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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委婉地表达了张庆合的意思之后,周海英呵呵笑了两声便道:价格的问题没得商量,我们企业的利益理应受到保护嘛,你像东洪县、像光明县对这个价格都没有异议。凭什么他张庆合就敢质疑我们的价格,他要是这样损害企业的利益,我可是要去找地委钟毅书记去反映问题去了。
崔浩作为交通局局长,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对碎石的价格还是掌握的,毕竟之前地区交通工程总公司出事之后,自己在军分区招待所里被关了一两个月,重点围绕的就是碎石采购。所以对于碎石的价格,崔浩也是了如指掌。
崔浩笑了笑道:周书记啊,您的这个价格,放在年初,省里刚刚启动交通大会战的时候,那是绝对童叟无欺的市场价。但是现在是年底了,碎石的供应啊,早就饱和了,市场上大规模的供应不好找,但是零散的碎石可是比你这个至少便宜20%。张庆合可是在平安主持修两高路的,又在西南地区的大山里敲了十年的是石头,你这些碎石价格糊弄不懂行的领导可以,但是在他面前玩石头,咱们都是育红班没毕业的小娃娃。
周海英听闻之后吗,也是想着自认倒霉,轻轻地拍着桌子道:我算算,我算算,拿起了桌面上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几分钟后,又重新打了一遍。
周海英指了指桌面上的算盘,周海英苦笑一声道:老崔啊,按照他的算法,我这个生意做下来,要亏钱。这亏得可不是三万两万,这是要亏七八十万啊。你说,花的又是地区的钱,关他屁事,这碎石我大不了不卖给他了我。
你不送货他就不给你结账,到时候你损更大!
周海英听了之后,无奈地拍了一下桌子。
崔浩笑了笑道:周书记啊,我可提醒你,马上年底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到时候临平县不给你算账,这个年可不好过啊。
周海英沉默了七八秒钟道:流氓,简直就是土匪,尖酸刻薄,诡计多端,不讲诚信,这样的干部,怎么就能成县委书记?老崔,这个我必须找钟书记反映情况,这样的干部放在这么关键的位置上,是对党和人民事业的极大不负责任。
听到周海英要去找钟书记,心里暗道,你还找钟书记?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是几只眼啊。崔浩忍不住笑了下:周书记啊,张庆合这个同志从基层起来的,你不了解。我认识老张的时候他一直是乡长,钟书记主政平安县委才几年,他就当了乡党委书记、县长助理、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在今年还解决了正县级,现在又到临平主持县委工作。大家都看得出来,学武啃不动的骨头让张庆合去啃,学武修不通的路庆合去修,现在啊张庆合的背后就是钟毅书记。
他的背后是钟毅书记,我的背后还是省领导。
崔浩本不打算将张庆合所说的“光脚不怕穿鞋的”这个意思说出来,毕竟对于张庆合,一起在省城那几天结下的友谊是纯粹的。而那句话也只是张庆合的一句玩笑话,说出来之后,倒是容易引起俩人的误会。但如今这个时候,还是要提醒一下周海英。
崔浩拿起了桌面上的算盘,上下拨了拨,慢慢地道:周书记啊,没必要,实在是没必要和老张一般见识。您想想,这事要是闹大了,纪委和审计介入了,这不是给咱周省长添堵嘛。再者说了,年底马上扎账,老张不给您算钱,过了元旦,您可就被动了啊。
两句话,句句说到了周海英的心坎里,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说话无须口舌,点到为止。
周海英慢慢地起了身,看着崔浩无奈地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周海英又拍了一下桌子,也顾不得形象直接骂了一句: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妈的,怎么我周海英还能遇到流氓。
崔浩走了之后,周海英静静地思考着,这笔账绝对不能算到龙腾公司身上,这次周海英承揽的生意,就是由地区建筑总公司向龙腾公司买材料,然后再由建筑总公司将碎石卖给有需求的县,最后由各个县财政局向地区申请财政补贴。
周海英站起身来,拿起了电话,直接打给了建筑总公司道:牛总啊,碎石的事我看还是由建筑总公司把责任承担起来,毕竟咱们是国有企业,国有企业就要承担社会责任嘛,到时候开个经理会,原因就是经营判断失误嘛。
哎,不要担心,老牛,咱们和陈解放不一样,陈解放是把钱往自己兜里揣,咱们啊是因为市场价格波动,导致材料上涨嘛。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怎么,你还觉得,地区里还有谁能查的了我的事?
