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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相生,一瞬转灭。
衬托在圆悟老和尚变若健壮的躯体上,在僧袍之外,袈裟上流转,涅??经土黄色的气盾,也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土里土气的乌龟壳,化作如彩光琉璃的光晕波澜。
就连虬龙,都大变模样。
佛杖还是那把佛杖,黑色的,有苍龙盘旋于杖身,双爪托举九环,塑造龙首于杖身与杖头之间,端的威武。
只是现在,那已见消磨的苍龙灵韵,已修复大半。
在老和尚气势快速增长中,也隐见苍龙虚影,于周身盘旋,护住佛躯。
狂风漫卷,天地变色。
昏暗之中,似有云雨溅起,却又引而不发,不落下一滴雨水来。
潜龙出渊,施云布雨,虬龙遇水,威能更甚。
老祖斗法经验何其丰富,怎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呢?
今日之斗,可不能用云雨咒法了。
在那似有似无的龙吟声中,道君的目光,在老和尚的躯体上扫落三分。
圆悟就像是返老还童。
原本布满老人斑的皮肤上,竟有如玉如琉璃般的观感。
他不由的叹了口气。
说:
“东灵这是怎么办的事?
竟让你以龙气浴体,于此世间,只差一步,将修成这降龙金身。不过你这佛门比丘,竟敢自称净土如来,还真是大胆的很。
罢了。”
道君活动了一下肩膀,那躯体残缺,竟在一息之间,重新长出一条手臂。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
各色云霞,召之即来,在改天换地,阴云密布,风雷交加中,化作云雾霞衣,衬起高冠道衫,又向前行走一瞬,便有云雾托起身体。
风雷激荡,以手捻须,随指一弹。
“轰隆”
三叉戟般的雷光自天而降,就如大手压制凡尘,一瞬便下。
整个太庙方圆一里,在这震天动地的声响中,被齐齐压下,雷火迸溅如火山爆发,将整座建筑碾做齑粉。
就如沙滩上的沙堡,在顽劣小儿的碾压中,被彻底毁弃。
这只是打个招呼。
千年前的规矩如此,斗法前的开胃菜罢了。
若是连这天雷法都承受不住,那接下来的斗法,也没什么意思了。
“阿弥陀佛。”
低沉的佛号,自地面翻滚如海的雷渊中响起,佛语阵阵,也若闷雷回荡,在一扫而空的建筑废墟中央,老和尚连动作都没有丝毫变化。
周身有雷霆翻滚,但他自?倘徊欢?
三十丈内,就若净土所在,凡尘不染,佛家正字印护在周身,将诸般灵异驱散。
以搬山君的话来说,涅??寺千年传承,往上追溯,应到千年前的净土如来宗,走佛法禅道,得佛果相证,修得金身大成,万邪不侵。
那便是眼前这个效果了,各类咒法神异,伤不得金身所在,甚至连靠近都无法做到。
周身佛光中自带梵唱,有一等一的“净化”效果。
“还不错。”
老祖浮于天空,眼见下方老和尚,硬吃一记天雷法,毫发无伤,那眼中也浮现出满意怀念之色,他随口评价了句。
下一瞬,云霞入手。
化作如意一般的法器,轻轻向下一打。
如意麾下的瞬间,虬龙也往上横挥,大威天龙杖的起手式,附带佛光万千,像是一记刚猛拳劲,扫入天际。
“哐”
两厢对搏,于半空暴起刺耳低鸣。
老和尚周身那片雷渊大地,齐刷刷向下碾压三丈,好似整片大地,突兀陷下去一截,像是看不见的泰山压顶。
惟独他所站立的那一块,还维持着原状,像极了一座雷海中的小岛。
小岛下一瞬也崩碎开。
老和尚起身飞掠,脚下大地难以承受那股反冲,片片湮灭,拖着老僧若金色弧光,冲向高空老祖。
圆悟佛法高深,但看家本领依然是武道。
眼下怎可能用佛家手段,去和老祖斗法?既然是武者,又修的佛家金身,气力十倍百倍的增强,大威天龙杖也化腐朽为神奇,带来诸般武道灵异。
自然,要和这老祖打近身战,才有取胜之道。
他的打算,瞒不过老祖。
见他飞掠而来,老祖手中烟云如意变化一分,道剑入手,向前轻轻一挑,若沧海怒涛的气劲,齐刷刷拍打在圆悟身上。
这一剑,有沧海之重,与圆悟砸来的虬龙接触一瞬,便将大威天龙杖招式破去。
蛮力加身。
又将飞入空中的老和尚,硬生生压回去地面。
其剑式出手,竟有几分沧海剑诀的意味,看的下方持油纸伞,一手提着赵鸣的搬山仙姑脸色阴沉,她的看家绝学,被偷学走了。
这老祖,当真是不讲究!
