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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简素雪，一刻等不下去。他打算用简红裳作为筹码逼刘恂将简素雪交出来，哪怕简素雪会恨他，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心里的那个疑问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沉沉地堵在心头。他不敢再妄自猜想，怕希望落空之时会更加失落。
但还没等他放出交换和谈的消息，封野军已经大举压境，来势汹汹，势头比起三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几年封野虽逐渐壮大起来，但江夜也没闲着。对于与封野的这一战，江夜知道无法避免，早已暗中厉兵秣马、蓄势以待。想到近在眼前的大战，江夜有些莫名地兴奋。鹿死谁手，犹不可知，这样未知的冒险更能激起人的斗志。
修凡闹着要见他，任谁都拦不住，硬是闯到了御书房。身边那些下人早见过江夜待他的态度，自是不敢阻拦。修凡不知怎么听说他几日后便要出发前往边境与封野军交战，请求江夜带他一同去。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修凡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虽是请求，眉宇间仍是夹带着淡淡的怨恨。江夜暗暗惊叹，他这么小一个孩子，竟如此记仇。
看他不答话，修凡别扭地又问了一遍，“你到底答不答应？”
江夜微笑着看他，“那种地方很危险的，为什么你会想去？”
“去那能见到娘！”修凡坦白道。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藏不住心思。
江夜心里一动，“这话谁给你说的？”这下修凡却是再也不开口了，只鼓着腮帮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最终，江夜还是将修凡妥善安置好，一同带了去。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举动，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但心里却分明有另外的期望。
终于见到简素雪，他与她之间却隔了千军万马。简素雪脸上的表情他看不清，这一刻，他的心却是无比平静的。
他平静地指挥战斗，甚至亲自冲锋陷阵，冲入敌阵厮杀。他利索地挥舞着长刀砍向挡在他面前的每一个人，脚下狠狠地踢着马腹，逐渐深入敌阵。也许，他不过是想离那人更近一些罢了。
直到史进满脸惊慌地冲到他面前拦住他，他这才惊醒过来，这才发觉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自己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如今，他和史进周围都是封野兵，孤立无援。
司马溥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懂得善加利用当前形势，即刻命士兵改变列队形成一个包围圈，彻底阻断了两人的后路。
看到首领被围困，苍溪士兵顿时慌乱起来，更是被封野军趁虚而入，将他们原本整齐的列阵冲破、打散。
“你很担心他？”简素雪回过头，焦急的双眸正对上白羽似笑非笑的眼神。
简素雪轻轻摇摇头，“我如今还有什么立场？”
简素雪的眸子微微低垂着，眼底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白羽揽住她的双肩，“素雪，如果你.……”
他的话未说完却停顿了下来，不远的战场一阵巨大的骚动，耳边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两人回头望去，却只见江夜赤红着双眸，如同地狱修罗一般飞快地砍杀着。鲜血如雨般溅湿了他的衣衫和脸颊，更显狰狞可怖。他所到之处士兵皆闻风丧胆，避之唯恐不及，有那躲闪不及的被他的砍刀扫到便当场化作一阵血雨，无声无息地倒了下来。
后来，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来容他通过，再无人阻拦，眼睁睁看着他向着某一个方向纵马而去。
他所去之处不是自己的阵营，却更往封野军的阵营深入。司马溥冷眼看着江夜接近，冷酷地宣布，“戮江夜者，赏金万两。生擒者，赏金万两，官升三级。”他这话经由内力喊出，铿锵有力，响彻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方才被江夜的气势威吓到的封野军顿时又打起了精神，群情激奋起来，为着这丰厚的赏赐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
人群渐渐又围了上来，江夜前进的脚步却慢了下来，但他却好像丝毫不在意眼前被困的局面，眼眸如蔓延的地狱之火，燃烧着邪恶和疯狂的力量，仿佛要将一切化为灰烬，一意孤行地向着目标前进。
“好一个江夜，有胆量，竟逼到我阵前来了。”司马溥冷哼，“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罢了，管教你有来无回。”
他对着身边的张胜小声吩咐了几句，张胜恭敬地领命而去。
