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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几步，便看到伫立在一旁的侍卫，看见他，恭敬地行了礼，又重立成了一根柱子样，珏不禁纳闷，这些人是先前就有的，还是他来了才安置的，一个侍奉神明的地方弄得像个军事重地，也不怕扰了神明的清静吗，还是说自己有那么危险，需要防备成这个样子，可是，那又何必留下那些从成国跟着他来的人，没了他们，他才是真正没了传递消息的途径。
算了……。
珏停止折腾自己的脑袋，临台看去，对面的塔楼大概离这儿就十几米，之间仅有一座桥梁连接，往来的仆从很少，中间的风很烈，吹得人袍带直飞，真有种踏风归去的飘忽感。
“对神来说，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干笑了一下，才欲转身，眼角又捕捉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咦？”
刚来的那一天，似乎也见过，大白天的，总不至于见了鬼。
他起了好奇，仔细看着，那人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来自对面的视线，侧着身子，仰着头，即使隔得远，珏还是看到了那尖尖的下巴，脖子纤细，有种引诱人掐上去的病态美。
是男，还是女。
那一头黑发被玉冠束起，眉目无法看到，有些遗憾，珏突然兴起，决定过去看看，也好过在这边无聊透顶。
他穿过中间的桥，侍卫们虽守备森严，却没有阻他，珏走得极快，对面的格局是跟自己住的差不多，所以也不至迷路，但等他凭记忆走到那个人刚刚站的地方，已经鬼影子都没有一个，或许，他是太空虚，以致现在出现幻觉了。
这日子，真是太无聊了。
他站在方才那人站的位置，重又望向自己所住的塔楼，才发现原来这两座塔楼真的很像囚牢，一座关着他，一座锁着不知名的幽魂，他看着的鬼魂，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仰望中间那狭窄的天空呢。
贺国的风，越发冷了。
“你觉得怎么样？”
贺帝的神色还是懒洋洋的，望着那个一身白的重莲。
“看在成帝对他的心思，也许可以一试。”
“不觉得太冒险了吗？”
“这件事，从一开头便是危险的，加上他，也不算什么。”
贺帝沉吟，复抬起眼，“……也是，我们的时间已经很少了。”
“儿臣知道怎么做。”
搁在一旁手边的是一本《楞伽经》，看了几页，珏便搁了下来，像这样寄希望于神佛，似乎只要双膝下跪，两手合什便能领悟寸心安宁的境界，他自问自己做不到，无论是庄老还是佛道，他找寻不到能够让自己超脱的路径。
“主子，听说公主的修行今日就完了，也许可以见主子呢。”
“她要是真心礼佛也就罢了，不然，真是够摆架子了。”
珏想起自己那一日惊鸿一瞥，后来回想，能在此地优哉游哉的，也只有重莲公主了，只是这公主号称修行，却又不顾谎言被拆穿，当真难以捉摸，但是没有真凭实据，他也不愿妄自将臆断宣之于口，徒增是非了。
李育伺候他时间久了，也渐渐明白了他的性子，见他没有想说话，便知趣地退出房去。
珏想着，决定还是让李育传个消息给皇叔，皇叔那日离别嘱托，现在想来，恐怕与这公主未必没有牵连，他总不能真把所有都寄托在这不知短长的质子岁月里，若后面想做事，多少还需要皇叔的协助。
只可惜无法直接与卿儿联系，芷儿那一方棋子的存在，他不愿让她知道，那个万一他不愿轻易触及。
抬起眼，那画像上的观音仍妙目慈祥，冷静地看着他身如飘絮，不知未来会是好，还是坏。
“磕，磕……，”门轻敲了两下，李育又进了来，脸色有些古怪。
“什么事？”
“主子，公主已经修行完毕了。”
“是要见一见了，毕竟咱们是远来之客。”
李育苦着脸，“她传话说，主子之前是不避荤腥的，虽来了奉化台，也只是执初一、十五的素，所以，必须先净个几日，再与您相见，免得坏了她的修行。”
“山河皆不净也，衣食亦不净也，饭似白虫衣如臭皮，”珏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她憎我是俗世子，还是因我是兵败而至的质子都无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净几日是吧，那明日起别上荤的了。”
“奴才是觉得这公主比她父皇还傲气，就是存心的，”李育替他不平，“听说她是被退了婚的，大概是憎恶男子吧。”
“你这倒是坏嘴，”珏端然而笑，“行了，就去传话吧，一切依她就是。”
