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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瘸子此话一出,那西门汉子和兰姓汉子对视了一眼,从他们的眼中都露出了欣喜的神光。那西门汉子站了起来,对着黄瘸子说道:“黄先生,谢谢你的指点,日后必有重谢!”
西门汉子说完,拉起一旁也想对黄瘸子表示感谢的兰姓汉子就走,根本不给他这个师弟一个感谢的机会。想来也是,以西门汉子所说,他静海山庄的人干什么事全凭心情,如今得到赖老二的消息,现在通过黄半仙的推算,都表示出了杨勉往西向逃跑。这等好事就这样被他师兄弟二人,如此轻易的获得,怎不令他心情大好,心情好了,就没有凭不凭心情干事一说了,那肯定是要大干特干了!
再想想其他的绿林人士,为了赚这笔赏金,一路披星戴月的朝北方赶,还要时不时的防着同道中人抢了先。说不得在抓杨勉的这个过程里,那些同道中人为了那高额的赏银而彼此大打出手,弄得人还没有抓住,江湖人却死了一大半的严重后果。西门汉子想到这里,心里非常之得意捡了这么大的一便宜。
当然了,这些还只是存在于想象中的美事,为了早一刻落实心里的想法,他是分秒必争,哪还有时间留给他师弟去感谢那个瘸子。二人出了黄瘸子的屋子,马上叫上几个武艺不凡的师弟,出得楼来去马厩里牵出马,点燃火把就一路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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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海山庄,乃是一个传了有四百多年的武林名门。虽名为山庄,实则位于江都以东,靠近泰州的一座大山里,庄内人丁兴旺,人才辈出。现任庄主西门禄,现年六十有三,面目平和,虽是习武出身,但他身上并无一点武人之气。如果把他当成一个只会经营山庄之人,而忽略了他的武功修为,那就大错特错了。静海山庄的立身之本乃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九幽夺命拳,后经西门禄揉合多种武术,再加之改进,又独创了九幽夺命剑。这两种武功已成为静海山庄的镇庄之宝,非嫡系弟子皆不得修练。
西门禄把山庄经营得井井有条,财富无物。无论是官是匪,白道黑道,只要到了静海山庄都会被盛情款待,走时保证有大礼相送。正因为西门禄武艺高深,又长袖善舞广结四方豪杰,现如今在江湖中树下赫赫威名。但凡是江湖中人,一旦说起静海山庄,无不竖起大拇指来。如果某个江湖人士说起他不知道静海山庄,那就会成为同道中人耻笑的对象。
静海山庄所秉持的宗旨就是一个随心所欲,做任何事都得看心情。这样的宗旨和道家的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妙。道家的思想是无为而治,强调顺应自然之道。而静海山庄的宗旨主打一个随心所欲,这就很是契合道家的顺应自然之道。不同之处在于:道家以自然为主;而静海山庄以随心为主。当然了,静海山庄随心所欲这个口号对外喊了几百年,而这口号的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什么见不得光的,也只有他们内部才知道了。
前文说到那短须西门汉子,就是西门禄的嫡出第三子,西门祝。这个西门祝的名字起得很有意思,也不知是他老爹西门禄把金瓶梅看多了还是怎么回事,偏生要给他三儿子取一个祝的字,难道西门禄是想他三子继续西门庆的路线?这就搞出一个庆祝来。从西门禄给西门祝取的名来看,他确实把随心所欲发挥到了极致。
西门祝自小聪明,深得他老爹的喜爱,如今西门祝也是四十二岁了,武功虽算不上大成,也只是还差些火候,想必再习练些年,大成之日是可期的。
兰姓汉子,本名兰兵,泰州人士,家中资财颇丰。因他自小喜武,在小小年纪时,就被其父送上静海山庄拜入西门禄门下,在师兄弟中排名十七,故又有兰十七这一称呼。
次日天刚朦朦亮,五骑踏着晨露来到了古兰镇的旅馆门口,前面四骑的骑士,干净利落的下马动作一看就是经常骑马的人。这四人下马后,便有两名汉子来到没有下马这一骑跟前,举手托住一个像是褐色布袋搭在马背上的人,慢慢的接了下来。
这一行人正昨夜出去找人的西门祝等人。两名汉子正抬着赖老大准备进旅馆时,便有两道人影冲了出来,看清楚被抬之人后,忙上前搭着手,直往二楼上去。屋里,赖老大躺在床上,嘴唇泛黑,脸上也是死灰一片,一条手臂肿得都大了一圈,两个黑色牙齿印正往外渗着黑色的液体。这样的症状,在江南一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所中何毒——这是被一种叫土呆子的蛇咬了。
“西门兄、兰兄,还有诸位兄弟,多谢寻我哥,此恩永不忘。我这就去找大夫为我哥祛除蛇毒,感谢!”赖老三抱拳朝着屋内西门家的众人感谢一番后,又对一旁的赖老二说道:“二哥,你留下照看大哥,我这就去找郎中。”
“请让让,让老夫看看。”黄瘸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随着门口处的人让开,他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赖家兄弟俩一听,忙看了过去,见来人是一个瘸子,此人头上的长发很是凌乱的用一条布条扎着披在身后,干瘪的脸上除了皮外,几乎无肉,颧骨较高,两颊深陷,下颌半白的胡须也是杂乱不堪,身上的青色长衫也是皱皱巴巴的,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不修边幅。兄弟俩见了这黄瘸子,心里丝毫没有瞧不起这样的想法,反而升起一种遇上救星之感。因为他们兄弟俩同时想起一个人来——算命先生黄半仙。
这黄半仙在江南一带也算是名声在外了,很多人想求得他一卦,还只能凭运气,因这个人就是个闲云野鹤,四处游荡,居无定所。这感情好,在赖老大生命垂危时,就遇上了,这也算是机缘巧合了。会算命的人一般都会些医术,这个黄半仙名声在外,想必医术也是不凡。
心里有了想法后,赖氏兄弟俩同时抱拳一礼,赖老二说道:“想必您老就是黄大师吧?”
