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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产到户之后,你糊弄地,地就糊弄你。再不像以前吃大锅饭的时候出工不出力了。大多数乡亲,一年四季就把使不完的力气用在了庄稼地里。地翻了一遍又一遍,草锄了一颗又一颗,幻想着用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去换一粒粒豆大的粮食。就是靠着这股子干劲,分产到户后的几年时间,加上化肥的使用,粮食实现了年年增产。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大锅饭你也干我也干,实际上是你也看我也看。
勤劳朴实的乡亲顿顿吃上了白面馒头,解决了温饱,白天可以去庄稼地里挥洒汗水,晚上的时候,老少爷们却没有多少娱乐活动。计划生育管得又严,晚上的时间总要打发。二叔瞅准了这个机会,利用自己的代销点,在自己的院子里另起了七八张的桌子,就搞起了麻将摊,据母亲讲不少闲汉都是早早地吃饭排队等着上桌。
我们知道后,还是让二叔不要挣这个钱,毕竟违法的事。二叔口头答应,但实际上又换了地方,找了村里的一家五保户,收拾了房子,改造成了窝点。这前两天就被人举报,就被派所的人扣了,连带着七八副的麻将全部被收了。
据说当时派出的人全部出动,把一屋子堵在了里面,来了一个瓮中捉鳖,二三十个人一个没跑,当时没收的钱,就高达五位数。后来老卫发了话,组织的带走、参与的五百、当观众的两百,大家乖乖地交了罚款。但是二叔作为组织者已经被关了几天。
芳芳本是砖厂的会计,后来党政办没人,就把芳芳调过来担任了副主任,芳芳和二哥正在处对象,所以在情感上我们很亲近。
听到我说不把二叔放出来,芳芳一下坐在了我的长条凳子上,道:“我的李大书记,我可能闯祸了,我以为二叔在派所关几天就放出来了,以前砖厂的几个人打牌,交了罚款就出来了”。
我也知道芳芳那天为我解围,可能给二婶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忙说道:“二叔不一样,是组织者,我问了,可能要劳动改造,具体时间还不知道,要县局研究才行”。
芳芳一脸为难地道:“朝阳,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我看那天二婶和大叔,回家高兴得不得了,我给他们说,有你在这又是多大个事,过两天二叔就出去了”。
听着芳芳这么说,我心中也是一阵的无奈,在老家人看来,我这个乡大院的三把手,在安平就算天大的事,我也可以学女娲补天把事圆过去,但是事实上只有自己心里清楚,违反原则的事,一个是不能干,二个是不敢干。日常算下来,力所能及的事倒是没少干,帮李举人庄的乡亲带个什么要填的表,乡大院里遇到了留下吃个饭,在交公粮的时候给粮所的几个人打声招呼,这些确实都干过。
我搓了搓脸,说道:芳芳啊,咱们要想办法,把这事给二婶说过去,不然的话,没法给家里交代。我们这边说着话,父亲和二婶一人一辆自行车,又去了派所。
派所的人自然知道来人是我的父亲,满面笑容地请到了办公室,二婶道:“同志,我们家当家的什么时候放出来”。
这公案道:“大婶子,家里人没给说吗?现在我们网开一面,罚款就不罚了,但是人过几天就要送去劳动改造了”。
父亲道:“对对、我们回家让他好好地劳动,好好地改造,以后再也不干这事了”。
接待的同志看父亲没有明白意思,就又解说道:“大叔,不是回家劳动,说简单点,就是上级把他关起来接受劳动。你可以理解为蹲大狱吧”。
父亲听到之后,如五雷轰顶,结结巴巴地问道:“老总,俺家老三是李朝阳,您看这都没有外人,他没给你们打招呼?”
公安道:“大叔,正是李书记点了头,我们才抓的人,如果不是李书记,您家少说还要交这个数的罚款”。说着伸出了一个巴掌。
二婶听到之后,一脸怒气地看了看父亲,起身哭着就走了。
父亲尴尬地看了看二婶,又无奈地看了看接待的公案,就起了身。
公安道:“大叔,咱们都是同志,不叫老总”。
额、额,父亲点了点头,颤颤巍巍地就走了。
父亲到了家,也不和母亲说话,自己坐在里屋的床边上,抽起了烟,一边抽烟,一边掉眼泪。路上的时候,二婶已经放出话来:“大哥,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咱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母亲叹了口气道:“你说咋可能是老三让抓的”。
大嫂道:“爹、娘,你们置个什么气,我看老三不点头,人家不是一样抓人。再说二婶也真是的,咋不反思二叔为啥被抓,人家晓阳和老三,劝了他们多少次,让他们收手,他们听吗?”
父亲道:“快去把老三喊回来,你二婶说就是倾家荡产凑了钱,也要把你二叔买出来”。
找谁买?
