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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犯难呢,就听杨欣悲伤地说了一句:“不管怎样,来都来了,我想去看看我曾经的家。”
我点头,轻声说了句好。
或许,在他家老房子里,还留有新家地址的线索呢?
我还是坚持让司机往前开,一直开到了原港口巷的附近。
港口巷顾名思义,就是以前靠码头讨生活的人,汇聚而成的一片民居,见证了整个榕城的水上交通的繁荣与兴衰。
过去山高路远,水路便是山里人最为便捷的交通方式之一。
杨欣家祖上就是在码头上专门卸货的,赚的辛苦钱。
后来杨欣的父亲,终于攒够钱买了一条小船,帮人运运货什么的,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天有不测风云,上游突然发洪水,巨浪掀翻了他父亲的船,到现在尸体都没找到。
杨欣为了这个家,很早就不念书出来跑社会,他人比较老实,嘴也不利索,摸爬滚打了很多年,才稍微有了点事业和积蓄。
结果他妈妈一场大病,让他一夜回到了解放前,还欠了不少外债。
“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喝酒喝到死了!”杨欣悲伤地说。
“我们穷苦人,命比草贱啊……就算是死了,做鬼也做得比别人差。”
他整个人就像个怨妇,在这自怨自艾的,我听着就心头不舒服。
“谁不是穷苦人呢?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你嘴里的穷苦人。
大家各自都很辛苦,也有各自的烦恼和困境。
但就算我们再微不足道,那也造物者的创造出的奇迹。
或许我们无法像太阳那般照耀万物,无比耀眼,但能发出一点点微光,也算不枉此生了。
或许我们的出生没那么好,或许我们的教育程度没那么高,只要能自食其力地活着,不给社会和家人增加负担,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杨欣,你已经很棒了,不是吗?”
我看得出来,杨欣脸上的阴霾在逐渐消散,他朝我释然地一笑:“也对,起码我活着的时候,扛起了我的小家,起码我孝顺了我妈。”
“就是,你已经比很多人都棒了,很多人在你这个年纪,还没法养活自己,还在啃老呢!”
“被你夸得……我好像多了不起似的……”
杨帆的声音明显比刚才更开朗了些,原来鬼也喜欢听人说好话。
我见他身上的怨气似乎也随之消散了几分,心中也倍感欣慰。
之后一路无话,我打开手机手电,穿行在这一片废墟中,走着走着,突然就感觉到前方有光。
原本残垣断壁的院子,突然出现了一道很明显的光亮,昏黄的灯光从窗口射出来,照亮了我们的前路。
一个爬满爬山虎的老房子,像黑暗海洋中的一叶孤舟,静静地漂浮在一片废墟之上。
见到那处老房子,杨帆激动万分,直接从瓶子里冲了出去,化作一缕黑风,朝着那老房子冲去。
我远远看着,总觉得这房子有点突兀,也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想,加快脚步跟着他的背影,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去。
这房子有些年头了,大门的两边分别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在这静谧的黑夜中,看着还真有点诡异。
我见大门敞开着,便也没有敲门,而是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刚进院子里,就看到杨欣和他母亲相拥着抱在一起,两个人久别重逢,痛哭流涕。
“妈……我回来了……”杨欣哭得像个孩子,明明快一米八的大高个,鸵鸟依人地依偎在他母亲的怀抱里。
他的母亲头发灰白,眉毛稀疏,脸上有着病人特有的黑气,看着就黯淡无光。
我心里泛起了的嘀咕,这老太太到底是人是鬼啊?
说她是人吧,她居然能看得见杨欣,而且脸色还那么差,一点人气儿也没有。
说她是鬼,但感觉又没有鬼魂那么强烈的阴气。
不管是人是鬼,他们母子俩的感情都是真的,久别重逢喜极而泣也是真的!
我不知道杨欣死了多少年,但从的士司机刚才的只言片语判断,这港口巷是口罩那几年之间拆迁的,所以杨欣死了至少有五年以上。
五年时间,周围人都搬走了,他母亲成了港口巷最后的钉子户。
“妈,是儿子不孝,没办法继续陪在你身边……”
“傻儿子,妈都知道……都是我拖累了你……什么都别说了,能回家就好……妈一直都等着你回来……”老太太不断抚摸着杨欣的后脑勺,就像对小孩那样,充满了怜爱。
不知怎的,看到他们母子重逢,听到他一口一声妈妈的喊,再看到老太太宠爱的回应,我的心里猛地一酸,想到了我的妈妈……
也不知道我跟爸妈重逢时,是个什么模样。
我那性格彪悍的妈,会这么温柔地抱着我,告诉我她一直都在等我回来吗?
我想……一定会的吧!
我脑海中浮现出了我妈每天在家里冲出冲进,操着大嗓门吆五喝六的模样。
以前觉得好烦,觉得她好吵,但此刻,我无比希望时光倒流,让我回到有家有爸妈的时候,每天家里都吵吵闹闹,多么幸福的时光啊……
可惜……回不去了!
如今爸妈的命被地府捏在手里,我必须得加油努力,尽快完成地府交给我的任务,救回我的爸妈,让他们好好在家安度晚年。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微凉的指腹轻轻掠过,接住了我的泪水。
柳玄冥清冷的嗓音,来得让人猝不及防:“想家了?”
我转过身,不再隐忍和掩饰自己的情绪,一头扎进了柳玄冥的怀抱中:“柳玄冥……我想回家了……我好想我爸妈……”
明明才几个月没见,我却像离开了他们一个世纪。
很快,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胸口,我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温柔地,羽毛般地抚过我的后背。
“你很快就能回家了……我保证……”
是啊,任务即将完成,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我吸吸鼻子,眼前被泪水模糊了一片,我伸出小拇指:“你说的,拉钩。”喜欢蛇皮嫁衣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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