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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有人要见您。”
“本宫不想见任何人。”
皇后闭着眼,还记得皇上那日得知芸夫人昏迷的阴狠样子,背上窜过一阵寒意。
“这个人,娘娘还是见见吧,”许嬷嬷小声道,“奴婢已经支开了其他人,她正在外面侯着呢。”
皇后不解地看向许嬷嬷,见她轻点了点头,知来人恐怕有些意味了,强打起精神,扶着她的手出去了。
外厅,人还跪着,大约听得足音,道了声“皇后娘娘吉祥”,抬起了头。
“是你!”
皇后瞧着那张脸,不正是之前芸夫人的贴身婢女,后面又荣升了的芷儿吗。
“起来吧。”
许嬷嬷知趣地下去端茶了,厅里只她二人,皇后以往也不曾多留意她,现在人在跟前,多看了几眼,才发现她一脸伶俐,生得也不错。
“今日来本宫这儿,可是有什么事要禀告?”
“是,”芷儿还是小心地看了看左右,见真是无人,才说了,“奴婢今日打扰娘娘,乃是投诚而来。”
皇后不禁眨了下眼,一时没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
“皇后娘娘,奴婢之前是谁的人,娘娘可知?”
这话一说,皇后难免心里有气,“怎么,身为芸夫人的侍婢,有如此了不得?”
“娘娘切勿动怒,奴婢是秉诚意而来,先给娘娘交交底,奴婢从头起,便是皇上安排的人。”
芷儿说着,心头恨意更浓,她如今也什么都不怕了,待在裕华所,皇上几乎忘了自己这个人,再没有见过面,自己得不到的,自然也不让那得到的人好过。
“皇上?”皇后听得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莫非皇上是防着芸夫人的,否则为何……?”
“前事已不再重要,娘娘,如今后宫情势,才是最最要紧的。”
被一个宫女指教,就算她如今有了品级,皇后还是觉得面上无光,芷儿在宫里这么多年,早已是人精了,自然看出她不痛快,但手中握着筹码,她也不想低声下气了。
皇后按下不满,“你且说来。”
“皇上表面一碗水端平,几家重臣之女皆得恩泽,娘娘的昭德殿一月来得次数也是定了的,但娘娘常翻看记档,也知高元殿的芸夫人,是宠冠后宫吧。”
“哼。”
“娘娘送了公主去,自然有娘娘的打算,夫人的身子也不好,三灾六病的,只是……,”芷儿一转,“恐怕事与愿违,皇上只更加牵肠挂肚,特别这一回,娘娘眼光雪亮,要皇上收回已经送出去的心,是不可能的,要是娘娘不想想折,这位子哪日被人夺去,也未可知呢。”
皇后忍不住斥道,“你放肆。”
“奴婢只是直言,奴婢斗胆说一句,皇上对夫人的用心,没有人比奴婢更清楚。”
皇后张了张口,又颓然了,脸上没了光彩,生生老了几岁一般。
“……皇上果真用情已深?”
“只怕夫人有个万一,陪葬的不只是身边服侍的人。”
芷儿意有所指,皇后心里有鬼,终于撕下了那层温厚的面具。
“你知道了什么?”
“高元殿的人做事一向谨慎,又有季总管关照,唯一送去的生人,便是公主那一次,随侍的人中,还有人是槿夫人娘家之人,只是奴婢总听得,那人口音倒像许嬷嬷的一般,只怕内有蹊跷,那时奴婢还没离开,少不得要打听清楚的。”
“你故意放了人进去,”皇后笑了笑,眼中泛出危险的光,“本宫不是还要谢谢你?”
“奴婢劝娘娘一句,这样的法子,一不留神,便有殃及自身的危险,绝非上策。”
皇后不由探出半个身子去,“本宫是有些心急了,只不知何为上策?”
“宫里左右那些手段,借刀杀人,”芷儿指着皇后头上那粒彩珠,“槿夫人向来气盛,一个宫女出身的人跟她平起平坐这么久,还比她得宠,如何不上火呢,娘娘何不给她添添火?”
“她?”皇后颇有些看不上,“只是个嘴不饶人,心无点墨的蠢物,只有一层皮囊,能有什么脑子?”
“她自然想不到什么好法子,才会只在穿戴上显摆,法子自然有人送到她耳中,皇上的心全在芸夫人那里,自然帝王用心,对方势必全心全意回报,倘若……。”
“倘若绿云遮顶……,”皇后暗叹这法子也太毒辣了,没了名节,可比丢了性命还甚。
“……只是本宫看那芸卿不是会做此事的人,恐怕不好办啦。”
“只要事成,管她主动,还是被迫,三人成虎,这样的事还不是全看别人的嘴,”芷儿眼中恨意盈盈,“皇上再心疼她,也是难堪,这隔阂一起,后面还不是娘娘得利了吗。”
“看来你恨她不浅啊,本宫看她也不薄待你。”
皇后还是存了一点疑心,“再说,今天你这么一番话,本宫也不知能给什么回报了?”