挂断了电话,周海英又打起了算盘,一边算一边道:得了,见好就收了,本来能吃两头,现在吃一头,也将就也将就。
临平县常务副县长邹新民眉头紧皱,如今干部群众都已经动员了起来,但是最为紧要的碎石不能满足多个工地同时需要,也就只有闲了下来,跟着自己包干的财政局的几个干部也是愁眉苦脸,看着工地上的数百群众拿着铁锨晒太阳,也不免发起了牢骚。
财政局长曾亚联道:邹常务啊,这要是材料再不送过来,这群众可就走了。
另一位副局长也是附和道:是啊,现在看来干工作仅仅凭借一腔热血是不够的,还是要有方法和技巧,最起码在动员群众之前,碎石的供应,材料的分配,机器的调度都要有方案嘛。
邹新民脚踩着铁锨,笑了一声道:为将者,披坚执锐杀人。为君者,运筹帷幄诛心。张庆合作为一把手,拿着铁锨平路基,这一点上就看出来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者嘛,你看看他一个人忙活起来了,咱们上千的干部群众闲下来了,这不就是显得他老张勤恳为民嘛。
曾亚联颇为认同地道:虽然啊没有带笔记本,但是我还是把咱邹常务所说的将者,披坚执锐杀人。为君者,运筹帷幄诛心这句话,记下来了。
旁边的副局长又道:群众还要忙生产,我看咱们实在不行就让大家撤了吧,总不能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干等嘛。
曾亚联也回应道:邹常务啊,不能这么干等下去了,干部群众都有意见啊。
邹新民早就听建设局的商局长汇报了,地区建委已经打算停了临平的材料,心里暗自得意:群众等待的时间越久,干部群众的意见越大,越能说明县委的瞎指挥乱弹琴。
邹新民清了清嗓子道:哎,不行啊,这个张书记虽然在指挥调度上缺乏经验,好大喜功。但毕竟他是主持工作的副书记,代表着县委。这个时候,我们时候咱们把队伍撤了,那要是传出去,不是拆县委的台。
说完之后,笑呵呵地从大衣里掏出了烟,主动散发了起来。
曾亚联双手接过烟,看了看笑道:哎呀,外国烟,邹常务啊,今天我们可是没有白等啊。
邹新民笑了笑道:这个,我上次去省城,我婶亲自塞给我了两包,说是中央首长外出访问的时候从美利坚带回来的。
旁边的副局长点了点头,美利坚的东西,快赶上美国了。
邹新民的嘴抖动了一下,倒也没有解释,毕竟身为常务副县长,自然知道解释就是让副局长当众难堪了。
正说着,前方的人群也就躁动了起来,伴随着汽车的轰鸣声,一行四五辆满载碎石的卡车由远及近就开了过来。不少人略显激动地喊着,碎石来了碎石来了,大家动起来,动起来。
只见一车车搅拌好沥青的碎石冒着阵阵热气,在交通局工程师的指挥下有序地进入了工地,后面还跟着压路机。
邹新民眼睛跟随着移动的卡车往后望去,压路机的后面,还有几辆卡车。
曾亚联看着卡车来了,松了口气道:总算没有白等啊。邹常务,还是你有觉悟,这幸亏咱们没走,哎,这个用古话咋说来着。
一旁的副局长忙道:哎,这个我知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
邹新民愣了愣,看了一眼旁边的副局长,心里暗道:这不是他妈杀人诛心嘛。
我和高政委一起,分了两公里的责任段,动员的群众看到运送材料的车来了之后,拿着家伙就开始给机器打起了配合。
在不远处,临时搅拌站正源源不断地生产着铺设柏油路面所需的材料。滚烫的沥青在大型搅拌锅中翻滚着,冒出丝丝热气,散发着一股独特的刺鼻气味。石料按照精确的配比被投入其中,伴随着机器的剧烈搅拌,沥青和石料迅速而均匀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黑乎乎、热乎乎的柏油混合料。
一辆辆装满柏油混合料的卡车缓缓驶来,停在已经修整好的路基旁。摊铺机大显身手,将滚烫的柏油混合料均匀地摊铺在路基之上。摊铺机后面,一群群众手持自制的刮板紧随其后,和交通局的工程师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摊铺好的柏油路面刮平、熨烫,确保这条致富路路面的平整度达到最高标准。放眼望去,一派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数九寒天的临平县成了一片劳动的热土。
晚上村子里指挥部的会议室里,临时从村小抽来了二三十张桌子,大队部门口的空地上支起了三口大铁锅,一口锅烧水,一口锅温着白菜豆腐,一口锅里则是馒头,不变的还是熊熊燃烧的一堆篝火。
村支书披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指挥着带着村里做红白喜事大集的师傅,从晚上开始忙活,已经煮了两大锅的白菜,公路明天就能修到村口,掌勺切菜的师傅们个个是喜笑颜开。
指挥部临时的会议室里,张庆合神情严肃地听着各有关单位的汇报,偶尔才会拿起笔在本子上落下两笔。
张庆合听完汇报之后道:很好啊,领导干部带头,群众积极参与,这不就动起来了?谁说咱们临平修不了路。在谈具体问题之前,我强调一点啊,在事关全县人民群众切实利益的重大工程面前,领导干部谁要是临阵脱逃,阳奉阴违,中饱私囊,贪污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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