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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涛先得以学开车，其实是昨天傍晚大老李碰见钟涛的师傅郝山东说起的。大老李对郝山东说要尽快让徒弟学会开车，因为上面有指示。
大老李并不是随便说说的，他刚参加了林场党委的一个扩大会议。会上刘书记传达了区党委领导的重要讲话，讲话中谈到了地区已经在靠近漠河的北部地区筹建新的林业局，地区党委要求新林区在今年要抽调一部分干部工人支援新区开发建设，其中包括驾驶员。这显然意味着汽车连将要调走几个驾驶员，虽然时间未定，但一旦上面定下来，那便是说走就走的事。如果新驾驶员还没培养出来的话，将造成驾驶员的空缺脱节，这样会直接影响林场的生产和其它的方方面面，事关重大啊……
军人出生的大老李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知道，虽说六个知青都提前跟了车，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真正开过车。这当然不能怪师傅们，生产的确太忙了，又是冰天雪地的，谁敢冒这个风险！本来，他认为教练徒弟是带车师傅的事，自己没有必要管，反正到时候能把徒弟培养出来就行，可现在会上刘书记已经明确指示，他不得不管了。
当然，大老李不光找了郝山东，还陆续找了崔振海等其他五位师傅，要求他们尽可能快地带出徒弟，做好准备工作，因为林区的调动往往是突如其来的。
建立新区是随着铁路建设的向北推进逐步进行的。这条铁路已快通到大兴安岭的最北端——漠河县，那里可以说是中国的“北极”，大老李早就知道有两个林业局在紧锣密鼓的筹建中，抽调人员支援那里也是预料中的事。
过了几天，当大老李得知自己的工作开始得到落实时，心里才松了口气。虽然汽车连指导员的工作并不轻松，上任时又恰逢木材生产的黄金季节，大老李忙的团团转，但他还是觉得比在采伐三连当指导员要强多了。现在忙虽然忙，但毕竟每天可以回家和老婆孩子团聚，有家庭的天伦之乐。
大老李的家离汽车连不远，和林场大多数职工住的房子一样，是几户人家一栋的板夹泥房——这种房子是用松木板钉成的，里外涂抹泥胚，结构虽然简单，但很保暖；每户人家的门口两旁都高高地叠垒着取暖做饭用的??樱?纬梢桓鱿琳?墓?馈４罄侠罴艺?莸耐饷婊褂懈鲂〔嗽埃?〔嗽袄锟拷?盎У南旅嬗幸桓龅亟眩?靡源⒉毓??闹砣獾取４合氖苯冢?罄侠钕不对谠白永镏值闶卟耍?穸菇恰⒒乒稀⒕硇牟耸裁吹摹４笮税擦胪林史饰郑?挥檬┓什艘渤さ暮芎谩Ｕ庑┳灾值氖卟四艹陨霞父鲈隆
现在大老李每天一回到家，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而且还能抿上一小壶用开水烫过的白酒。那是他妻子冯娟娟的功劳。冯娟娟下班比较早，在学校里下午教完两堂课就可以回家了；她那两岁半的儿子是带到学校的，放在教师办公室有同事照看着也很放心。
对于丈夫的工作冯娟娟是全力支持的。丈夫是个大忙人，几乎每晚都要到个七八点钟才能回来，家里的一切家务事她全包了，虽然辛苦些，总比丈夫在山上时的日子要好的多；况且现在刘书记和其他几个主要领导很看重自己的丈夫，以前汽车连的指导员都是林场党委的委员，丈夫进入党委班子可以说是迟早的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冯娟娟更有理由要支持丈夫的工作了。
冯娟娟对丈夫的体贴入微，用大老李自己的话说是“无可挑剔”。到底是城市里的姑娘好啊，有文化，有教养，又有温情——大老李常这样想，嘴上有时也会流出几句。冯娟娟是齐齐哈尔市人，六年前她中专毕业后分配到了加格达奇，在那里她认识了大老李，两人恋爱上了。青春勃发的冯娟娟觉得和转业军人找对象是件很光荣的事，后来大老李调到g林场，她也跟着来了，两人在g林场结了婚。
转眼又是过年了，大老李本来想邀汽车连的几个知青到他家过大年三十，热闹一番，但六个知青都各自到自己的师傅家去吃年夜饭了，大老李只好独自回家。
年三十的夜晚，大雪覆盖中g林场，家家户户灯光通亮，热气腾腾，一年到了尾，这才是一个最温馨浓情的夜晚。大老李在凛冽的风雪中推门走进自己的家，迎面扑来一股暖烘烘的热气，这是外屋的灶间。当他撩开第二道门帘跨进正屋时，便闻到了浓郁的菜肴香味。冯娟娟正坐在炕沿包饺子，儿子在炕上玩耍，见大老李进了屋，儿子高兴地直叫“爸爸，爸爸回来过年啦！”
