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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笔上的墨水滴在宣纸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但王甫置若罔闻，他看着眼前空白的宣纸，自嘲一笑。
是啊，如今自己是板上钉钉的戴罪之身。平日里，自己还是大周首辅之时，这些人上赶着献殷勤。
可是落难之时呢？！
原本以为，这掌柜的是个不惧流言之人，如今看来，只要是人，也都是不能免俗的罢了。
只怕现在京城之中的百姓，全部都避自己如蛇蝎吧。这掌柜的，又怎么敢，把一个罪臣写的对联，挂在自家店铺门口呢？
王甫抬眼看了一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掌柜的。
要是按照往日，这掌柜的这般逆来顺受的，也不敢这样直接忤逆自己的意思。
最多就是，拿了自己的对联，回去暗藏起来甚至直接烧掉。
也不会这样当众拒绝自己。
看来，这掌柜的，不是看不清局势，而是一直心里都很通透的。
王甫强撑着开口。
“你回去吧。”
“今后，也不用来送早点了。”
“草民多谢王首辅开恩！”
黄天源掌柜的磕了好几个头，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但下一刻。只见王甫突然整个人支撑不住身子，砰的一声，倒在桌子上。
这个异响，惊动了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掌柜的。
他转身回头一看。
而就是这一眼，成为了他往后日子里，午夜梦回的重复上演的噩梦。
只见桌子上，王甫趴在桌子上，歪着头，大大地张着嘴。他原本就惨白的面色在此刻变得青黑，极为骇人。
他的双眼圆睁。
眼眸中，满是痛苦和挣扎。
恰逢此时，他的嘴角一抹鲜血溢出，缓缓流淌，和宣纸上的墨汁混在一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
看见这一幕的掌柜吓得面色惨白。
“大……大人！你快看，王首辅他……”
顺着掌柜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御林军护卫，此刻也不由得面色大变。
面色乌青，口吐鲜血。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首辅是中毒身亡！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毒发身亡？！
他尝试冷静下来，看向一边的摆出来的三道早点。
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精彩。
王首辅，该不会是吃了这早点，才死的吧？
那他刚才吃了那么多……岂不是！
他面色大变。
“来人啊！抓住他！”
明明自己和王甫一样，都吃了这掌柜的送来的早点。
但是王甫出事了，他自己没事。
他可不相信，是他自己有什么逆天的运气。无非是因为，这个毒，并不是这个掌柜的带来的。
但王首辅是在他看管之下出事的，他必须得有个人来顶罪。
就算王首辅只是单纯的畏罪服毒自杀。
那朝廷方面也得找个人来顶罪，而自己很可能就是那个被追责的人！
掌柜的哭喊着被抓住，冲进大殿的御林军们看见眼前的这一幕，都被吓得不轻。
不是说就进来送个早点吗，怎么把王首辅给吃死了？！
护卫面色阴沉，冷声开口。
“马上报消息传给罗公公！另外，调人过来，加强封锁！”
“是！”
…………
养心殿。
“押送王甫的人就要来了。你们以为，王甫的罪名，要如何定？”
皇帝看着晏殊，韩均，缓缓开口。
晏殊和韩均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凝重。
韩均拱手开口。
“陛下，王首辅虽然行差踏错，但他为了大周贡献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以为，王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革去他阁老的职务，致仕返乡吧。”
晏殊走上前，看了眼皇上的脸色，韩均的话，没有让皇帝生出什么反应。
他只能试探着开口。
“陛下，臣以为，税银是大周绝对不可以触摸的一条红线。王首辅行事不计后果，若不严惩，只怕起不到警示的效果。”
皇帝睁开双眼，颇有些意外地看向晏殊。
“那阁老以为，朕该如何处置王甫？！”
晏殊拱拱手。
“臣不敢左右陛下意见。”
“但王甫，必须处死！以儆效尤！王甫的府邸，也要派人抄了！”
韩均有些震惊地看着晏殊。
还没等开口说什么，养心殿外，罗成的脚步匆匆，走进养心殿。
晏殊看见罗成，脸色一沉。
“罗公公，可是带了王首辅过来了？”
罗成面色阴沉，他也没有开口回答晏殊的问题，看着皇帝，沉声开口。
“陛下，王首辅他在府上，中毒身亡了！”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尽皆色变。
韩均惊呼出声。
“什么？！中毒身亡？！”
虽然皇上可能会处死王甫这个结果，韩均事前还是做过了心理预期，但是，王甫就这么死在自家府上，还是让他有些震惊。
“是被毒杀？还是……”
韩均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王甫是被毒死的，还是他自己畏罪自杀。这关系到，王甫这个案子要如何定性。
如果是被毒杀，那这整个事情背后，还有隐情。
“根据看守的御林军护卫禀告，王甫死前，吃了早点。”
“那送来早点的掌柜，也一并抓获。”
“但据他所说，早点都是店里现做的，不存在投毒的可能，御林军护卫也吃了早点，只有王甫出事了。”
罗成还想继续补充，被皇帝喝止。
“好了！”
“既然王甫已死，那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查了！”
皇帝有些不耐烦。
查办王甫，首先是因为陈云不依不饶，坚持要王甫死。
第二点，却是因为，王甫及其党羽，利用他身为阁老的权利，在山西大肆敛财，简直无法无天。
两相叠加之下，才会下了查办王甫的圣旨。
现在他死了，也算是达到了皇帝最开始的目的。
第一，那就是安抚陈云。之前答应他的事情，现在兑现了，陈云就不会再用王甫的事情来烦自己。
第二，那就是，把王甫原先手中的财路，重新收归到中枢的手中。至少，不能像王甫贪的这么多。至少得对得起百姓，对得起朝廷。
像王甫这样欺上瞒下的，实在是触及到了自己的逆鳞。
“贾权，你去拟旨。”
“王甫贪墨税银，事情败露，畏罪自杀，褫夺他的官位，另外，再抄了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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