明明是个修仙的,不去玩仙术道法,却来学武者之能,还学得如此有模有样。
“不过想来也是玩闹。”
搬山君不再去看斗法,提着脸色惨白的赵鸣,就欲往皇城另一侧去。
她吐槽道:
“就算修成金身,也不过武君之能,与老祖差了一个大境界,就算现在只醒三分神念,也是各种吊打,更何况,那老和尚的金身并不稳固。
神异空浮于表面,凡俗躯体亦来不及以灵气锤炼,若就他一个,那死定了。”
“师姐,现在又该如何?”
被搬山君提在手中的赵鸣,眼见前方仙人斗法,已是脸色煞白,他问了句,那声师姐,让搬山君轻笑一声。
她脚下起步,爆鸣声中,便带着赵鸣飞掠出去。
又语气玩味的说:
“叫什么师姐呢?你又还没入门,本君可当不起这个称呼。至于现在啊,现在就等呗,老祖若胜,你这南国就得继续俯身跪拜,成我蓬莱附庸。
老祖若输,想来就是这方人间气数未尽,还有残喘之力。”
说到这里,搬山君低下头,看着赵鸣。
她问到:
“陛下,你是希望老祖赢?还是希望他输啊?”
“当然是赢啊。”
赵鸣不假思索的回了句。
“呵呵,你还真是没救了。”
搬山君低声说了句,再无与他谈话的任何兴趣。
左手一甩,赵鸣就被甩飞出去,但并非致命武力,只是推送过去。
“本君要去护持龙气阵眼,使灵气转换不乱,没空护你了,你自去吧,留在此处,为老祖呐喊助威也行,都随你。”
强横气劲卷着赵鸣,在搬山君的叮嘱中,使他轻飘飘的落在太庙外混乱的人群里。
太庙被毁,已让皇城一片混乱,宫人侍卫,四处逃命,眼见赵鸣落下,也无人相去救助,不过,国主也并非无人护着。
远方那金光咒法乱舞,搅得天空一片混乱时,便有数百各色武者,自皇城外翻越而来,只朝着赵鸣这方赶过来。
国主也注意到了那群人。
他脸色煞白,以为这些江湖人,要趁机行刺,便连连后退,脚下发软,还摔了一跤,狼狈的很。
“唰”
人影落下,是个穿黑衣,持剑的中年男人,气息如渊,显然是一代高手。
“在下太湖唐九生,专为护持国主而来。”
唐大侠见眼前赵鸣摔在地上,脸色惨白,眼中尽是惶恐,不由的鄙夷三分,这就是如今世代的国主?
呵呵,比千年前那些人王们,还没好到哪去。
但心中如此鄙夷,面上却尽是稳重。
他弯腰将赵鸣扶起,对国主耳语说:
“我等乃蓬莱中人,不必害怕。”
听闻此言,国主的脸色顿时好了很多,他被搀扶着站起身来,正要说话,却被唐九生挥手打断。
这大侠对身后一众转生夺舍的老鬼吩咐到:
“武艺最强三人,随我护卫国主,剩下的,都去城中。”
他左手向下竖切,杀气凛然,冷声说:
“寻得忤逆,杀之!”