既然应了，倒不妨做得更彻底些，待用了晚膳，沐浴之后，他便持了一册《摩诃经》去了主塔的佛堂。
走到门口，伫守的侍卫却上了前来，他前些日也曾过来看过一圈，那时还是畅通无阻的，今日如此，他不禁奇怪了。
“皇子见谅，今日公主在此做晚课，奴才们奉命是不许人打扰的。”
珏听了，明白了过来，他瞧了瞧紧闭的门，却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动静。
“公主当真勤谨，是本皇子考虑不周，以后，会让底下人先来通报的。”
那侍卫又称了两句“恕罪”，一时还不让开，看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珏难免有些恼，转身走了。
一直到回了房，才对一旁的李育道，“皇叔称你武功不弱，按说习武之人耳力目力都好过常人，方才你在一旁，可有听得里面有动静吗？”
李育也是不解状，“奇就奇在这儿了，奴才自问这点把握还是有的，方才那佛堂里真是听不到一点儿动静，难不成里面还有房间，也不对啊，之前主子去时，就敞亮的一间啊。”
“我只道自己耳力不佳听不到，现在听你这么说，倒不是我多疑了，”珏的眼中透出冷静，“看来，这奉化台竟处处都是古怪，不能不防。”
贺帝每逢初一十五就必来奉化台上香，这日赶巧是重莲公主初次见珏，特意多留了些时候。
“呵呵，皇儿之前闭塔修行，还未与成国皇子见过呢，”贺帝为珏介绍，“这是朕的大公主，因为数年前起就侍奉神明的关系，受了法号重莲，莲儿，这是成国这次派来做质子的珏皇子。”
“重莲见过珏皇子，”她行了个佛礼，珏却只看到她嘴角一闪而过的嘲弄。
看来，长公主是很看不上自己这个落魄皇子了，可笑她还侍奉佛祖，却不知众生皆平等的佛理。
“咳，公主年纪大我一些，唤我珏就可以了。”
“看来珏皇子在这里住得很习惯嘛，”一旁陪着来的孔瑛见他完全没有郁闷的神色，反而很自在，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想要看出个究竟。
“喔，我觉得很清静，跟我以前住的地方很像，”珏毫不掩饰他以前的不受宠。
在场的几个人也是查清了他的情况的，互相交换了眼神，心照不宣地打着哈哈绕过了这个话题。
“父皇，儿臣午课时间到了，就不陪各位了，珏皇子想来在这儿还有见面的机会，不在意重莲先行告退吧。”
“不敢，不敢，公主自便就是。”
贺帝也点头，她自行礼而去，众人寒暄几句，也散了。
李育陪着回了居室，服侍他净了手，换了平常衣衫。
“主子心情好似不错，这一点工夫，主子可是察觉出了什么？”
“别人都嫌咱们木讷了，还需什么工夫，瞧着吧，有人爱做戏，提防别当了戏子就是。”
“奴才听不明白了。”
李育自是云里雾里，珏看着屋里香炉吐出缕缕清烟，抖了抖衣袖，倒想起一事。
“你在皇叔跟前服侍了多久了？”
“也有十数年了。”
“方才在殿里，我闻到了那一心佛事之人身上隐约一股奇香，你说一个安心礼佛的信徒若是爱好世间名香，是不是极违和之事？”
李育见他拿手支着头，闭上眼定神，有些觉出味道来。
“奴才不知，但看来之前准备的伽叶佛经似乎不合适，礼物还是看对方喜欢才行。”
“如今她想要的，我真是开始好奇了。”
成国皇宫如今最大的话题，就是王爷的婚事，本是喜事，可圣旨下了不到数日，就成就了一桩丑闻。
霍家如今紧闭大门，仍挡不住外间风言风语。
“老爷……。”
管事看着霍覃央铁青的脸，也不敢开口了。
“又有什么事？”
“是……三小姐的棺木还停着，也不是办法，姨娘那里闹得厉害。”
“她还闹，她教出来的好女儿，做出来的好事。”
霍覃央气不打一处来，从未有人给他出这样的难题，如今难为自己的却是自己女儿。
“随便埋了，她既然一了百了，也不必顾忌爹娘颜面，去，把族里的名字除名，免得丢了先人的脸。”
“是，那……老爷数日称病，可还要继续。”
霍覃央头疼似地按了按太阳穴，颓坐在椅子上。
“那不然呢，这几日还是风头浪尖，宫里的人说皇上气得很，连带着冷待了贵妃，虽然还没动到三皇子，到底这事还是大伤了皇家体面，唉……为难啊……。”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事体大，不能这样等风声平息。
“把那些谋事都叫进来吧，已经不仅是家事了。”
作者的话：给分投票的童鞋谢谢哈，熊哥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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