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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该来总会来的。
没多久，陈玄奘便已经来到了罗天大醮的会场。
他见到了一些道人，这些道人的情绪都不怎么高的样子，看起来很是低落。
“还真被观音欺负了啊？”
陈玄奘微微挑眉。
“以大欺小......这观音怕不是也是个纨绔。”
“你胡说什么呢！”
司柔小声道，随即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你没骗我？真的是来与观音论道？”
“是啊,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从不骗人。”
“可你还俗了！”
“贫僧......”陈玄奘没好气的给了司柔一个脑瓜崩，“你怎么能抢贫僧的台词呢？找抽是吧？”
“你——哼，色和尚，你就一点都不慌？那可是观音啊！”
“观音怎么了？”陈玄奘撇撇嘴：“又不是没亲过。”
“？？？”
陈玄奘真的是一点都不慌。
毕竟，他可是奉了老君的命令来的，那观音还敢对他动粗不成？
当然，若是陈玄奘知道给自己命令的,其实只是那副老君像,陈玄奘怕是就要抖如筛糠了，那还能这么一副拽拽的样子啊？
“玄奘！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早已等候在会场外的袁守城赶忙迎了上来，一边说还一边朝着陈玄奘身后张望：“尉迟将军呢？他不是叫你去了吗？”
“叫我？”陈玄奘愣了一下：“没看见啊。”
“这......那你怎么来了？”
“贫道掐指一算，老袁你们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就来了。”陈玄奘随口敷衍道，随后便抬脚准备进去。
“怎么又开始自称贫道了，你不是说老君将你开除道籍了么......”袁守城嘀咕了一声，随后赶忙道：
“诶诶，玄奘你先等等，为兄给你说一下情况......”
“不用,情况贫道都知道。”
“那你也要小心，这次找你来,主要是......”
“拖延时间是吧？”陈玄奘点点头：“也是，咱们再在这里聊聊。”
袁守城表情错愕。
“里面那位，我们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是......”
“观音对吧？”
袁守城：“......”
你这拖延个屁的时间啊！
陈玄奘眨眨眼,道：“老袁，继续聊啊,咱们在这里多聊一会儿,拖延时间。”
“......玄奘，你尽力而为吧。”
袁守城叹息一声：“此事若败，为兄，随你共赴黄泉！”
“？”
袁守城说完，摇着头，进入了会场：“大师，玄奘道长到了。”
“玄奘道长？”
老僧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暗笑。
好啊，她还以为救兵是谁呢，没想到，竟然是陈玄奘？
那感情好啊！
正好李世民也在这，她只要在这场论道中，让二人知晓佛法之妙，自然能够一石二鸟！
............
陈玄奘来到会场之中，与那老僧对坐。
围观的道人们脸上满是错愕。
这不是，昨天那个来捣乱的和尚吗！
钦天监怎么请他来帮忙啊！
两个和尚以佛法论道？！
还是在罗天大醮？！
这不胡闹呢嘛！
“玄奘道长。”
老僧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玄奘：
“贫僧已经等候多时......不知这位玄奘道长，可否告知贫僧，为何以僧相前来？”
“什么僧相？”陈玄奘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没头发就是僧相？贫道见过不少地痞流氓也是光头，模样凶神恶煞,平日里游手好闲,鱼肉乡里，这些都是和尚？”
“这......”老僧没想到陈玄奘一上来先跟她说这个，明显一愣，随即反应迅速道：“自然不是，脱发落发各有各的缘法，若不修德行，仙佛自有天人五衰，我等凡人，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果报......此为因果报应。”
言下之意，那是报应，不是僧相。
老僧看着陈玄奘，淡笑道：“玄奘道长，既然不是僧相，那么是否是平日里不修德行，才落得个年少秃首呢？”
二人虽然没说什么大道理，论道却也已经开始了。
论道其实也没人们想象的那么高大上，用现代的话说，文明点的说法，叫做辩论。
也就是围绕一个观点进行争辩。
此刻论道的主题，自然便是佛道孰优孰劣。
“那倒不是。”
陈玄奘微微摇头，继续道：“实不相瞒，贫道之所以是光头，是因为贫道自幼出家为僧，前段时间才刚还俗，更是昨日才入的道籍。”
“哦？”
老僧脸上笑意更浓。
自幼出家？昨天才入的道籍？
这不将自己的弱点放到台面上来了吗！
她还以为这金蝉子转世是不是真有什么真才实学呢，没想到......
