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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眼睛还因为刚才哭泣有些泛红，可眼底的神情却冷淡至极，完全没有担忧和伤心。
萧?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戚宁去死。
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问：“瑶妃呢？”
“她也是我放走的。”
“解药呢？”
戚宁侧过身：“没有解药，他必死无疑了。”
萧?一把抓住戚宁的手臂，将拉回自己面前，语气急切：“你……你这是弑君，视同谋逆，这可是死罪！”
戚宁淡淡地说：“我知道。”
萧?凝视着戚宁：“所以，早在西郊行宫，你让我买药材的时候，你就想好要这么做了？”
“不算是。”戚宁说，“真正下定决心做这件事情，是后来的事情了，但用的确实是那次让你买的药材。”
她对萧?有问必答，没有丝毫隐瞒。
萧?微微摇着头，内心无法接受所知道的这一切。
对于萧?来说，他和戚宁之间的事情本就已经对不起萧瑾了。
如今，萧瑾中毒的药材是他提供的，那么可以说，萧瑾中毒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戚宁看着萧?这挣扎的神情，似乎猜到了他大概在想什么。
“殿下这是在自责吗？你把萧瑾当皇帝，当皇叔，可他呢，他当初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残害手足，你之所以没被他除掉，恐怕就是因为你是他的侄子，不会和他争夺皇位，对他没有威胁，才被留下了一条命吧。”
“更何况，我听说，当年老王爷救过年幼的萧瑾，前年你又为了救驾险些失去了性命，这样说起来，萧瑾欠着你们父子两条命，便是因为你的缘故还一条命又如何。”
萧?知道，戚宁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他还是不明白，他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难道我做错了吗？”戚宁反问。
“我告诉你，楚意瑶本来就是被迫入宫的，她自己想走，我不过是帮她而已。”
“至于给萧瑾下毒，不过是为了自保。”
说到这里，戚宁垂下了眼眸：“我只是想活着，我有什么错。”
“自保？”
此时此刻，萧?还不清楚戚宁说这两个字的意思。
他说：“我当初不是和你的宫女说过，可以送你出宫吗，只要出宫了，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出宫，我怎么出宫，难道像楚意瑶那样，私逃出宫、隐姓埋名一辈子吗？”戚宁问。
“也可以不是，我们还可以想其他的办法。”
“哪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我是皇帝的妃嫔，难道他会主动同意让我出宫，就算萧瑾同意，出宫后呢？”
皇帝的妃嫔是不可能出宫另嫁的，就算出了宫，也只有出家和自缢这两条路可选。
萧?被戚宁的话说的哑口无言。
戚宁看着萧?说：“现在我承认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要是觉得是我的错，就让人把我抓起来吧，我任杀任剐，绝不反抗。”
萧?看着戚宁，沉默良久。
他面色痛苦：“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那样对你。”
原本戚宁一直是一副无所畏惧，不怎么在乎的模样，直到听见萧?这句话，她脸上的神色才有了变化，渐渐缓和下来。
“萧?。”她叫他的名字，“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萧?确实在乎戚宁，可皇帝如今的情况也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宁儿，你太冲动了，你这样做，陛下驾崩后，朝堂和整个大萧朝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戚宁理所当然地说：“不是还有你吗？”
当今皇帝还没有子嗣，其他兄弟也都没了，只留下萧?这么一个皇侄，一旦皇帝驾崩，萧?就是最有资格，唯一能顺理成章继承皇位的人。
“我？我要是登上皇位，那和篡位有什么区别。”
尽管给萧瑾下毒不是他的本意，但萧瑾中毒确实和他有关，他在萧瑾驾崩后继位，那不就是篡位吗。
“这怎么能叫篡位，难道当初萧瑾登上皇位就光彩了，他难道就不是篡位？对与错，向来都是由上位者说了算的。”
萧?摇头：“可我不是萧瑾，我对皇位也从来没有兴趣。”
戚宁看着萧?这副模样，突然上前一步。
她满含深意地说：“如果殿下实在为难的话，我还有一个办法。”
萧?不解：“什么办法？”
戚宁拉着萧?的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腹部。
“萧?，我有了身孕，已经三个多月了。”
“什么！你……你有身孕了？”
萧?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他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戚宁是怀了萧瑾的孩子。
下一瞬，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半句话。
她说，三个多月了。
陛下宠幸她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