芷儿眉间抽动了一下,“奴婢想要的,如今已经要不起了,只想为自己付出的讨一个公道而已。”
待她走后,皇后与许嬷嬷又说了许久话,终于还是觉得此人还算可信。
“……好在还有个石美人可用,倒不用担心牵连到咱们。”
许嬷嬷看得透,皇上如今恐怕正等着逮住祸首,只要他们运筹得当,这次的事,也可摘清了。
“至于计划,现在还不急,再说急也急不来,毕竟她现在还在皇上眼皮底下,什么事都不好办。”
皇后说着,也一时丧气,“算她厉害,以后本宫,更要小心了。”
养元殿,内殿。
“嗯……,”闻到粥里浓重的参味,芸卿别开脸去,“真吃不下了。”
手上端着的碗里还有一大半,珏还是劝着再进一些。
“没胃口,嘴里全是药味。”
前些日子补养的一点效果全白费了,如今人是醒转了,也躺了几日,脸上还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几丝发贴在颊边,更添憔悴。
“夏睿佟是做什么吃的,朕不是吩咐尽管拿好的东西用吗,怎么人还是没复元气?”
珏对着一殿奴才发火,心里的焦虑也没减一点,他这几日也没睡好,眼睛都发红。
“臣妾没什么大碍了,”芸卿见奴才们也是可怜,强打起精神劝,“再说病去如抽丝,夏太医也说了,臣妾身子底不好,也不敢大补的。”
“朕看他当年那个法子不是很好吗,老三那样后面还不是活蹦乱跳,干脆也叫他叫个人来给你换血,好补回来……。”
芸卿立马皱了眉,她知道那个法子弄不好就会要人命,看她百般抗拒,珏虽知她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她身体虚弱,让他怎么能白白干看着。
“夏睿佟人呢?”
见皇上心火没处发,季总管忙回禀,“正看着药呢,皇上之前吩咐,是不准旁人插手的。”
芸卿看他坐立不安,撑着坐了起来,一旁的冬雨忙去扶了。
“这几日早朝皇上都罢了,左右臣妾现在也没事了,还是回高元殿吧,呆在这里,总是不妥的。”
“朕只怕,你回去又有个万一,这次的经纬尚不分明,这做恶之人总是还可能下手,”他转过头,拉长了脸看季永年,“怎么回事,你还没把罪魁祸首揪出来?”
芸卿偏过头去,她也是半信半疑,若自己的高元殿里真有黑手,难免令人胆寒了。
“人已经揪出来了,不过现在也是死无对证,没办法追查。”
“死了?是自杀?”珏笑了,“你也老糊涂了,什么叫没办法追查,来历底细,总会有迹象可循,朕就不信,一个人能摘得干干净净。”
季永年跪在一旁,擦着额上的冷汗,芸卿看着不忍,这位总管从以前就帮了自己许多,皇上也太苛责了,不禁去扯珏的袖子。
“……真是,你这也要操心,”珏无奈地摆手让他起来,“不是朕要求,这样的事从父皇那时便从未断绝,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她们争风吃醋,但是也要她们明白,什么都有限度,此事到底是出在皇后宫里,身在其位,也不容她委屈,你去传旨,后宫不宁,皇后与众妃嫔皆扣一月份例,略施薄惩。”
芸卿一听,怎么会怪到皇后那儿了,一众妃嫔岂不更恨自己,又要再求,却被珏按回去躺着了。
“宫里的法度一贯如此,所谓敲山震虎,你不必再为这些人劳神了。”
他低下头去顺了一下她的头发,“朕要是不拿出点手段,她们是消停不下来的,经过此事,后宫的人会安静一段时日了。”
“皇上,奴才还有一言……。”
“你说。”
季永年上前了一步,“皇上,后宫的规矩向来是拜高踩低,皇上当日的用心自然是不想夫人树敌,才只封了位,而不定封号,如今夫人呆在养元殿,众人眼睛里看得明白,谁才是皇上心头的人,如今索性就封赐了,位份尊卑,有些人也会顾忌些。”
“臣妾不敢妄求高位,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况且臣妾无才无德,又没有子嗣,也是师出无名。”
芸卿如今都是战战兢兢,恐怕再封之后,真要日日活在别人的眼刀子中了。
“朕不怕被说是昏君,你倒怕被当成妲己了,封号也早该给了,皇后性子软弱,也不会有什么话,朕想个好封号,给你去去晦气。”
芸卿无语,只怕他的偏心真才会给自己找晦气呢。
“夫人喝药了。”
冬雨把刚煎好的药端了过来,闻到那浓重的苦药,她便一副“饶了我吧”的样子,珏轻笑着,吩咐冬雨好生伺候,又絮叨了几句,自己给季永年一个眼色,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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