找你二叔那些师兄弟,那些狐朋狗友。
母亲道:“她要买就买,爱找谁就找谁。刚才我去找她,还给我甩个脸,他爹,你说咱欠他家的呀。出了事,你是上蹿下跳的。都恨不得替他二叔蹲大狱去了,到最后落不到一句好”。
父亲道:“你这头发长见识短,咋说咱也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他就是关几年,也不可能关一辈子吧,要是咱不帮忙,这不就妻离子散了。秀霞,你去,你去把老三喊回来”。
大嫂看着父亲有些生气,还是来了乡大院,到了乡大院,就看到我和芳芳在说着事。
大嫂其实没有见到过芳芳,那天晚上回家里看电影,大嫂就躲了芳芳,而芳芳自然也没有看到大嫂,但芳芳心里已经知道,二哥正阳是因为心怀对大哥的愧疚,才想着照顾大嫂的。
大嫂道:“老三,忙完没,忙完跟我回家,帮我喂喂鸡”。
我看了看芳芳,芳芳正注视着大嫂。大哥走后,大嫂憔悴了很多,时间是疗伤最好的良药,它能让我们忘记痛苦,重新开始。大嫂以前相对于一般人要胖一些,经历过大哥的事情之后,就瘦了下来,加上两辆小货车每天都挣钱,大嫂也就慢慢地打扮了起来。其实大嫂和芳芳相差也不大,大嫂看起来只是比芳芳多了几分的成熟。
芳芳听着我喊大嫂,稍作了犹豫,还是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大嫂。
大嫂这才扭过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微笑地点了点头。
芳芳又道:“大嫂,我是邢芳芳,现在在和正阳谈对象”。
大嫂稍显一愣,眼神之中有过一丝异样,倒也马上恢复了正常,对着芳芳是看了又看,道:“正阳有福气,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
我看着俩人,心中有着些许的尴尬,道:“大嫂,你咋来的?”
骑车来的。
那行,大嫂,你先走,我开车过去。
大嫂哎了一声,算是回应,就骑车走了。芳芳起了身,看着远去的大嫂,说了句大嫂看起来是真漂亮。
我摸了摸头,道:“芳芳,估计是我二叔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芳芳很是愧疚低着头,就出了门。
到了家,听到父母的一声叹息,我就去找了二婶,想着给二婶解释一下,但是二婶看到是我,直接把我轰了出来,砰的一声大门一关,引起了街坊邻居的一阵指指点点。
没办法回了家,父亲道:“老三啊,你是有出息,我们也知道你不容易,所以大事小情的我们从来不麻烦你,但是这是你亲二叔,我的亲兄弟。在这村里,就数着我和他近,你不能再想想办法?”
大嫂道:“爹呀,咋就不沾光啊,以前红白喜事,你给人家刷碗人家都觉得你碍事,现在你都啥也不干,跟着迎请送客干起了体面活,这还不算呀,以前你两毛钱的烟卷都不舍得抽,现在家里的大鸡、金鹿都没断过,这还不是沾光啊”。
父亲看着大嫂,起了身,挪了挪。叹了口气,也没有说话。
我看着红了眼圈的父亲,说道:“爹,这样,我再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父亲就又算起了过去的苦日子账,从和二叔小小年纪就在地里干活,到两兄弟和别人一起打架,从和二叔一起分半个窝窝头,到我二叔如何疼爱我们,说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父亲正说得起劲,二哥和芳芳各骑着一辆车也就到了家。见芳芳又进了门,大嫂这次倒是和上次不同,从屋里搬出了一个马扎,就放在了芳芳的脚下。
二哥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着蹲在地上眼圈通红的父亲,道:爹,别哭了,你也不想想,要是老三有办法,他能不尽全力?这样,我和老三再去二婶家看看。
父亲哼了一声道,老三是没办法,他媳妇能没办法?晓阳他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不是他媳妇,一个农村出身的狗蛋,他能当上安平三把手?你说不关咱穷亲戚的事,他这亲戚有啥用。反正我放下话,要是你二叔下了大狱,老三,这个家门你以后不要进来了。
芳芳诧异的表情听着父亲的话,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下去。
二哥道:“老三,等爹消消气。我们一起去看一看二婶”。
到了二婶家里,又碰了一鼻子灰,二婶话里话外还把芳芳指责了。无奈,又只有回了家。但父亲看我们无功而返,一生气,直接将我轰赶了出去,而且生怕街坊四邻听不到,声音不小,惹得大家都在围观。倒还是一些邻居大婶们,还在劝父亲消消气,能把罚款免了不错了。
大家其实对于二叔开设麻将摊子的事早就心生不满,只是碍于我们家的情面,没有翻脸罢了。
我这边忙二叔的事。张叔拉着李叔和老葛专门做了孙老革命的工作。走了十九户人,除了两户已经逝世之外,十七户人家都点头同意乡里的方案,但是这钱大家都不愿要。李叔专程去地毯总公司请回了孙老革命的大女儿孙敏,孙敏对李叔满怀感激,当初自己家里走投无路,是李叔积极协调了地毯厂的杨亮红,给了孙敏一个机会,如今孙敏已经是地毯总公司的骨干。在女儿的劝说下,孙老革命也点了头。其实,对孙老革命来讲,在乎的并不是抚恤补贴的钱,而是给自己的弟弟要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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