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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夫,这是今日本镇上一个案子的事主,来报案的店主说死者是这位姑娘的姑姑,但是她好似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我问她姓甚名谁,她也说不上来。”
亭长冲着张大夫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顺便遮掩一下自己刚才因为失态而羞红的老脸。
张大夫这才知道眼前绝丽的少女就是病人,听亭长一说,心下才明白为何他刚才会追问自己关于失忆症的事情。虽然这病怕不是自己能看的了的,但来都来了,尤其作为大夫,对于这没见过的病症心下也有些好奇,忍不住上前去查看。
他先是细细的查看了一下那少女的头顶和颈后,见没有丝毫的外伤,完全没有被硬物击打过的痕迹。又令少女将右手放在桌几上,搭了三根手指上去为她诊脉。
“张大夫,究竟如何?”亭长见他检查半天,始终不发一言,便有些沉不住气。
因为诊脉,那少女的衣袖被厨娘挽上一截,白皙的手腕搭在桌几上,竟如白玉雕成的一般。亭长心下暗暗惊叹,便是自家姑娘,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吃过苦做过活,却也没有眼前少女这般吹弹可破的肌肤。
张大夫收回搭在少女手腕上的手指,眉间神色疑惑不解,他冲着亭长微微摇了摇头,却不曾说话。
亭长吩咐厨娘先带少女去她房内休息,等两人出了屋子,这才看向张大夫等看他怎么说。
“她头上并无明显的外伤,脉象平和,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病症。莫非她天生呆傻?”张大夫摇头叹息,一想到刚才那个明丽娇俏的少女若真是天生呆傻,岂不是老天弄人,实在可惜。
“不能,店老板说她今早还好好的。昨日投店的时候也正常的很。”亭长一语否定了大夫的猜测。
“还请恕老夫无能为力,若是华佗扁鹊再世,或许能一解亭长您的疑惑,老夫实在是看不出她这是什么病。”张大夫红了脸,匆匆收拾了一下医药箱背在身上,朝着亭长一作揖,这就要告辞而去。
“且莫慌着走,我让长贵去取诊疗费。”
“不必麻烦了,今日老夫没能看出病人是什么病症,哪有脸收诊费,这就告辞了。”
说罢,不等亭长挽留,张大夫已是快步出了这亭舍。
亭长长叹一口气,自从自己被推举做了这个镇的亭长,镇上多年来从未发生过大事,隔三差五处理的不过是村民间偷鸡摸狗,鸡毛蒜皮的纠纷。
便是两年前石府搬来此地后,那石家少爷虽然仗着府上有钱横行乡里,时不时与人口角或是打斗争执,让他频感头疼,不过究竟也没发生过命案,不料今日却出了这等奇事。
原本他一直搞不明白石家这种富户为何会突然搬来此地,后来某日他依例去县里向顶头上司主吏掾汇报工作,事毕两人一起吃饭喝酒,说起此事,听主吏掾说了缘由,方才明白。
原来那石府原本在项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富户,只因为石家少爷自小就爱沾花惹草,项城里普通百姓家但凡有几分姿色的闺女被他沾染的不在少数,不过每次出事,石家总是有意无意就提到项城郡守是自家亲戚这件事,虽说王大人从来也没有站出来证实过此事,但事主每次投上去状子,过不几天便会被驳回,后面便会有石家的仆人拿了钱上门了事。
因是没出过人命,又苦于民告官的艰难,大多事主便选择忍气吞声,拿了补偿了事。
不曾想这石家少爷就这般被惯坏了,越大越是无法无天。
有次石均?陪着母亲去庙里上香,在庙里与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姐擦肩而过,忍不住犯了老毛病,风言风语的上去撩拨,幸好那上香的小姐也带了丫鬟和随从,倒是没让他讨到便宜。
更不料那小姐却是项城郡守下属某县县令大人家的千金,回家一哭诉,县令自是怒火中烧,打听了一圈,闯祸的小子家竟号称是与自己上司郡守家有亲属关系。
犹豫再三,总是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去找了郡守哭诉。这下子便连一直默不作声的郡守王大人脸上也挂不住了。一边安抚了县令,一边派人去叫了石府老爷上门,言辞句厉的斥责了他教子无妨,只令石府搬离项城,先等这事淡了再说。
县令虽是恼火,只是碍于郡守却是自己的上司,也不好过于不依不饶。又加上若是此事被大肆宣扬出去,自家闺女的名声必然也会毁了,好在那小子不过是轻薄了几句,还没来及动手,又见石府偌大个家业,因为此事说搬就搬,已是认了理亏,只好忍气吞声作罢了。
那石府的生意都在项城,又惦念着事情淡了再举家搬回去,所以便寻了此处暂住。一是考虑这里离项城近,便于照应原先的生意,二是此地虽是不大,却算是龙都到郦城的交通枢纽,石家老爷商贾出身,早已嗅到此处的商机,他自来了之后,不久便开了一家艳阳楼,专门做往来商客的生意。
心下更盼着若是生意做大,便是不回项城,直接去首府龙城发展更好。
那石均?才来时,因为上次的事刚挨了父亲有生以来第一次重打,倒是着实老实了一阵子,没过多久,便又故态重萌,恢复了那纨绔子弟的本性。
