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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皇上数日都只去了皇后宫中,若是别的妃嫔,代夫人还可以说上一说,皇后那里,她就是如今嘴上能厉害些,若说硬闯了,也是不敢的。
她愁得天天在宫里撒气,这厢前朝也有了结论,一切正如许檀弹劾所书,石伦家中还有藏匿的银钱一万三千多两,正是如何都赖不掉的。
当日朝会,石伦被当朝摘了乌纱,皇上在看到那些确凿的证据后,露出痛心疾首之色,当即颁下圣旨:石伦有负圣恩,虽是皇亲,亦是违背国法,朕不能不顾及朝廷清正之风,赐死石伦,其妻子儿女特许宽恕,一律贬为庶人,工部尚书刘善长亦有纵容之嫌,改调外地县衙,尚书空缺,由内阁选人上奏,许檀则升任御史台。
至于代夫人,因有孕,虽然祸不及己身,也先禁足积芳殿,再做安排。
这也成为后世经常评论徽庆帝的一处,有人说徽庆帝深知为帝之道,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人弃而不用,徽庆帝不讲私情,令诸臣敬畏其治国之道,若有背道,是不会轻纵宽恕的,朝廷得以清明,实乃明君,但也有人说徽庆帝刻薄,不懂攻人之恶要思其堪受之理,不怪后来会有还报,实在是他责人过严之故。不过众说纷纭,无一时定论,只一点,无人称其“仁君”就是了。
话说回来,代夫人得了旨意,半天都没醒过神来,只是皇上的旨意已下,她困在积芳殿出不去,又不能面见求情,心里积郁难消,只好砸了东西,胡哭胡闹就是。
“皇后娘娘驾到。”
正砸了一个梅瓶,碎片散得满地,听见外面的声音,就一下子慌了起来,只来得及理了理乱发,皇后就已经进来了。
“妹妹这又是何苦,当心自个儿的身子。”
皇后把下拜的代夫人扶了起来,轻轻一句,代夫人那红肿的眼中又泛出泪来。
“娘娘,皇后娘娘帮帮臣妾吧。”
皇后扶着她,把她扶到位子上坐了,自己也坐到一旁。
“妹妹还在为家中之事烦恼?”
“皇上如今让臣妾禁足,连面儿都不见,臣妾为家人求情一句都不得啊。”
皇后看她泪眼婆娑,虽没了之前的骄狂之态了,但那个肚子,到底刺她的眼。
“本宫来,也是怕你想不透,本宫为妹妹着想,如今还是安心静养为宜,妹妹在这里不知,皇上因你父亲一事,气到不行,妹妹要是在这火头上冲了过去,岂不是把自己都圈进去了。”
代夫人心想,父亲纵然不稳,手下收得多了,也不至于为此丢了性命,自己也糊里糊涂成了罪臣之女,以后……。
“皇上最恨贪污受贿之事,只能怪妹妹的父亲做得太过,妹妹不做出一点代父思过的姿态,还要为你父亲求情的话,可不是火上浇油吗。”
“那臣妾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啊,呜……。”
“妹妹不必太过伤心,”皇后示意左右的人退下,才低声说了一句,“皇上下旨赐死,可人如今还关在天牢,妹妹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皇上的意思吧。”
“娘娘是说……。”
“皇上虽然生气,想要顾忌一下妹妹,但这事是被内阁拿在了手里,且证据确凿,皇上只能如此表态,才能安稳众臣,不过……牢里的死囚那么多,当时死的是否是你父亲,谁又会知道呢。”
代夫人仔细听了,连脸上的泪都止了,露出些喜色。
“所以,妹妹只管安心养胎,只要他日皇子平安生下,妹妹还怕什么。”
“听娘娘这么说,臣妾才恍然大悟,”代夫人忙跪了下去,“多谢娘娘关怀。”
皇后亲自把她扶了起来,“你身怀龙裔,是我成国的有功之人,本宫关心你,只是尽身为皇后的本分,应该的。”
又劝了她几句,让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皇后才从积芳殿出了来,许嬷嬷见她面有倦色,也叹了一口气。
“皇上心狠,只难为娘娘了。”
“说谎也是费力气,她又怎知,她父亲当日在天牢就已经被赐死了,反正人只要乖乖听话,本宫这差事也就算做了。”
皇后忍不住冷哼一声,“她左右就这几个月的命,还痴心妄想后来,也是该死了。”
“娘娘,奴才怕皇上真是狠心起来,那……。”
皇后侧耳,“你怕皇上来个走狗烹……怕本宫像她一样,不,若是之前还有可能,如今不会,本宫这个皇后,已经是皇上布下的一步棋子,他不会自乱阵脚。”
