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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一把子力气,整个大晟找得出几个能占他便宜的?
也是从那之后,严季初默许了黎安上战场。
既然拦不住,不如将人放在身边看着,多少照看着些。
但看着看着,严季初就忘了这回事了。
倒不是他被敌人拖得分不出多余的注意力,而是黎安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全然是不需要他刻意去照顾的。
两人配合的默契程度,让严季初次次战后想来,都觉得心惊。
战场上配合得有多默契,杀敌有多畅快,歇下来后回想,心里的感觉就有多怪异。
短短几个月的相处,严季初已经完全想不起黎安以前是什么样的了。
只觉得从前所听闻的,也就一条阴晴不定,能符合得上他那古怪的脾气。
要说他以色侍人,狐媚朝臣、兄弟君王,严季初很想将说这话的人揪出来,让他好好瞧瞧那战场上,一锤子连人带马掀翻的摄政王,到底哪里柔弱可欺!
可他又想起以前被同窗拉着去花楼时,从那些狎昵之言中听闻的,别有用途的药物器具,心又沉沉坠下去,闷闷生疼。
那人那般桀骜孤高,如何能忍得下那些屈辱?
眼前浮现与黎安相处的种种,严季初突然生出想他永远留在边疆的念头。
至少,在这大漠边城里,他的喜怒哀乐,都属于真实的他自己,而非那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可那到底是不现实的,仗也不能永远打下去。
严季初花了比原定更少的时间,解决了从湖州、岳州调取兵马的事,急急赶回沙城,直奔主帅大营。
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在怕黎安任性胡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回营后第一件事,便是先去见那人。
黎安的营帐就在严季初的大帐旁边。
严季初去时,黎安的营帐合了帐帘,弦影站在帐外,将到门口的严季初拦了下来。
“主上事忙,大将军请稍后再来。”
弦影拦下了要往里闯的严季初,“关于调兵遣将的事,主上交待,大将军自行定夺便可,无需与他商议。”
“他在忙什么?”
严季初直接忽视了弦影后面的话,皱紧了眉头,心生不安。
自己才离开不到七天,他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弦影抬眸看了严季初一眼,面上表情没变,眼神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审视,“主上在沐浴。”
严季初差点儿给口水呛到,很有些尴尬地低头咳了一声,却正好瞧见了脚下近乎缩到一处的影子,愣了一下,倏地抬头。
“这大中午的,他沐什么浴?”
严季初说着,屏息听了一耳朵,里面也没有水声,顿时生出些被蒙骗的恼怒。
“主上畏寒,沙城夜里太凉,所以白日沐浴。”
像是知道严季初不会信,弦影解释了一句,面上显出几分纠结,往旁边让了半步,“您若不信,可……”
弦影的话还没说完,严季初已经掀了帘子进屋。
他笃定黎安是在搞事,故意用沐浴的借口,让自己不好抓他现行,弦影的退让,不过是黎安以退为进的把戏。
所以他想也没想就直接冲了进去。
帐外,弦影默默将被他掀开的帐帘合上。
营帐内的陈设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块屏风分隔内外。
绕过屏风,便是平常歇息的小榻。
严季初还没走到小榻那一侧,就见靠在营帐布蓬那一侧的折叠屏风展开了。
这确实像营帐主人在内沐浴时,以屏风为幕,以防有人透过营帐布蓬窥视。
严季初的脚停在了屏风前,一时有些犹豫。
不能真是在沐浴吧?
他畏寒?
之前怎么没听说他有这个毛病?
到底是跟黎安相处有些日子了,沙城夜里寒凉之时,他也没见黎安多加件衣服。
有时候夜战归来,就着河水沐浴也是常有的事。
边疆条件有限,能有水洗去血污已是不错,大漠地里,草木稀疏,哪儿是能找到那么多柴火,够支持人洗热水澡的。
黎安再讲究,也不过是让人取水到营帐中沐浴,不与其他兵将一般,直接去河边清洗。
至于吃食饮用等,他跟其余兵将没什么两样。
偶尔的加餐,还是营里的人觉得让摄政王吃沙囊有些得罪人,在有限条件里给他凑的粗茶淡饭。
黎安也挑,给什么吃什么,给人一种很好养活的感觉。
大概是他太过亲民,时间长了,在他下了战场跟旁人一样坐城墙底下歇息时,甚至有人敢跟他开玩笑。
虽然不是什么很过分的玩笑,但那可是坊间传闻里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
可这帮真见过他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兵,反倒是跟他开起了玩笑,有时候牛皮吹嗨了,甚至敢跟他称兄道弟。
不夸张的说,整个沙城兵营,真觉得黎安是个大麻烦的,大概只有严季初一人。
因为黎安确实不是一个听话的兵。
作为统帅的严季初却又没权利因他的违纪而将他如何。
实际上,黎安本就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更说不上违纪之后的惩罚。
愿不愿意配合,完全看黎安心情。
有这么个督军,怕是没有哪个统帅是会高兴的。
也是那些兵将憋屈了太久,黎安放权准严季初带他们去打,甚至亲身上阵领着他们打一场能出头的仗,出了一口恶气的兵将,自然也不在意他的那点“不听命令”行事。
他们也看得透透的,自家主帅拿摄政王没办法。
没人挑衅严季初的威严,全因为摄政王虽然自己不全听严季初的,但见不得别人不听统帅指挥。
说起来就是,他不是严季初的兵,但他们是。
严季初总是想不通他到底想干什么,对他说的话,做的事,也自然总是带上两三分怀疑。
站在屏风前犹豫了半刻钟,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却只听见点轻浅呼吸,这着实让严季初拿不定主意。
沐浴却没有水声,声音平稳均匀似睡着了。
这简直就像打着沐浴的幌子拦人,塞了个人在营帐里掩人耳目,自己偷溜了一样!
