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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勃伫立窗前举目远眺,群山起伏,林海茫茫,赣江自西北蜿蜒而来,浩渺的江面烟波荡漾,江水汇为一潭又折而南去,俯视江潭仿佛置身于碧波之上,远山近水尽在一望之中。
王勃触景生情,联想自己的经历禁不住心潮澎湃,感觉胸中积聚着千言万语只求一吐为快。他暂稳心绪对曾胜才说道:“曾大人,在下到此献文,现楼外楼内俱已赏游,不知可否行文一篇请阎大人品评?”
曾胜才哈哈一笑,说道:“想来王公子成竹在胸,已有华章酝酿。如此最好,王公子请随我来。”曾胜才说完把王勃引进旁边的一间雅室。
室内摆放着各色古玩,正中一张桌案上铺着数张宣州泾县的青檀龟纹宣纸,笔墨立于案头。王勃走入雅室推开窗扇,在室内来回踱了几步,然后长出了一口气,提笔于青檀宣纸上奋力急书,片刻之功已把一张纸写满。王勃将其放在一边又取来第二张纸、第三张纸……,同样毫不停顿,一气呵成。
曾胜才在旁拾起王勃写就的诗文细细阅览,,就看宣纸上写道《秋日登洪州府滕王阁序》: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曾胜才越瞧越是心惊,越瞧越是钦佩,不住暗道:奇才!奇才!这王勃真是不世出的奇才!
此篇《滕王阁序》王勃是用骈体所作,世人都知骈文是文体里最难的,但王勃偏偏故意迎难而上,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尽显一代诗杰的风采。
曾胜才还未读罢,王勃业已写完。只见他将手中的毛笔一丢,开怀大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旁的曾胜才却浑然不查,俨然着了迷一般,王勃的文字好似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使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曾胜才来来回回看过一遍又一遍,仿佛得到了天底下最最珍贵的宝物,不忍放手。直过了许久曾胜才的眼睛才自纸张上依依不舍的移开,他半晌无语,双目无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王勃轻唤道:“曾大人,曾大人……”
曾胜才慢慢缓过神来,盯着王勃说道:“王公子才华盖世,文采绝顶,真不愧是王通老先生的后人!佩服,佩服!”
王勃谦虚了几句,曾胜才接着说道:“我方才用心数过,王公子所作的这篇《滕王阁序》,共有七百七十四个字,用典二十三个,全文都是对偶之句,端的是流利婉转,美轮美奂,称得上古今骈文之冠!”
王勃自己也不晓得写了多少字,听曾胜才之言知其确实专注己文,又看他态度诚恳,赞美之言显然出自真心,更是高兴万分。
二人越谈越是投机,王勃兴致高涨把《滕王阁序》中的美言美句一一讲于曾胜才,唯恐他有不解之处。曾胜才今年五十有余,自幼刻苦攻读,虽算不上文化大家但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不过此时却像小孩子听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和王勃就文中的措辞选典探讨一番。人都喜欢得到别人的认同和夸奖,王勃自然也不例外。曾胜才算得上王勃祖父王通的学生,与王家原有故交之情,此刻又对王勃大加称颂,不知不觉间二人竟生出志同道合,惺惺相惜之感。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天色渐晚,曾胜才正和王勃讲的高兴,偷眼看汤予同惠能尚在一旁,猛的想到一事,一拍脑门说道:“只顾着和王公子请教,险险误了要事。王公子稍候,我现在就去将这篇《滕王阁序》交于阎大人。”
王勃闻言喜道:“有劳曾大人,在下感激不尽。”
曾胜才一边小心翼翼的把纸张收好,一边说道:“得此美文是滕王阁之幸,阎大人之幸,也是洪州之幸!”曾胜才说完唤来方才的小吏,命其奉上茶点好生招待王勃三人。
滕王阁内分九层,地下两层,地上七层,其中最高的第七层又名“天外之天”。曾胜才安顿好王勃,出了雅室直奔楼顶的天外之天而来。门口的守卫见是曾胜才也不拦阻,曾胜才穿过大厅来至内室。
内室中有四人在品茶交谈,居中一人看年龄有六十多岁,生得白白胖胖,慈眉善目,身穿着四品官服,正是当今的洪州牧阎伯屿。阎伯屿下首坐着三人,第一位四十六七岁年纪,面皮微黄,两眉剑竖,一派学究之气。此人姓吴名子章乃是当今的名士,亦是阎伯屿的乘龙快婿,因其对春秋战国时的孟子备加推崇又有过目不忘之能,故而人称“孟学士”。
第二位四十岁上下,身材高挑,容貌端正,穿着一件鹅黄色镶金边的锦袍,显得斗姿奇秀,神韵独超。此人姓卢名照邻,字升之,自号幽忧子,乃是五姓七望中范阳卢氏的嫡传子弟。其人文武双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因和吴子章交情至厚,此次阎伯屿千金求文,吴子章身为阎伯屿的东床半子又自认文采风流,这等近水楼台扬名立万的美事岂能错过?吴子章踌躇满志欲大显身手,想到卢照邻经纶满腹才学犹在自己之上,所以特请卢照邻前来相助。
第三位年纪已老,瞧容貌大约五十四五岁上下,头发稀疏,高鼻梁,环眼弯眉,虽穿着一件破旧的袍子却遮掩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超然气质,即便王公贵族也是不及。说起这人可是大名鼎鼎,他姓骆名宾王,字观光,又名骆临海,婺州义乌人。骆宾王年少成名,七岁时作《咏鹅》诗,被称神童。他所写的《帝京篇》《畴昔篇》脍炙人口以为绝唱。骆宾王也曾屡次出世为官,怎奈仕途坎坷,后辞官云游,乐得逍遥。他与卢照邻是多年好友,吴子章来信相邀,恰巧他正在卢照邻家中,闲来无事便一同随卢照邻前来。
阎伯屿见曾胜才脚步匆匆,面带喜色,问道:“胜才,有何事?”
