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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子良的鼻子,练出能够闻到臭味发源地的本能,就比如他在寻找食物的时候,能够闻到不幸者气息具体的方位,他会远离这种地方。
这种臭鸡蛋的气味,显然来自食物,徐子良开始检查每一盒罐头,看到靠墙的第六罐的时候,他拿起罐头,手里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它太轻了,而且很显然,臭味的来源,正是出自它的身上。
徐子良的心无比疼痛,天杀的,失去一盒宝贵的罐头,和失去一个亲人有什么区别。
罐头变质发臭的原因,更让徐子良万分气愤,罐头竟然被老鼠啃了,老鼠站在柜子与罐头之间的缝隙里啃开了它,老鼠竟然能够啃得动铁皮,这事徐子良还是第一次遇到。
罐头的汤汁已经流光,发臭的是老鼠还没来得及吃光的牛肉与土豆,之前他没舍得吃的宝贝被老鼠霍霍了。
徐子良做了一个简易的,捕捉老鼠的笼子,还放了饼干,但老鼠早就洞察到徐子良的预谋,它们一个都没上当,其中几只还故意跑到徐子良的枕头上拉了一些屎以示嘲笑。
如果有一只猫就好了,徐子良想。
一开始,老鼠闹动静的时候,徐子良会举着一个锅铲试图拍死它们。
但老鼠反应很快,他的反应甚至不如老鼠的一半。
晚上,徐子良躺在枕头上听着老鼠从屋外一溜烟跑过的动静,它们踩在墙跟处的罐头盒子上,发出响亮的丁零当啷的声音,不过它们不在乎会不会被徐子良发现,它们很清楚,徐子良拿它们毫无办法,这男人又不是猫。
为了节省体力,徐子良不再举起一只铲子跟在行动中它们的身后呲牙咧嘴吹胡子瞪眼。
它们无所顾忌的吱吱大叫,对徐子良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笨拙迟钝发出嘲笑。
有一次为了捉住老鼠,徐子良从楼梯上摔了下去,那一跤摔的可真惨,徐子良的鼻子摔破了,整整半个多月,徐子良的鼻子结着一层血痂,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精神萎靡的小丑。
不过,因为那一跤,徐子良突然想到,也许老鼠们的粮食库存比他的还要充足呢。
农村有句老话,老鼠能存三年粮。
在农村,到了秋天,老鼠把家搬到成熟的庄稼地里,开始往洞里搬运粮食。
老鼠当然没有口袋,它们将粮食吃进两腮里,回到洞里再吐出来。狡鼠两?,为了逃跑方便,它有两个出入口,入口一般都建在高处,不易进雨水,出口则建在田埂较隐蔽的中部。洞里分卧室、活动室、厕所,并还有几个仓库,每个仓库的粮食都不一样,分类储存,而且足够一个冬天所吃。
打回老鼠的老窝,徐子良斗志昂扬地想。
厨房的窗子破了一个洞,老鼠都从厨房的窗洞里进出。
他有意将食物放在厨房一处老鼠能够发现的地方,咬咬牙,狠心多放了一点,老鼠一次吃不光,会把剩下的带回窝里。
经过几个小时的等待,老鼠来了,可徐子良发现,老鼠这种动物在末日的智商水平,明显提高不少。
轻易发现的食物,令它们产生了猜疑,老鼠站在食物前思考了一会儿,思考的时候还搓搓爪子。
老鼠衔起饼干,扭头向另一个房间跑去。
它跑到柜子底下,一头钻进去,徐子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柜子掀翻,吃惊的老鼠暴露在他的眼前,爪子上还抱着舍不得放下的饼干。
被咬成一团的毛衣,是老鼠铺的眠床,上面还睡着几只粉嘟嘟的小老鼠,难怪母鼠不跑。
徐子良放下他抬起的脚。
接着将毛衣与鼠仔都扔出屋外,母鼠跟着也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徐子良出屋看了看,毛衣上的鼠仔已经不见了。
它们换了地方居住,家里恢复了清静。
转眼间进入种子无法发芽的第三个年头,徐子良自己都说不清楚他是怎样熬过来的。
反正没死,还活着。
在死寂的,如同露天墓穴的城里,他独自生活了三年。
这三年既有挣扎与努力,也有放弃与行尸走肉般的颓废,但终究还是熬过了三年。
最近经常做梦,人闲觉多梦也多。
梦里还经常充满着水果的香甜,以及,水果的腐烂气息。
梦里,徐子良想起他曾经是水果贩子的经历,梦里那些新鲜的,健康的水果,以及没有及时卖出去的,眼睁睁看着它们走向腐烂的水果。
很久没吃过水果,很久没闻到过水果的气息了。
幸亏梦里还有。
城市与郊外,几乎所有的果树都已经死去,即使是本应丰收的夏天,果树们仍是一片死寂,折下一枝,树枝的中间是灰空的状态,它们不可能再有复活的机会。
想吃枇杷,想吃樱桃,想吃杏和西瓜。
从前拥有很多水果的时候,从没觉得它们有多宝贵,当水果消失的时候,即使在梦里也会无比怀念,徐子良在梦中咂咂嘴。
梦中醒来,徐子良的精神状态仍然徘徊在梦与现实之间,有点不真实,但清醒又如何呢,不如一半留在梦里。
一年前的衣服,穿在身上竟然有种不属于自己的陌生感。
