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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天下长宁 > 第一百三十五章破戒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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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大和尚还是小和尚,破了戒的和尚应该都不算是个好和尚了,向问一边走一边想着,若自己不是个好和尚了,那还算不算个好人?

    如果不是好和尚却算是个好人的话,那这事似乎有些无解。

    和尚破了戒但只要做的是好事那就还是个好人,好人破了戒但痛改前非剃度出家就能是个好和尚。

    那到底是哪儿错了?

    向问此时手里拎着他的罗汉鞋,赤着脚走在冰冷的沙子上,夜里的沙漠,一点都不热情,他一边走一边想的是好和尚与好人的问题,竟是忽略了仔细感受一下脚底。

    他之所以会脱了鞋赤着脚,是因为白天的时候他见叶无坷和那两个极强壮的汉子赤脚奔跑的时候好像很快乐。

    尤其是那两个黑铁塔一般的大汉,不管是哪一个都能给人一种前所未遇的压迫。

    这样的汉子怎么看都该是那种占山为王的恶人,就是杀人不眨眼长时间不眨眼眼睛也不干的穷凶极恶之徒。

    可他们偏偏就快乐的像个孩子,像个没有任何忧愁烦恼的孩子。

    这让向问不解。

    向问想问他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师父,不是放下一切的禅宗弟子才能没有任何烦恼忧愁吗?

    不管是那两个黑铁塔还是叶无坷,都不像是放下了什么的样子。

    脚心传来一阵阵轻微的痒让大和尚莫名其妙笑了笑,因为他发现脚心痒的时候真的会让心都跟着痒起来,而心痒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的想笑。

    这就是,快乐?

    向问在栖山禅院出生,被许多人说是与禅最有缘的人,他自幼在栖山禅院长大,师父也说,他的悟性是师父所见过的人中顶好的。

    他从四岁开始读书,五岁开始习武,栖山禅院里那些晦涩难懂的经文,他能变成通俗易懂的文字或是话语来传播出去,禅院里那些高深莫测的武功他能轻而易举的领悟其中诀窍所以进境神速。

    栖山禅院的弟子们都不善于习武,又或者是因为被烈火焚烧而死的堂头大和尚说过习武会扰乱禅心,所以禅院的弟子们就都将大部分精力用于参禅悟道,习武者凤毛麟角。

    可是向问不这么想。

    哪怕他的师父也是这样对他说的,但五岁的他就很固执,他说,如果那时候禅院的大和尚们都武功好厉害,贼人们杀进山门的时候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师父不如他执拗,再加上他对禅经的悟性远超常人,所以便不阻止,其实到后来,他师父也不知道向问的武学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向问自己也不知道。

    从接到疏勒那位广信禅师的亲笔信之后,向问就决定要亲自去一趟。

    有弟子问他说,禅院现在本来就香火冷清,来的人也多是因为您在,若您不在了,禅院也就更加冷清了。

    他反问:“修行者,要什么热闹?”

    弟子不懂。

    弟子们想着,可寺庙向来不都是应该香火旺盛才好吗?

    向问说,我做主的禅院就不该那样。

    他好像天生就是一个破戒者。

    天生是一个有着最强天赋的禅宗弟子,天生是一个有着叛逆心的堂头和尚。

    他北行之前,下山经过一个镇子的时候,百姓们看到他身穿白僧衣脚踏罗汉鞋,都知道他就是那位被誉为几百年来天赋最强的禅院圣子。

    可是他下了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一家酒肆门口问:“酒是什么味道?可否请我尝一尝?”

    卖酒的老翁吓了一跳,连忙说大和尚你可别来闹,你是禅院的堂头和尚,你来我这里要酒喝,让人知道了,你怎么办?我又怎么办?

    向问说,按道理说我应该买你的酒来尝,但我没有钱,从小也没有用过钱,所以只能是问你可不可以请我尝尝。

    老翁连连摆手说不能不能,谁都能,唯独你不能,因为你从小是圣子长大是圣僧啊。

    向问就说,楚禅宗最兴盛的时候有两万多座寺庙,被誉为几百年不见一个的神僧少说也有一两百个,这家寺庙有一个,那家禅院里也有一个,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没喝过酒?

    老翁说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他们,我认识你,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但你不能做错事。

    向问又问为什么,卖酒的老翁纠结了半天回答一句:因为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喝酒会让人犯错。

    向问又问:如果一个人因为喝了酒而闹事,失手打死了人,那是酒的问题吗?

    老翁说当然是,就算不全是也必然有一部分是酒的问题。

    向问再问:如果一个胆子特别小的人平时连话都不敢多说,看到有人落水他喝了一壶酒后胆子就大了然后跳下去救人,那这是人的问题,还是酒的问题?

    老翁愣住。

    向问还问:那你说,酒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老翁不知如何作答,但还是决定不给他酒喝,因为和尚,就不能喝酒。

    向问也不要了,就坐在他家门口不走,一坐就是足足三个时辰,从日中到天黑,老翁眼见着大街上没人了,他又确实拗不过这位几百年不见一个的圣子神僧,于是偷偷舀了一勺酒给他。

    向问并没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表示,但他只喝了那一勺之后脸就红了。

    老翁就说,你也喝了,快走吧,被人看到了不好。

    向问说,你是卖酒的,谁喝了你的酒你都不该说酒不好,你可以说连栖山禅院的大和尚都喝过你家的酒,因为你家的酒而破戒。

    老翁吓得连连摆手,说大和尚你自己想破戒,我帮你瞒着,你快走就是了,我不提起,你自己也千万不要提起,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谁也不告诉也就谁都不知道。

    向问很认真的问他:“老丈,你替我瞒着不告诉任何人,这是好心还是坏心呢?”