三个多月，三个多月是他……
“这、这个孩子，是我的？”
“没错，是你的。”戚宁肯定地说。
“陛下根本就没碰我，那次陛下歇在永宁宫，不过是为了和楚意瑶置气。”
戚宁眼睫颤了颤，又落下泪来。
她这时的哭泣和方才在萧瑾床前伪装出来的完全不一样，而是夹杂着委屈和恐惧。
“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非死不可了吧，他要是不死，死的就是我们母子了。”
她哽咽着：“萧?，你以为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害怕吗？我害怕，可我不得不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
萧?终于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戚宁方才说，她给萧瑾下毒是为了自保，原来是这个意思。
难怪上次在御花园见面，她看起来欲言又止，原来隐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难怪她说，不得不杀了萧瑾。
戚宁说的对，她怀了他的孩子，这个孩子已经三个月了，马上就要显怀，届时就瞒不住了。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自然会被萧瑾给发现的。
那到时候，活不了的就是戚宁和孩子了，而萧?也很有可能会被查出来。
萧?一把将戚宁拉进怀里。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戚宁在他怀里流着泪：“早点告诉你做什么，岂不是会给你带去危险，若是失败了，你也活不了。”
萧?这才知道，原来戚宁做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都是为了孩子，为了他。
萧?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反复拉扯，从一开始的质疑、迷惑、震惊，到现在的惊讶、惊喜和恍然大悟，最后那些情绪，通通都化成了感动。
“宁儿……”
萧?抱着她，心绪复杂地说不出话来。
“萧?，这个孩子是你的，但也可以让他成为萧瑾的孩子。”
戚宁靠在他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她循循善诱，话语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之意。
“你和孩子，谁坐上那个位置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这样做不是为了皇位，不过只是希望我们一家三口能好好的，萧?，你明白吗？”
萧?听了这番话，缓缓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后，他的心中已经做下了决定。
他伸手轻轻擦拭着戚宁脸上的泪水，像是认命般说：“别哭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天，萧?就开始行动，他动用人手，控制住了整个皇宫。
翌日，他又对外宣布了皇帝重病，昏迷不醒的消息，同时昭告天下遍寻名医。
得此消息，朝堂震动。
谁也没想到，正值壮年的皇帝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病倒。
经过多方打探，不少人也都陆陆续续得到了消息，原来是宫里的瑶妃娘娘为了私逃出宫，给陛下下了药。
如今瑶妃娘娘下落不明，陛下危在旦夕。
吴公公对于萧?这一系列行动，不免有些质疑：“殿下，就这样公布陛下重病的消息，不太妥当吧？”
“有何不妥？如今宫里的太医对皇叔的病束手无策，只有昭告天下，请民间大夫入宫，才能为皇叔求得一线生机，至于前朝，有本王盯着，自然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吴公公知道萧?说的不无道理，如今给陛下治病是最为要紧。
可萧?如果真的是为了陛下着想，为何会不声不响把宫内的人换了呢？
他这样做，相当于已经把控了内宫，前朝自然也在他的控制之下。
吴公公对此疑虑重重，总觉得萧?的所作所为不像是为了陛下，而是有些篡位的意图。
之前他是因为?王殿下对陛下忠心耿耿，觉得他可靠才把消息最先透露给他的，如今看来，竟然隐约有了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吴公公还有什么疑虑？”
萧?负手而立，他站在吴忠面前问道。
吴公公回过神，他抬起眼眸，触及到萧?带着威慑力的视线，连忙低下了头，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奴才不敢。”
萧?看着吴公公：“没有就好，如今宫里和皇叔身边有本王盯着，吴公公不如抓紧时间带人去捉拿瑶妃。”
“不管如何，她是造成皇叔中毒的人，必然要捉拿回来，说不定能从她身上得到解药。而且皇叔要是醒过来，想必最想见到的人也是她吧？”
萧?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找不出让人反驳的地方。
吴公公应道：“是，奴才明白。”
他知道，如今他是不听也得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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