呵。
周围的看台上，道人们本来就因为陈玄奘上场而颇有微词了，现在更是纷纷骂娘——哪有这么论道的，这不傻子吗！
在场，除了陈玄奘之外，就只有李世民和袁守城叔侄仨没跟着暗骂陈玄奘。
连司柔都在骂！
她不懂论道，但也知道，这么说实在是太傻比了啊！
至于李世民——他跟陈玄奘聊过好多次，也有过辩论，但哪怕他身为皇帝，也没有一次辩赢过陈玄奘。
这还是建立在陈玄奘敬他皇帝的身份，没有口无遮拦的前提下了。
不然，他很清楚，他往日与陈玄奘的那些辩论，他会输的更惨。
至于袁守城叔侄仨......纯纯是因为已经决定要陪着陈玄奘共赴黄泉，骂不骂的，已经不重要了......
老僧笑容满面：“这样说来，玄奘道长对佛法的理解，比道法要深的多啊！玄奘道长，此地乃罗天大醮会场，贫僧此刻乃是代表佛门，与诸位道长论道，论的是佛与道......
现在玄奘道长以佛法与贫僧论道，岂不是......”
陈玄奘诧异道：“你哪只眼睛看到贫道对佛法的理解比道法深？”
老僧垂眉微笑：“玄奘道长你自己说的，自幼出家为僧，前些时日才还的俗，昨日才入的道籍。”
“是这样没错，但贫道对佛法和道法的理解其实是一样的。”陈玄奘认真的说道：“佛法贫僧就会一句阿弥陀佛，道法，贫道也只会一句无量天尊。”
“？？？”
老僧有些懵。
你这十八年就学了个阿弥陀佛？！
“玄奘道长......莫不是在诓骗贫僧？”
“贫道为什么要诓你？”陈玄奘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侧脸，歪着脑袋，笑道：“大师难道就不好奇，贫道为何要还俗？”
“为何？”
观音是真的好奇，陈玄奘为什么要还俗。
陈玄奘叹息一声：“因为贫道发现，佛门没前途啊，当和尚，是没有未来的啊。”
“？？？”
老僧又懵了。
“玄奘道长何出此言？佛门怎么就没前途了？”
“是这样的。”
陈玄奘干咳一声，指着身下大地，问道：“敢问大师，此乃何地？”
“这......道门罗天大醮。”
“再大点呢？”
“长安？”
“更大呢？”
“......大唐？”老僧摇头：“恕贫僧直言，玄奘道长这些问题与佛门是否有前途并无关系，道长，莫不是在戏耍贫僧？”
“有，当然有。”
陈玄奘笑了：“贫道告诉你，这还真与佛门的前途有关，只是大师，格局要再大一些。”
见老僧疑惑，陈玄奘继续指着身下大地，问道：“此乃何地？”
“此地，为南瞻部洲。”
老僧终于知道陈玄奘指的是什么了。
但她怎么也想不通，这跟佛门的前途有什么关系？
虽然现在的南瞻部洲确实是佛门势弱，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啊！
取经事成，则佛教大兴！
她也是为了这个来的。
“对，这里是南瞻部洲。”
陈玄奘点头，随后装模作样的双手合十，一本正经道：“南无阿弥陀佛。”
“？？？”
“？？？”
“？？？”
包括老僧在内，所有人都满头问号。
片刻后，‘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哄笑。
上面几乎全是来自天下各处的道士，倒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
且，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老僧吃瘪，心情当然畅快。
连带着，一些道士看陈玄奘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同理，贫道之所以入道门，是因为——”陈玄奘肃然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想做个有福气的人。”
“哈哈哈哈！”
“没错，南无阿弥陀佛，福生无量天尊，哈哈哈哈！”
道人们开怀大笑。
以后若是再遇上与僧人论道的情况，他们就用这句话去辩！
给那辩倒一千二百醮位的老僧都说懵了，真的绝！
袁守城叔侄仨也很是惊喜，没想到，陈玄奘竟然能靠这样的方式扳回一城。
虽然这样子论道很奇怪，虽然这个论点着实经不起推敲，但——
扳回一城了啊！
老僧身旁的年轻僧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在观音毕竟是观音。
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虽然这种话她也是第一次听到，但问题不大。
“玄奘道长这种观点，倒也......新鲜。”
她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只是稍微有些僵硬：“可，玄奘道长，此乃罗天大醮。
你我论道，是否，该围绕这罗天大醮展开？”
她打算把话题再重新拉回来。
“行啊。”
陈玄奘依旧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笑盈盈的说道：“那咱们就说正事吧。”
老僧颔首：“合该如此。”
“敢问大师，为何辱我罗天大醮？”
闻言，袁守城心中咯噔一声。
这个问题，他昨天问过了啊！
被回答上来了啊！
这......怕是要遭。
老僧心中嗤笑。
就这？
面上，却不动声色，将先前的说辞又搬了出来。
陈玄奘不等老僧说完，便挥手打断，道：“贫道问的是大师你为何辱我道门罗天大醮，你跟我说你有多敬仰干什么？
罗天大醮乃我道门规格最高的法会之一，难道不值得人敬仰？”
“这......贫僧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那不就得了。”陈玄奘摆事实讲道理：“既然世人敬仰罗天大醮，是理所当然的，那大师特地提出来又是何意？
是大师你与世人不同，高人一等，还是说......”