    老翁说:我当然是好心啊,我要是坏心何必这么麻烦?

    向问说:好心,不该坚持不给我酒吗?

    老翁彻底愣住,然后怒了:“你这和尚怎么能如此多事?我不给你,你就一个劲儿的要,我还不给,你就赖在这里不走,我给了你,你又埋怨我不是好心?”

    向问说你不要着急生气,其实我还骗了你。

    他取出来一些铜钱放下说:我带了钱,我骗你说没带钱。

    他把钱留下,老翁茫然的看着他,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也忘了自己刚才在生气。

    向问又问了他一个问题:“我骗了你,还喝了酒,连破了两个禅宗戒律,那你觉得,我还是一个好和尚吗?”

    老翁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什么陷阱里,脑子里来来回回的都是好人好心好和尚这几个字,偶尔也会出现坏心坏人坏和尚这几个字,他无比纠结,良久之后,他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说:“你是个好和尚。”

    向问平静的说了一声谢谢,没有再问为什么,因为不管为什么,应该都和他撒了谎与喝了酒无关。

    他感觉自己得到了什么答案,但这个答案让他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此时此刻走在月色下的沙漠里,大和尚还是没有做到心如止水。

    在他是栖山禅院圣子的那些年他没有心如止水过,在他成为堂头和尚又被人称为神僧之后他依然没有心如止水过。

    他把那串念珠留给叶无坷,换了叶无坷的这个无事包,是因为他觉得背上这样一个帆布袋,光着脚走在沙子上,应该就能和叶无坷一样快乐了吧?

    小孩子的快乐。

    是的,他得到了,这沙漠只有几十里,快乐就短暂,就好像小孩子其实只有那几年,五六岁之后的快乐都可能要学会看脸色。

    他其实知道,念珠换无事包只是一厢情愿,换一个说法才准确,哪怕他留下了念珠,但偷就是偷。

    于是,他又破了一戒。

    那串念珠是栖山禅院历代主持留给下一任主持的东西,据说已经有几百年那么久了。

    念珠有个名字,叫:有持。

    向问放下了有持,换来无事。

    “果然心痒不一定是有所欲,心痒也只是单纯的心里痒痒。”

    大概是因为他自言自语的时候有些失神,所以没有注意到在前边的沙丘上出现了几个马贼。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一把看起来不怎么精致甚至可以说简陋可怜的铁刀已经指向他。

    “留下!”

    马贼的首领喊了一声。

    向问如同是下意识一般将手里拎着的罗汉鞋递过去,马贼首领马上就怒了:“我要你一双破鞋?”

    向问说:“我的鞋子不破,是出门之前特意换了新的,虽然穿了一阵子略有些臭,可确实还不破。”

    马贼首领莫名其妙的就因为这坦诚的话而怒火攻心,大步朝着向问走过来:“我让你留下你却那么多废话,我一刀剁了你。”

    向问疑惑道:“你让我留下,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东西,我的衣服,我的鞋袜,我这个包还是偷来的,包里空无一物,所以哪一样值得你抢?”

    马贼首领道:“我要抢你的还管你有什么?有什么抢什么就是了,就算你什么都没有,我还能杀了你把你的肉晾成肉干。”

    向问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参悟不透单纯的好到底是什么好,现在倒是看到了单纯的恶是什么恶。”

    马贼首领已经没有耐心和他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兴趣和一个和尚讨论什么好坏善恶。

    再说,恶人就算知道自己是恶人,又有几个愿意听别人说他是恶人的?

    所以他一刀落下。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个让人讨厌的和尚人头落地的样子,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的看到过人头落地是什么样子

    那把不算太锋利但也一样可以斩掉头颅的刀就斩在大和尚的脖子上,大和尚连缩一下脖子的动作都没有。

    可是人头没有落地,刀却崩了。

    那一刀就好像斩在一口坚固无比的铜钟上,甚至,马贼首领好像还真的听到了金锐敲击的鸣声。

    向问侧头看了看那把刀:“你说我的鞋是破鞋,但我的鞋不是,我说你的刀是一把破刀,它是真的很破。”

    这话说完的时候,那刀断了。

    片刻之后,走上沙丘的向问和尚手里牵着几匹马的缰绳,沙丘下边是几具人头落地的尸体。

    “又破了一戒。”

    牵着马往前走的大和尚自言自语,但好像也没有什么懊恼自悔。

    “唔......不只是杀戒。”

    向问走了一段才想起来自己还牵着几匹马呢,所以是又破了两戒。

    抢劫,杀人,别说是好还是坏,放在律法里这都是要杀头的大罪,无论缘由,定要杀头。

    向问就想,所以自己以后被杀头,也该是因果报应。

    。。。。。。

    【第三卷的出场人物会多一些,来自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故事,但归于结尾是断舍离的决绝,也是小姜头人生路上的第二课,第一课是在陆吾他们三个倒下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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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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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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