好在这镇上没有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乡野村姑一个个又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的消遣场所无非是石府自家开的艳阳楼,所犯之事无非是与人发生些口角,指挥着家丁与人争执这些小事。
刚才见那清丽少女翩翩而来,只一眼,亭长心中已然有数。此事断然不会是那二虎所说的缘由。必是这少女被那石家少爷碰到了,他色心又起,欺负她们姑侄是外乡人,上手动粗,不想这少女的姑姑倒是会些功夫,石均?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被重伤。那少女的姑姑必是也一人难敌四拳,遭了他们主仆二人的毒手而死,惊恐之下,倒累得那少女失了心智。
想清楚这些,亭长倒也不似刚才那般急躁,那死者的儿子如今也还没回来,只等那少年回来了,或那少女的情绪渐渐的缓和过来,自是能说清事情的缘由。
到时候苦主事主都在,这种命案非自己这种级别便能处理的,必是要级级上报,只由得县里去处理此事便是。
自己的职责,便是看好事主,莫令到时候人不见了就是了。
此时尹府院内一个卧室的门紧闭着,门外摆着水和食物的托盘一如刚放在这里的样子,一动未动过,不过因为渐热的天气,食物已经发出馊味,这才证明这个托盘放在此处已久。
“素兰,你开门让娘进去,娘有话跟你说。”尹夫人站在女儿闺房门外,看了一眼门外地上摆着的食物,心下又是焦急又是心疼。
门里无人应答,仔细听,却能听到极为细小的啜泣声。
任由尹夫人在门外说的口干舌燥,门自里面反锁着,没有丝毫要打开的意思。 尹夫人心中闷气无处发泄,一眼看到门旁低头屏气而立的丫头月儿,心下恼火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一脸怒色冲她呵斥道:“你是怎么伺候小姐的?小姐不吃饭,你也不知道劝,就这么傻站着?要不说平日养着你们还不如养条狗来的机灵。”
月儿心下没有丝毫防备,脸上突然着了尹夫人一个火辣的巴掌,顿时哎呦一声,捂着脸倒在地上。听夫人说的话甚是难听,心中委屈,忍不住回嘴道:“奴婢遵照夫人您的话,一直在门外劝小姐,小姐不肯开门,奴婢也没办法。小姐一天没吃饭,奴婢更是一天没敢离开这房门外半步。”
说着话,忍不住有些委屈,想自己招谁惹谁了,小姐说绝食就绝食,自己陪着小姐挨饿,最后还挨了夫人一巴掌,憋屈之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这门外正闹的欢,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娘,你不要把火发到月儿身上,她没撒谎,一直在门外喋喋不休的唠叨,劝我吃饭来着。”尹素兰双眼红肿一脸憔悴的站在门内,显然是因为哭的时间长了,嗓子也有些沙哑。
尹夫人见女儿总算是开了门,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平日对家里的仆人态度也算是和善,很少发火。刚才焦急之下打了月儿,心里也清楚自己是在借机撒火而已。
“月儿,这里一时先不用你伺候,你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吃去。”尹夫人虽然心里对月儿有些歉意,但脸皮始终拉不下来,再说也没有主子跟下人道歉的理,她这么说,算是给彼此一个台阶。
月儿听了这话,忙不迭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夫人一鞠躬,又冲着自家小姐感激一笑,一天没吃没喝的站着,她喉咙也是火烧一般,得到夫人允许,忙一溜烟的跑去喝水了。
“素兰。”尹夫人看着女儿桃子似的眼睛,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尹素兰鼻子轻哼一声,也不理她,扭头回到屋里继续去床上躺着,这次却没有从里面把门拴上。
“张妈,你先去弄点热茶和米粥,弄好了送过来。”尹夫人交代张妈一声,心下怕女儿一会又从里面锁了门,忙趁着门开着赶紧进了屋。
屋里窗户都关着,虽是白天,却也黑漆漆的,甚是憋闷。尹夫人忙把窗户逐个的打开了,一股混着花香的和煦春风吹入,让人心中为之一爽。
“素兰,昨日还好好的,为何今日突然发起脾气?”虽然尹素兰从得知要进宫的那天起就极力抗拒,但尹夫人只当她是心里不乐意,却没想她的反应竟是越来越强烈。
尹素兰原本面朝里和衣躺在床上,听她说道昨日还好好的,忍不住一个翻身坐起来,冲着尹夫人抱怨道:“怎么叫昨日还好好的?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我死也不进宫。眼见这进宫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你们全当我说不进宫这话是在说笑。那我干脆饿死算了,一了百了。”说完这话,她负气依旧躺倒床上,不再理会尹夫人。
尹夫人听她这样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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