老僧沉默。
陈玄奘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猜测’下去，又问道：“那么大师，为何辱我罗天大醮？”
“贫僧非是侮辱罗天大醮，只是......”
“你就说你骂没骂吧。”
“贫僧没骂！”
“那‘罗天大醮也不过如此’，这句话是谁说的！”
“这......”
“出家人不打诳语。”陈玄奘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僧：“你就说你有没有说这句话......说过没有！”
陈玄奘逼问观音。
老僧眉眼低垂：“贫僧......说过......”
陈玄奘一摊手：“你看，是你自己在罗天大醮会场说这样的话，赤松子道友才骂你的嘛！你这不是自找的嘛？
看不起罗天大醮，便是看不起道门，看不起道门，便是看不起道祖，看不起道祖，便是......”
老僧赶忙说道：“贫僧确实说过这句话，可那是因为，赤松子道长无端辱骂贫僧在前！”
什么跟什么啊自己就看不起道祖了？！
这话谁教你说的啊！
“所以你就说了？”
陈玄奘笑了：“你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你知不知道‘贪嗔痴慢疑’乃人间五毒？
身为一个出家人，只是被骂了一句秃驴，便出此狂言，因此遭受更多骂语之后，更是言语相激，刺激赤松道友与你论道......
如此嗔怒......你这和尚，六根不净，修的哪门子佛！”
说到后来，陈玄奘声音陡然拔高，如雷贯耳。
“玄奘道长此言差矣，贫僧非是......”
陈玄奘坐直身子，表情平静：“彼其娘之。”
老僧错愕：“道长......”
陈玄奘微笑：“去你妈的。”
绝杀！
老僧沉默。
片刻后，老僧起身，躬身一拜：“玄奘道长言辞犀利，针针见血，贫僧......甘拜下风！”
见老僧认输，道士们欢呼。
袁守城叔侄仨满脸诧异。
他们最开始只是想着拖延时间，没想到，竟然拖赢了？！
这什么情况！
陈玄奘的这个嘴，实在是......那可是观音啊！
“哪里哪里，哈哈，贫道也只是随口说说。”陈玄奘笑着站起身来。
观音也没想到陈玄奘这张嘴竟然这么厉害，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她已经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陈玄奘了。
都六根不净了，还说什么？
再说，便是‘痴’，这场论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不过观音毕竟是观音，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认输。
她深深的看了陈玄奘一眼，道：“贫僧认输了，但，却并非是贫僧的佛理输给了道法。
玄奘道长自幼出家，所言也并非道法......玄奘道长佛法精妙，贫僧佩服！”
她要咬死陈玄奘先前十八年的出家经历。
就算认输，她也要扎陈玄奘一刀！
陈玄奘哈哈大笑：“佛法？哈哈，若大士认为，强词夺理便是佛法，那贫道也无话可说。不过......”
大士？大师？
老僧眉头一皱，一时竟也分不清陈玄奘是真看了出来，还是口音问题。
却见陈玄奘躬身一拜，诚恳道：“若说佩服，也该是贫道佩服才对。
我大唐道门开办罗天大醮，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竟然不惜改头换面、以大欺小，也要千里迢迢的赶来砸场子......贫道着实是佩服的紧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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