曾胜才深施一礼,说道:“大人将滕王旧阁整饰一新,又花费千金求文,今日江南才子尽聚于此,堪称近年来文坛的一大盛事!”
阎伯屿心情愉悦哈哈大笑,说道:“老夫方才在楼顶业已看到,果然才子佳人云集,名人雅士荟萃,倒是难得一遇的场景。”阎伯屿说完看了看吴子章三人,又对曾胜才说道:“胜才,早些时候你呈来的几篇文章,老夫和卢先生、骆先生一同看过,都觉得文风浮夸,华而不实,算不得上上之选,不如子章所作之文。此时天色渐晚,倘若再无其它,那老夫只好举贤不避亲,此次求文便以子章所作的《滕王之阁冠天下》为最终胜出……”
曾胜才鞍前马后跟随阎伯屿多年,是阎伯屿的心腹,其人圆滑老练深谙为官之道。这次阎伯屿千金求文其实藏有私心,乃是想让自己的女婿吴子章借机独占鳌头,名扬天下。曾胜才焉能不懂阎伯屿的心思?但今日一会王勃,得悉其是恩师王通的后人,心内感慨万千,又被王勃的文采震撼,佩服的五体投地,遂有意成全于他。
曾胜才略加思索,说道:“大人令我筛选文章,小人唯恐有负大人重托不敢稍有懈怠。方才有一位王勃王公子路过洪州,得知大人求文特地来此,当场写下一篇《滕王阁序》的骈文请大人品鉴。我见此文词藻华美,磅礴大气,实属华章美文,故来呈给大人请大人审阅。”
阎伯屿眉头一皱,说道:“王勃?可是十六岁便科试及第,曾在沛王府任职,后因《檄英王鸡文》而被罢官的王勃?”
曾胜才答道:“正是。”
阎伯屿沉思不语,卢照邻在旁说道:“王勃之名,我有所耳闻。听说此人是王通老先生之孙,王绩王无功之侄,年纪虽轻却学识渊博有旷世之才……”
“旷世之才?”吴子章接口说道:“卢兄,他人之言不可全信。王勃黄牙孺子能有多大学识本领?想来也是个名不副实,倚仗祖辈荣光之徒。”
骆宾王呵呵笑道:“吴兄之言差矣,我虽不识得王勃,但前日于西京长安游玩时曾拜读过其所作的一首《杜少府之任蜀州》,端的是诗中之极品!我十分喜欢,直到今日仍然记得。”骆宾王讲到这里把头一扬,眼睛忽的一亮,接着诵道:“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好!好一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卢照邻说道:“这首《杜少府之任蜀州》果然不同凡响,堪称千古绝唱!”卢照邻本是吴子章的朋友,此次前来洪州也是应吴子章邀请,为其所作的《滕王之阁冠天下》增墨润色,但他听到王勃的诗文也不禁由衷称赞起来。
吴子章瞧了一眼卢照邻和骆宾王,脸色不喜。阎伯屿亦是面沉似水,这次他亲自筹集巨资重修滕王阁,一是想做些政绩,二是欲借滕王阁青史留名,三是其婿吴子章颇有学问,阎伯屿许诺给他一个施展才华,名扬四海的机会。现下闻卢照邻、骆宾王对王勃推崇备至,艴然不悦。
室内一片沉默气氛凝重。曾胜才偷眼观瞧见四人尽皆无语,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过了半晌,阎伯屿说道:“那王勃所做的《滕王阁序》现在哪里?”
曾胜才忙上前一步,双手将文章奉上,说道:“这就是,请大人品阅。”
阎伯屿一摆手,说道:“不用了,胜才你便念与本官和卢骆二位先生。我倒要看看王勃到底有无真才实学,竟敢来此班门弄斧。”
曾胜才应允一声,展开纸张清了清喉咙,诵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老生常谈,不过尔尔。”吴子章冷哼一声,说道。
曾胜才应声而停。阎伯屿神情严肃,说道:“胜才,你接着读。”
曾胜才同阎伯屿虽是主仆但感情匪浅,加之深通世故很得阎伯屿之心。然他绝非谄媚之徒,反倒是很有风骨。关于吴子章,曾胜才非常熟悉,其人品性不坏,就是眼高于顶一身书生的酸腐之气惹人讨厌,今日又见其出言刻薄没有容人之量,忍不住胸中有气,遂把声音故意加大了三分,继续诵道:“……雄州雾列,俊采星驰(著名演员周星驰的名字即由此而来。)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り?A佟??Ю锓暧??吲舐??L隍云鸱纾?涎?恐?首凇??
阎伯屿听文中有言夸赞自己,原先绷紧的脸渐渐松弛下来。而吴子章更是心头一喜,暗道:想不到王勃居然知道我,并以词宗相称,倒还算是个有心之人。俗语说的好,顺的好下,横的难咽。世人都喜欢奉迎之词,无一例外,此乃人性。说话办事本来就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会说话的人无往不利,不会说话的人四处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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