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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毅双手放在大腿之上,拿着手使劲拍了拍大腿,微笑着道:说实话?
方信道:肯定是说实话啊!
钟毅笑着道:在基层这么多年,最大的感悟啊,实事求是地讲,像您这样肯为基层帮忙的少,反倒是给基层添乱的多啊。
方信也点了点头,颇为认同地道,这个现象省委道方书记也注意了,决心在嘴上,行动在纸上,落实在会上,行动在桌上,吃了喝了之后,还要挑一些基层的不是,这种现象下一步省里要专项整治。
钟毅道:方主任啊,这次考核对地区极为重要,您争取的不是十天时间,而是给了地区一次机会。如果每个来的领导,都能像您一样,做实事办好事,基层的工作也就好干了。
领导一定要为基层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麻烦,钟毅同志啊,我这离退下来也没两年了,现在年龄大了也是有些私心了,咱们都是曹河的干部,曹河酒厂的事地区要抓紧啊,一旦曹河酒厂陷入了停产再进行改革,那就被动了。
钟毅点了点头道:改革势在必行啊,这个我回去抓紧研究,争取最快拿出一个方案来。
到了地委招待所里,地区供销社的主任方建勇和吴香梅已经在等待,见到钟毅的车来了之后,忙将钟毅和方信迎进了包间,钟毅也是知道:今晚的饭局,自然是要说吴香梅的事。
都是老相识了,也就不在酒喝了多少,吴香梅和方建勇两口子则也是正襟危坐地听着钟毅和方信聊着天,更多的则是回忆之前一起工作的岁月。
方信端着酒杯道:建勇,小梅啊,你们还不知道。其实钟毅同志是我的恩人,特殊年代的时候啊,我下放到曹河下面公社集体农场里劳动,当年钟毅还在公社,天寒地冻地睡在牛棚里,白天干活晚上挨揍,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钟毅同志啊顶着压力给我争取待遇,从牛棚搬到了大队部又住进了公社的宿舍,晚上的时候,钟毅经常叫我回家一起吃饭,不说顿顿有菜,但是顿顿有酒啊。
吴香梅插话道:不会是高粱红吧!
钟毅夹着一粒花生米,又放下了,笑着道:高粱酒?太奢侈了,地瓜烧!那个时候啊,方主任就给我讲啊,大家条件这么艰苦,还要喝上二两,就已经充分说明白酒有机会做大做强,有机会一定要办酒厂。我到了县里之后,抓的第一件事就是办曹河酒厂。当时一没技术,二没设备,方主任啊是从省城给我们找来了技术员、协调了设备,实现了当年建设,当年投产,当年见效益啊。
喝了一杯之后,方信笑着道:转眼就过了二十年了,钟毅啊,今天看到庆合同志修路,我很受触动,感觉又回到了咱们那些一起奋斗的日子,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老了老了。
方主任啊,相逢头白莫惆怅,世上无人长少年嘛。
方信点了点头道:有理、有理啊,回想起来这一辈子,最为宝贵的财富反倒是当年在生产队劳动那些年,在条件艰苦群众需要的地方锻炼之后,才会培养出来有着为民情怀的好干部。钟毅啊,像小梅这些年轻同志,在机关工作的时间长了,你就要大胆放手,让她去临平这样条件艰苦的地方去工作去锻炼,我知道你关心她,但是我相信小梅能够胜任临平的工作。
像方信这样级别的领导,向来不会简单地直接求人办事,将话说的委婉,听起来很绕,但却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钟毅点了点头,又看着吴香梅道:小梅啊是我看着成长的,特别是到了安平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工作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展现。组织认可,群众满意,小梅同志到临平工作,你个人是否愿意啊。
吴香梅忙站起身道:钟书记,我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钟毅点了点头,示意吴香梅坐下来,又抵近了方信,十分为难地道:这个临平的县长,现在是空缺,只要明年统计数据出来之后,平安县的工业经济工作有着长足进步,香梅是可以去临平主持政府的工作。但是啊,方主任啊,省政协邹书记是临平人,他也一直很关心家乡的发展,推荐了常务副县长邹新民同志担任县长。省委组织部的立人部长,亲自打来了电话。
方信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思索了片刻便道:邹书记嘛,他在北京的时候我们就是老相识了,他刚来省里不久,好像没有来地区调研吧!
