你这样也挺好的啊。你七岁那年，我便说了，我会护你一辈子的。这都过去五年了，你怎么还不信我。你个小坏蛋！”
第一次说出这么露骨的话，沈安瑜不自觉地红了脸。
她低垂着头，感受着手心里炙热又激烈的心跳，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子。
“可是，臣要去三川城了。”
宋澈哑着声，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浅笑。
确实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姑娘对他向来都是毫无理由的偏袒与照顾。
甚至还有人说，他与公主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从前他素来讨厌听坊间说书先生编的那些鬼话，可这个他却是爱听极了。
为此，他甚至还花了大价钱让所有茶馆里的先生每个月都要固定的腾出几天的时间做一个专场，讲的好的还大大有赏。
可不就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嘛？
虽说如此，可他一去便是四年。
四年的光景可以改变许多许多的事情，包括人的心意。
被光照拂过的人，哪里还能甘愿回到黑暗的角落里一个人独自生长？
他也奢望光的温暖啊。
他害怕，害怕就连她也会变，变得和世人一样认为他是个废物，认为他不吉利，认为他不配站在她的身边。
“你先去，我再去。你不是答应好了要陪我去三川城定居的嘛。宋澈，你不会打算不认账了吧？你不认账也没用，到时候绑也要把你绑过去。现在安朝动荡，离国在一旁虎视眈眈，待安朝收复失地，局势稳定，我就来寻你。”
小姑娘的声音里洋溢着对未来的期盼，甜的把他心里空落落的一块填补的满满的。
“我怎会不愿意呢？只是，到时候我算是公主的什么呢？男宠？”
“胡说，你怎么算是男宠呢？你才不是男宠！”
沈安瑜忙出声反驳。
宋澈于她而言才不是男宠，也不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而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一个放在手心里需要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的宝物。
男宠明显是轻贱、折辱了他
“那我算什么呢？”
宋澈攥着小姑娘的手，笑得温柔又傻气。
沈安瑜微怔。
这个问题着实是把她难住了。
所以宋澈在她心底到底算什么呢？
若说只是朋友，那未免也有些自欺欺人了。
那算什么呢？
不自觉地，沈安瑜想起了宋澈七岁那年被沈志雄辱骂的狼狈，随即又想起了他在林中满脸全是血提着刀捅沈志雄的凶狠。
再后来便是少年骑着马，身着一袭白衣闯入重重包围来救她的坚定与执着。
似乎，像是未来的夫婿？
细细算来，两人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一场。
宋澈对她的呵护与偏爱，可以说是已经深入骨髓的本能反应。
这样的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可以让人心动……
但现在就表明心意会不会太早了？
虽说她心理年纪已经二十一岁了，可宋澈还只是十二岁的孩子，这样太过直接会不会显得不太矜持？
可若是不直接说出来，那他定是又要觉得她将来会抛下他的。
有些话由女孩子开口来说的确不太好，可他是宋澈诶！宋澈值得。
思及此，沈安瑜涨红了脸，微微启唇。
还未等她开口，少年自顾自地开口道：
“我应当算是公主的半个兄长吧。日后在三川城，只求能侍奉在公主身边。”
他自嘲的笑笑，握住小姑娘的手力气松了大半。
能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他不能奢求太多。
月亮就应该归还于天际，回到属于她本该身处的地方，去照拂海浪与山岗。
而不是被他这样拉入凡尘中，来满足他的一己私欲。
沈安瑜气得站了起来。
兄长？
他算是她的兄长？
这算哪门子兄长？
异父异母，还可以生十个孩子的兄长吗？
想她永安公主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未对一个男子如此上心过。
就算是江蓠，也不过是她闲暇时才会偶尔想起的人物。
可他竟然说他是她的兄长。
她抽出手，准确无误地捏住了少年的耳垂，随即弯下腰凑到宋澈的耳畔大声道：
“哪有你这样拿命来当兄长的，我才没有把你当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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