“呵呵,小老儿哪敢受大师的称呼,还是叫我黄瘸子实在些。”黄敏志并不讳言自己的身体缺陷,呵呵笑着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不敢,你老当得!家兄被毒蛇所伤,还请黄大师帮看看!”赖老二一脸虔诚说道。
黄瘸子听了,点了点头,走到床边一手把着赖老大的脉搏,一手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半晌后说道:“问题不大,尚能救治。那就烦这个位兄弟去隔壁帮我取来包裹,里面有些治蛇虫的药物。”黄瘸子松开把脉的手,对站立一旁的赖老三说道。
不一时,灰色的包裹打开,入眼就是几件换洗衣物和几本杂书,拿开这些后,下面竟有十多个小瓶子,瓶子上没有标记,就是乱放一堆。黄瘸子盯着这些瓶子看了一眼,就随手拿起一瓶来,揭开盖子闻了闻,对赖老三说道:“把那茶杯拿来。”
泡好的药水呈现出一种浅黄色,就像是泡过几水的剩茶汤,待到温度适中了,黄瘸子才慢慢的给赖老大喂了下去。
药水入腹,反应甚快,约一盏茶的时间,一声哎哟响起,那赖老大闭着眼睛,嘴里开始发出凄惨的呻吟声。
“走吧,去吃完早餐回来,就应该能说话了。”黄瘸子说完,站起身来,对西门祝和兰兵做了请的手势,倒是对一旁的赖氏兄弟没有什么表示。从黄瘸子这个态度来看,他还是很敬重这静海山庄的人。想来也是,毕竟静海山庄声名远播,虽宗旨有些随意,但行事还是很靠谱的。
一行人来到旅馆一楼,早就在等候一楼的旅馆老板见了,保养得不错的脸上,也笑出了褶子。在这偏僻的小镇上,肯定是做不出城里那种精美的小吃,味道肯定是也不能和静海山庄的那些私厨相比。但也不是没有优点,这优点主打实惠,花银子不多,还量大管饱。一顿早餐下来,十几个人也就花了一两多银子,个个吃得肚大腰圆的,桌上还剩了一大堆。
在这偏僻的小镇旅馆里,端出来的也是一些粗鄙的吃食,这些人之所以吃得这么饱,主要是陪那西门公子,他边吃边说不要浪费食物,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他没有放下碗筷前,众人是不好意思提前放下碗筷的,只能是舍着肚子陪他尽兴了。
西门祝打着饱嗝,用一条绣了两只戏水鸭子的锦帕擦完嘴后,意犹未尽的盯着剩下的食物看了一眼,不由得感叹道:“今日早餐是我这许多年来吃得最饱的一次了,见还剩下这么多,粮食来之不易!本想再吃点,也少剩点,奈何这肚腹太小,容不下了。可惜了!诸位,谁的腹中尚有空隙,再吃些?”
众人听了,连连摇头,都表示吃饱了。这些人心里也不由得对西门祝升起敬佩之心,这个西门公子,生在武林世家,从小就锦衣玉食,哪里有过平民经历,如今吃着最粗鄙的饭食,还吃得那么撑,想来也是怕浪费了食物。饭后,见了这剩下的吃食,竟然生出粮食来之不易之感来,还真是身在云间还想着凡人之事,这等情操,怎不让人心生敬仰!
吃完早餐后,人分两路。西门祝和兰兵两人施施然的往小镇中溜达而去,其余人等则回到旅馆二楼,该照顾赖老大的照顾赖老大,该睡回笼觉的睡回笼觉。
“三师兄,那店里的早餐真的好吃吗?刚才见你确实吃的不少。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珍惜食物了?”走在一旁的兰兵轻声问着西门祝。
“那是当然,天天吃那山珍海味,偶尔吃一顿粗茶淡饭,还是不错的。就如天天面对几个美娇娘,她们对你处处逢迎、时时讨好,还夜夜索欢。换着是你,时日久了,累不累?烦不烦?腻不腻?如果换成一位新见的乡野村姑,原汁原味的,还对你还爱搭不理,你心动不心动?猴急不猴急?是否会恨不得马上和这村姑上床颠鸾倒凤一番?”西门公子一通噼啪,把兰兵问了个哑口无言。这样的道理对于西门公子这样的人来说,合情合理;对于兰兵这样的中层人家出来的人而言,也能理解;对于社会底层的人来讲,就过于奢侈了!肯定会成为教育后代的反面教材。
西门祝见自己的一番高论问住了这个一直跟他最好跟班,自衿的笑了笑,又说道:“十七,我之所以要说那粮食来之不易,劝大家多吃,这不是给自己找借口吗?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这么多东西?我不这样说,那黄瘸子和赖氏兄弟俩怎么看我静海山庄?难道要等他们出去大放厥词,说那个静海山庄的三少爷吃个粗鄙的乡野早餐都能撑得饱嗝连天,想必那静海山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早以不复早年那般荣光。……粮食本该珍惜,这是你师父、我父亲从小就教过我的,怎敢不牢记在心?再说了,有那黄瘸子那个大嘴巴在场,见我这态度这般真诚,待到他在江湖上一宣扬,这岂不是能长门楣之光?让我静海山庄的声誉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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