对着镜子摸了摸清晰可数的肋骨,徐子良打算在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顺便找件合身的衣服。
像个游魂一样,没想到竟然在水产店里翻出一箱四瓶的枇杷膏,还有一件齐腰的皮裤,下雨天需要出门的话也许能够用得上。
县城的排水系统已经完全崩溃,一遇到雨天,雨水就在街上汇集成无法出行的水街。
拧开枇杷膏食用之前,徐子良特意检查了一下枇杷膏有没有变质,少尝了一点,感觉没有问题的时候才吃了半瓶,可这半瓶枇杷膏差点要了徐子良的命。
当晚,徐子良从腹部的绞痛中疼醒,他捂着肚子,弯腰弓背,活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疼痛让徐子良不停地翻身,还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如果能够有片止疼药该多好,徐子良绝望地想。
接着是疯狂的呕吐,肠子都快吐出来了,胆汁吐尽时,徐子良疼到虚脱并两眼一黑,他昏厥了过去。
醒来时,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徐子良只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不过呼吸无力与虚弱,也许喘一会儿,下一口气接不上来人就死去。
徐子良看向窗外,窗外正是黄昏,这天的夕阳是金色的,铺在窗台上,倒是很温情,如果没有生病的话,他会坐在窗前看一会儿夕阳。
可起身都很困难。
尽管如此,但心里还是有一种放松与庆幸,腹部那翻江倒海的巨痛已经停止,起码还活着呢。
一个身影跳到窗台上,也是金色的,不,应该是橘色,一只橘色的猫。
它的身体匀称而健康,在食物短缺的世界里,它还能把自己照顾的这么好,真是不易。
徐子良喜欢猫,小时候家里养过猫,他每晚坚持和猫睡在同一被窝,哪怕被猫身上所带的跳蚤咬出一身的疙瘩也不后悔。
除了老鼠,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小动物了,动物和人类一样,在食物越来越稀少的县城难以寻找到能够果腹的食物,即使罕见的遇在一起,彼此带有饥饿的眼神相对视时,都是带着警戒与敌意,甚至是吃的杀机。
猫不一样,猫很可爱,徐子良愿意把他所剩不多的食物和它一起分享,虽然他已经没什么食物了。
寻找越来越难,运气好的话,可能会找到还能吃的食物,运气不好,徐子良只能饿着,长期的饥饿不匀,让徐子良的长相都有所改变,嘴变尖了,尖的就像一个极度渴望食物的耗子。
“咪咪。”徐子良呼唤猫,好久没有开口说话过,这一开口,自己都觉得这声咪咪叫的极为难听,像鬼叫。
橘猫是懂得徐子良在叫它,所有的猫都有一个共同的小名叫咪咪。
猫看了徐子良一眼,它开始用爪子洗脸,洗的从容又认真。
徐子良不再出声,静静地看着它坐在铺着夕阳的窗台上洗脸。
看猫洗脸,徐子良竟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恬淡感,可事实是,他虚弱的连下床都做不到。
好在徐子良在枕头下放了一包麦片。
就着瓶中的两口水,徐子良吃了两口麦片,麦片那么香,猫回头,看见徐子良吃麦片,它从窗台上跳下来,接着向徐子良走来,接着跳上徐子良的床,一双同样是橘色的眼睛盯在徐子良手中的麦片上。
想也没想,徐子良把麦片倒在手心上,猫就着徐子良的手心大口大口地吃起麦片,舌头上的倒刺,在舔到到徐子良的手心时,手心传来痒酥酥的感觉。
徐子良露出微笑,他已经好久没有笑了,可是看到分享麦片的猫时,他的笑意从心底溢到脸上。
一定是上天派给他的,是让他鼓起勇气继续活下去的礼物。
那天他对猫说了很多话,他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与词不达意的,但那有什么关系,猫听得懂,它看着徐子良,眼睛认真的盯着徐子良,专注地听他讲,虽然徐子良讲的那些话乱七八糟没有一点条理。
“叫大晃这个名字不介意吧?这是我之前养的猫的名字,它和你长得很像。”徐子良微笑与讨好的对猫说。
猫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徐子良就当这是认可了。
“那么就叫大晃好了,可你是从哪里进来的呢,是隔壁家的猫吧?”想来想去,之前为了防老鼠再进屋,厨房的窗口他已经用砖堵死,猫唯一进来的路,就是与隔壁相通的阳台。阳台之间的隔断处有一块不足十厘米的突出水泥块,猫大概从那里翻到他这边的。
没想到大晃给徐子良来了一个现场表演,表演它是怎样进来的,它重新跳上窗台,然后纵身一跃,两只前爪用力扒住窗外防盗窗的铁条,身子向上用力一窜,它竟然跳到楼顶的房檐上,接着它的身影消失在徐子良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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