江夜站在她面前，身上的战袍早已血迹淋漓，头发上汗水和鲜红鲜红的粘稠液体一起流下来滴到地上，他抹了一把脸，擦掉糊在眼睛上的血渍，如炬的目光却只盯紧了她，“跟我走！”
简素雪愣愣地看着他，他身上血迹斑斑，已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他受伤了吗？他也会感觉到痛吗？简素雪想说话，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羽挡在她面前，惊叫道，“江夜，你疯了！”
江夜缓缓将目光转向他，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简素雪，“这便是你的选择吗？很好！”
江夜扔掉手上的长刀，踢起一柄遗弃在地的长剑，剑尖一抖，迅速对准了白羽。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注视着这边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简素雪推开白羽，平静地正视江夜，“你若要杀他，先把我杀了再说。”
“你……”江夜将剑柄握得咯咯作响，那厚重的剑柄竟慢慢变了形，凹了下去，他额上的青筋暴起，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简素雪，“你便如此护着他？那我算什么？”
“坏人，不许伤害我娘，不许伤害白叔叔。”一个小小的身影迅速冲过来拖住了江夜。
江夜一愣，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这小兔崽子，又用牙咬。江夜盛怒之下烦躁地抬起腿便狠狠甩了出去。
腿上一轻的同时，江夜才意识到他方才做了什么，惶然地低下头，简素雪正将脸色发青的修凡抱在怀里。
简素雪很安静地抱着修凡，没有哭骂，也没有冲他嚷嚷，安静得让他有些害怕。他嚅嗫着，脸上的疯狂和决绝全然不见，只有一片茫然，“素雪，我.……”
素雪没有抬头，白羽站起身愤怒地冲他吼道，“江夜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修凡是.……”
“白羽！”简素雪不高不低的声音截断了白羽未出口的话，“你来看看修凡，他为什么不说话了？”
白羽脸色一变，狠狠瞪了江夜一眼，俯下身去将修凡接了过来仔细查看着。号过脉，甚至翻起眼皮仔细看了看瞳孔，白羽松了一口气，还好无大碍。
简素雪一直蹲在修凡身边，怜惜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仿佛这样他的痛便会少一些，他的脸色便会重新红润起来，他便会即刻睁开眼睛笑着叫她。
而在白羽为修凡检查身体之时，身边那个男人一直手足无措地呆站在原地，简素雪不是感觉不到，但一想到他，心里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浓浓的惆怅。何时他们之间变成了这样？或许，这次，她便不该回苍溪。两人已经不可能的人再勉强在一起，不只会彼此伤害，还会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
简素雪深深地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她不恨他，却再也没有力气去爱。就这样吧！无爱也无恨，这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想让江夜离开，却在看到他身后的某一点之时瞳孔迅速放大。
有东西从她身体内穿过，留下一股硝烟和一个小小的孔洞。没想到司马溥竟是这样下作之人，竟会用背后偷袭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低头看着那个小孔中如溪流一般涌出的鲜血，简素雪有些莫名。为什么？竟是她挡在他身前了吗？真可笑！
可惜她已无暇思虑太多，剧痛让她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那个东西穿过身体的巨大冲力让她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倒了下去，身体却在倒地的前一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小心地抱着她，仿佛比方才打晕修凡之时还手足无措。
简素雪苦笑了一下，感觉有腥甜的液体从嘴角流下。“江夜，我.……恨.……你。”
“我知道。”耳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遥远得如在梦中。
“修……凡是你的……孩子，你还.……这么……对他，我……恨你。”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简素雪每说一句话都异常吃力。
这一句话后是长久的沉默，简素雪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否则为何会听不到任何声音呢？睡着了也会感觉到痛吗？有只手颤抖着抚上了她的脸颊，仿佛她是这世上最稀有的珍宝，那么怜惜，那么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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