钟毅道:估计要三月份省上开会,担任了省政协主席之后,才会下来。
方信语气坚定地道:没有调研就没有权嘛,老邹是老党员、老干部,这个道理他是清楚的?这样吧,等回了省城,我亲自去找他沟通一下,等有机会,我陪他到地区来走一走。
钟毅听到方信称邹书记为老邹,心里也就有了数,方信虽然是人大的副职,但毕竟常年在省里,在省城的人脉和资源并不是从北京刚刚下来的邹书记可比的,这里面的关系微妙而复杂,但看方信成竹在胸,钟毅自然也就有了让吴香梅过去的底气。方主任今天也是为临平争取了机会,又主动提出了要让张庆合提前转正,算是为吴香梅在临平结了善缘,提前铺了路啊。
按说比吴香梅适合担任临平县长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放在临平县长的这个岗位上,所参与竞争的,已不单是干部本身,而是整个家族背后的较量。换作一般的干部,压力自然给到了地委。作为地委书记,钟毅并不是不愿去顶这个压力,而是有些压力不是一个顶字就能扛住的。
虽然方信提了几个人事上的建议,让张庆合直接接任县委书记,免去罗正财的县政协主席,但钟毅又有了些犹豫,毕竟从地委来讲,人事调整不是儿戏,刚刚任职的干部马上再做调整,也就影响了地委的权威。张庆合倒是问题不大,毕竟是由副转正,但罗正财那里就要再慎重了。
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雪,张庆合持续在各个乡镇和单位调研,熟悉临平的情况。天放晴之后,马上又动员起来修路。
县政府常务副县长邹新民却也是有些闷闷不乐,坐在办公室里满面愁容,心里暗暗地道:这李学武和罗正财修了一年的路,也没有看到那个省领导来,怎么张庆合才修了几天的路,大雪天就能遇上省领导来暗访,如果说没有提前通知,咋说自己也不相信。
正在胡思乱想着,听到敲了敲门,邹新民马上端坐了起来,说了一声进来之后,只见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林华中就进来了。
看到是林华中,邹新民放松了下来,华中啊,快坐,烤烤火。
林华中笑着道:哎,邹常务啊,还是你这办公室里暖和啊。外面今天别看出了太阳,是真冷啊。
邹新民道:身体冷抗得住,心里冷才是真冷啊,你看着我这办公室里暖和,可是比之前冷清多了,现在大家啊都跑张书记的办公室了,也就你们这些老朋友,没忘记我啊。
林华中道:邹常务啊,我听说,我听他们乱说,何厚土是您提名免职的?
邹新民一听,拍了桌子道:啥玩意,我提名免职的?老林,他们脑子进水了,你脑子也进水了?我难道不知道何厚土和你们林家的关系?
林华中道:我就说嘛,你咋也不可能收拾咱们自家同志嘛。你可是咱们临平干部的代表啊。这些人,传起话来,真是没法听啊,还说你要动用纪委的人,去查水寨乡的干部,要不是张庆合拦住,水寨的党政班子全部都要下课。
邹新民气得牙都绷紧了,拍着桌子道:这个明明是他张庆合提出来要免职,最后咋就搞到我的身上来了。流氓,真是太流氓了。
是,我也看出来了,这家伙实在流氓,人家建委不给他送材料,他就不给人家结账。搞得建设局的商局长,说是都快被周海英骂哭了。
好了好了,摊上了张庆合这样不按规矩的领导,咱们这样的老实人,以后只有被他欺负的份了。俩人又抱怨了一会之后,邹新民道:华中啊,你找我不是为了求证我在常委会上那事吧。
啊,不是不是。邹常务啊,是这样,我们县局采购的这批冬装冬被,县棉纺厂加班加点的,给我们赶出来了,这不年底了,马上要扎账了,邹常务,您得给我签个字啊。
邹新民一脸诧异地看着林华中道:怎么,怎么,华中啊,你现在都帮着李朝阳干这事了?
哎哎,不是,邹常务啊,我这不是刚刚当了常务副局长,分管办公室和财务工作,这事归我分管,我这不主动来签字报账嘛!
邹新民表情有些扭曲,思索了下道:这字我签?
您可得签啊,您要是不签,李朝阳说了,要是我第一项工作就干不成,说明我这个能力不行。
邹新民接过报销单,看着一脸呆呆的林华中,还是不想签字,就道:这事不是归老江管嘛,就算他去当了副政委,也应该把这事干完啊。
哎,老江,算了吧,那家伙和罗正财一个德性,啥事不干。
县里的干部都知道,邹新民的字是最难签的,但此刻的邹新民却也是犯了难,刚在何厚土的事得罪了林家,如果这个时候不签字,恐怕林华中这个二百五会误会自己。邹新民还是拿起了钢笔,哈了哈气,直接写道:拟同意,请庆合书记阅。
邹新民接过单子道:姓张地签了字,就可以去财政局报销了。
林华中接过单子,打量了一眼道:哎,这个还需要他签字?
哎,这就不懂了吧,政治智慧嘛。你拿着这个签报,直接去找钟潇虹吧,她会把需要的文件一起拿给姓张的统一签字或者盖章的。
林华中倒是懒得去猜什么政治智慧了,客气了几句之后,拿着单子直接去找了钟潇虹。
钟潇虹在办公室里喝着红糖水,前两天扫雪受凉,也就发热了,吃了些药退烧,身体倒也是恢复了七八成。
看到林华中来了,钟潇虹心中有了一丝的害怕,对于这个公安局的副局长,钟潇虹一直没有什么好感,说话从来都是不给面子,时常弄得人下不来台,更让钟潇虹犯怵的是,这人是林华北的兄弟。
钟主任啊,我来签字,这事之前正财县长已经签了,现在没县长,邹常务签给了张书记,你记得拿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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