大老李走上前，抱住儿子用他的络腮胡亲了一下儿子的小脸蛋，然后脱掉棉帽和羊皮大衣，接着挽起袖子，正要在炕沿坐下来帮着包饺子，冯娟娟甜蜜地一笑，说：“看你，连手都不洗就来包饺子。得了，菜都在桌上，你还是先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大老李往炕桌上一瞧，果真几只色香味俱全的东北家常菜摆在那里，什么酸菜粉条炖猪肉、芥末生拌大白菜、野蘑菇炖鸡，冻豆腐、溜肉段等，旁边还烫着一瓷壶白酒，把小小的炕桌挤的满满的。大老李蓦地心花怒放，他觉得整个g林场就数自己的妻子最会做菜了，同样的东西在她手上做出来就是不一样！
“这么多菜啊，和下饭馆一样了！”大老李咽了口吐沫说。
“咋地，大年三十嘛，忙碌了一年，也该吃顿像样的。”冯娟娟柔声说。
大老李“是啊，是啊”地说着，就走到外屋洗了手，进屋脱掉棉皮鞋上了炕。
“你先慢慢吃着，我去下饺子。”冯娟娟说完就端起面板走到灶间去了。
大老李盘腿坐在炕桌旁，拿起瓷壶先给自己斟了一盅酒，美滋滋地抿了一口，然后就拿起筷子夹菜往儿子的嘴里塞，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乐趣。儿子胖鼓鼓的，长着两只大眼睛，惹人喜欢；冯娟娟给他取名叫李兴安，因他出生在大兴安岭的缘故，正如丈夫出生在兴凯湖叫李兴凯一样。儿子的这个名字大老李很满意，就顺口地把儿子的小名叫做安安。安安像冯娟娟多些，这使大老李感到非常欣慰，他本来就希望儿子要长的像他妈，而不要像自己这样三大五粗的。
不多时，冯娟娟端来了一碗刚出锅的水饺，放到炕桌上后她还要去灶间，大老李要她上炕先一起吃着，说这才像个过年的样子。
大老李给她斟一盅酒，非要她喝。冯娟娟平时不喝酒，但今天是年三十，她也就破例了。
安安吃饱了水饺，嚷着要睡觉，冯娟娟把他脱了衣，盖上被子，又哄了一会后，安安在炕头睡着了。
喝完了一盅酒，冯娟娟的两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不太会喝酒，一喝酒就脸红。
大老李又要给她倒酒，冯娟娟说不能再喝，再喝要醉了。
大老李呵呵一笑，说：“醉了怕啥，明天是大年初一，又不上班，就好好睡上一觉吧！”
冯娟娟拗不过，只好顺了丈夫。又是一盅酒下肚，她的脸颊变的绯红，更显妩媚动人了。
“哎，娟娟，还记得我两第一次下饭馆的情景吗？”
“咋不记得，那是在加格达奇，我刚认识你不久。”
“是呀。”大老李似乎陷入了回忆，深情地说，“那年冬天我领了工资，便想到了你，心想我俩还没好好谈过恋爱，逛街不太合适，于是就请你到饭馆吃饭。”
“你到我学校来，我还感到难为情呢，后来同事们都责怪我怎么这么保密，找对象了都不告诉。”
“东北人嘛，就是这样，观念陈旧，男女在一起就以为有什么事了，你看他们知青就比我们大方多了，我在战备村和知青们相处过一个月，因此了解很多。”
“是啊，不说他们南方人，我们齐齐哈尔人也很大方的。”
“我知道，我曾去过哈尔滨，更时髦啦，城市人就是不一样！”大老李抿了一口酒，接着又斟上一盅，又要让冯娟娟喝。
“你今儿个怎么啦——”冯娟娟嚷道。
“没什么呀，只是怀旧，嘿，一晃几年过去了，你还是那样漂亮。”
“你是不是喝醉了，瞎胡诌！”冯娟娟嗔了他一眼。
“没醉——”大老李仍把酒盅递给她，戏笑着，“来，喝了吧，最后一杯。”
“看你，这副熊样！”冯娟娟贫嘴，爽快地接过酒盅，一仰脖喝了。
“这才是一个好老婆。”大老李呵呵地笑。
冯娟娟霎时面红耳赤，看着妻子醉眼迷蒙的神色，大老李不由的涌起一股激情。的确，自从调下山后，大老李和妻子的感情生活要比以前更有情调了，妻子才二十七岁，而且是有知识有趣味的城市人，能和粗俗的带着浓厚农民意识的山里娘儿们比吗！大老李有时这样想。
此情此景，加上酒精的作用，大老李有点冲动，便放下筷子，禁不住伸出胳膊去搂抱妻子。
冯娟娟“哎哟”一声推开丈夫，娇嗔道：“瞅你傻样！满身的汽油味，先给我好好洗个澡再说！”
大老李知道妻子爱干净，结婚几年来自己也随妻子逐渐养成了勤洗澡的习惯，在这个大多数人家一年到头都洗不了几次澡的林场里，他这个家算得上卫生模范家庭了。
“有热水吗？”大老李憨笑着问。
“早烧好了，就等你回来洗呢！”冯娟娟斜睨了他一眼，便下炕给丈夫准备澡盆。
冯娟娟手脚麻利，很快都准备妥当了，大老李酒足饭饱下了炕，拉上了窗帘……
夜阑人静，g林场一年一度的除夕夜正悄悄的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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