以前在书院,经常被迫帮偷跑出书院去玩儿的张文潜应付父子时,严季初没少干过类似的事。
不再犹豫,严季初多少带了点怒气地闯了进去,然后定在了原处。
屏风之后,散发靠在浴桶里的人闭着眼,呼吸轻浅。
他侧身对着对着屏风进出人的这边,严季初可以清晰地看见如瀑青丝自他肩头滑落,垂在后背身前。
垂落的青丝搭在浴桶边,半湿地贴在宽阔的后背上,乌发缝隙间露出的肌肤,麦色的脖颈与如玉的肩头是两个颜色。
肤色对比那般显眼,叫严季初回过神来,视线顺着那垂落的青丝往黎安身前多瞧了两眼,就莫名红了脸,猛地背过身去。
过快的心跳叫人血液流速加剧,带起浑身的燥热。
严季初压着粗重的呼吸,两眼颤颤发昏,感觉脚下都跟踩着棉花一般飘忽着。
真是奇了怪了!
往日跟将士一条河里洗澡,又不是没见过这些,再说了,他有的,自己也都有,都是男人……
自己到底是在羞耻个什么?
将要走出大帐的脚停在帐帘前,严季初深吸了一口气,又转了回去。
泡在浴桶里睡着,可真有他的。
也不怕沉水里淹死!
咬咬牙,严季初又走了回去。
将人叫醒就走。
他是这么打算的。
可走到近前,见那靠在浴桶边的人,在自己靠近时还没醒,忽地就不忍心将人叫醒了。
以他的机警,若不是实在累得狠了,怎会连自己靠近都不知道?
离得近了,严季初才发现那纤长睫毛遮盖下的暗色,不是长睫落下的阴影,而是不知何时堆叠起的乌青。
那双总上挑着显出几分厉色的眼尾,此时低垂着,眉心微蹙,似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薄唇弯折着,抿成一线。
自己离开这几天,他似乎也很忙,下巴上一层青青的胡茬,看上去有一段时间没打理了。
不知道又干了什么任性的事。
严季初如此想着,心间却莫名有些酸涩。
抿唇站了一会儿,他到底是没有将人叫醒,悄悄弯腰,轻手轻脚地撩起他垂在身前,铺散在水面的青丝,梳理着拢到身后。
水面上铺散的青丝被移开,清澈的水面遮不住人视线,严季初只扫了一眼,就飞快挪了眼,绕到他身后,取了布巾为他拭发,却难以压下那躁动不已的心跳,渐渐臊红了耳根。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不正常,不然怎会对着一个男人有了欲望?
但视线落在那恬静的侧颜上,他又觉得没什么不正常了。
风沙磨利了那偏柔的眉眼,显出分明轮廓的一张脸,少了柔媚,多了英气。可当他蹙眉显出几分脆弱之态时,反倒是比之前更叫人生出狎思,想让这总高高在上的人,在自己面前展露截然不同的一面。
喉结轻滚,严季初不由得紧了手。
这一动作似乎拉扯到了青丝,叫那沉睡的人眉头更深了几分。
严季初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那不堪的心思,红云顿时飞了满面,惊慌低下头去,不再看,耳朵却竖着,静听着一切动静。
直到那人的呼吸再次平稳下来,严季初才松了口气。
心里唾弃着自己不堪的心思,不断告诫自己非礼勿视,该立刻起身离去,身体却诚实地留在了原地,小心翼翼地为睡着的人擦干了湿发。
将擦干的青丝拢在一处,用发带束了,严季初看着眼前仍未醒的人,有些手脚难安,纠结为难。
擦头发就算了,总不能澡还要自己帮他洗吧?
可也不能让他一直在冷水里泡着啊!
只纠结了几息,严季初就上了手,蹑手蹑脚,做贼一样拿了布巾给人擦洗。
他动作轻得很,生怕将人闹醒了,两人都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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