皇后笑得凄凉,“只要听他的话,本宫这条命就留得住,只要本宫还在,家里就不会步石家的后尘。”
许嬷嬷也只能点头,按了按她的手,声音压低了几分。
“娘娘想得开些,日子还长,咱们就慢慢熬着,奴婢就不信,这老天爷都是顺了那位惠妃的意,这个孩子,是她的吗,不是,迟早还有的闹呢。”
“阿娘说的就是本宫想的,皇上的算盘打得太精了,但是计划总不会有变化快的。”
徽庆三年三月,惠妃已怀胎九月半,时刻都有可能诞育。
“娘娘还是歇一歇吧,您都有些出汗了。”
珍儿扶着芸卿在殿外走廊那里散步,她肚子看着虽大,但比起常人,还是不像的,累是有点累,但她还不想歇,夏太医说了,这样走一走,也是有利于生产出力的。
“今天风不大,还是再走一刻吧。”
殿门那里有点动静,芸卿抬眼一看,长长的一对侍卫渐渐从门口那里过去了。
“是皇上的御辇,”珍儿看她脸色,有些吞吐,“皇上……真是有心,知道娘娘不愿见,只瞧上这么一眼,幸好今日娘娘是在外面,不然就见不得了。”
芸卿没去说她,他这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听说积芳殿那位受了责,皇上也没再去。只安排太医照顾,自己有时在外面散步,远远一眼,最多看到他背影,看来他倒是真听了自己的话了,绝不露脸让她心烦。
但是……孩子在肚子里越来越大,她有些害怕,有些话溜到了嘴边了,又给咽了回去。不,不能心软,他这样做又不是头一次了,每每自己原谅了,下一次又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又会连累谁丢了性命。
“珍儿,去拿杯水来吧。”
“是。”
芸卿看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一眼,才飞快地往内殿去,望着那个背影,有些恍惚。
“奴婢……变成厉鬼,诅咒夫人……。”
仿佛虚空中突然响起的雷声,芸卿又听见那个声音,脸上一下白了,踉跄了一步,抓住廊边的柱子。
一旁守着的小太监看她不对,忙上了前。
“娘娘无事吧?”
芸卿抬起头,才想说无事,突然,肚子里一阵绞痛,“啊”地叫出声。
“快……快叫太医……。”
小太监慌了起来,忙大叫起来,“太医,太医……。”
皇上的御辇还没回到养元殿呢,听了消息,忙叫着往高元殿赶,好在路途不远,等赶到时,芸卿已经被安置在早已预备好的产房,夏太医已经在把脉了。
如今这个时候,芸卿也没力气去赶他,只用手按着自己的对子,痛得狠了,才叫上一声。
“皇上,娘娘要临盆了。”
夏太医跟珏交换了一个眼色,珏点了点头,一旁的季永年顿时就出去了。
“卿儿,你抓着我的手……要是痛,就叫出来……。”
他抓住她汗湿的手,芸卿颤抖了一下,丢开吧,肚子一下子痛了起来,她顿时拽得紧了,珏感觉到她的感受,眼角都有些湿了。
“没事,我陪着你,等咱们的孩子出来。”
“我……我要是死了,皇上……皇上千万照顾……他……。”
芸卿知道自己不一定能活下来,终于淌下泪来。
“胡说,你一定没事的,不会的,”珏脸上露出狠色,眼中却是深情,“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谁都不能……。”
夏太医在一旁,“皇上,娘娘现在还在阵痛,恐怕还要过些时候,微臣先去煎药,让娘娘增些力气。”
他下去了,珏看着芸卿疼得死去活来,手早已痛到没知觉了,只顾着让珍儿给她擦汗递水,皇后进来时,正看到他一只手被惠妃紧握,脸上急得出汗的样子,心下还是痛了。
“皇上。”
“喔,你来了,”
皇上匆匆一回头,又把注意力投到了惠妃身上。
“皇上,恕臣妾多嘴,皇上在这里,也是帮不上忙的,接生嬷嬷自会照顾惠妃,产室不洁,还请皇上先行回避。”
“朕……朕不放心,”珏看着芸卿的眼,她明显已经有些痛得糊涂了,都没了焦点。
皇后上前,“皇上,您还有些事没了了,臣妾在这里守着,您放心就是。”
珏看着皇后看向自己的眼,对了,是还有要事,此时还不能不做,他终于点了头。
“那,朕先去处理,你好好看着,有什么马上回报。”
“臣妾遵旨。”
作者的话:近期应该快结束了,啊……继续推荐一首歌,阿桑的受了点伤,老妹子听了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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