这杀气惊得国主脸色又煞白一分,眼前那些侠客,顿时分散出去,做鸟兽散,只余三人,将赵鸣护在中心,往养心殿方向去。
“国主勿忧。”
唐九生语气温和的说:
“今日便是诱饵,引得北寇和江湖忤逆入临安,有老祖和搬山君在,他们一个也逃不脱去,今日临安杀阵之后,便有朗朗乾坤降下。
国主只需身坐龙椅,耐心等待,待叛逆伏诛,便于养心殿前,再为国主办一场入门仪式,保证风风光光。”
这话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混了点掩饰不住的讽刺。
赵鸣抿了抿嘴,却也没说什么,任由这四名武者,护着他往禁宫方向去。
“哐”
临安南门处,巨响之中,庞大的城门如被攻城锤击中,金色的火顺延着城门疯狂燃烧,只是一息不到,就将整个大门焚烧开来。
身穿黑衣的张楚甩了甩袖子,忧无命胡在他身边。
在他身后,数万赤红着眼睛的魔兵嘶吼着,往再无阻碍的临安城中喊杀而去,国主亲兵,虎贲卫精锐,就挡在这处城门之内,已布好阵型。
显然是料到这支敌军会来。
虎贲卫穿金甲,魔兵穿黑甲,就像是黑潮翻滚,撞在金色堤坝上,只是接战一瞬,便有数百人死于惨烈厮杀。
张楚却看也不看战场。
他从原地起身,背负着双手,踩在民居之上,头也不回的往皇城方向去,在他身后,手持魔刀的忧无命双眼一红一蓝,带着妖艳红芒,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临安北门处,同样是一声巨响。
巨大城门就如捏碎的饼干,洋洋洒洒的木屑横飞,身穿白袍的纯阳子,悠然收回左手,在他身后,天策精锐已整成兵阵。
身穿红甲的李报国,手持嗡鸣不休的百鸟朝凤枪,冰冷的杀气流淌在身后,将摇光卫,河洛帮,丐帮,玉皇宫,纯阳宗和剑门人士,都笼罩其中。
但李报国并非第一人。
在他身前半个身位,雄壮的黑色战马座鞍上,同样穿着红甲,带着战盔的青青,腰间挎着三日月名物,手中紧握一把和她气质严重不符的宣化大斧。
绑成辫子的长发,在脑后摇摆。
这把大斧,是在关中的时候,李守国送给她的。
算不得名刃,但却是大将军一生所用,再加上青青也会天策军秘传的破军斧法,本身又是地榜高手,用这玩意,倒也挺顺手的。
今日,她才是领兵大将。
“打起旗子!”
青青活动了一下手甲,修得神魂,便能在杀意战阵浮现中,留的一丝清明。
她对身后吩咐了句,语气冷漠。
在她身后,骑着黑王,如怪物一样的小铁,将一杆黑色大旗举起,插在黑王的机关中,那大旗猎猎飞舞,上面只有一个篆体的“楚”字。
已到临安,便不需再遮遮掩掩。
在李义坚等人的大笑中,在后方蔓延军阵中,也有道道大旗被竖起来。
“众军士,随孤入城!”
青青运起真气,将自己的声音传遍全军。
“重建大楚,复我河山!”
她一马当先,倒提着大斧,冲入城中。
身后千军万马追随,在眼前城内,也有南国军卒阻挡,但在百鸟朝凤枪的嘶鸣声中,当前校尉冲来,便被青青一斧砍倒。
第一抹血光之后,便是马蹄阵阵。
杀意涌动,让摇光卫的凶狠,再上一层,这些南军士卒,怎么挡得住如此绝世兵峰?一些年纪大的军将,更是被那一杆楚字大旗弄得心神战栗。
大楚,天下正统啊。
这是回来了?
“端的英气勃发,不让须眉,已亡的范家,这是要出个凤凰啼鸣,引来百鸟朝拜,让老道心生感叹。”
纯阳子语气温和的说了句。
在他身后,一众江湖高手,也已准备完毕。
“走吧。”
老道摆了摆手,看向皇城那处,他说:
“咱们再不去,圆悟那厮,怕就要撑不住咯,黄道长,为咱们这些凡俗武者,亮个相吧。”
“噌”
太阿出鞘,紫光涌动。
黄无惨长须飘飘,向前一步,挥剑前刺,只见一道锐利剑光,横跨长空,只朝皇城而去,也不知是打中了什么,便发出阵阵回响。
“唔,同道们来了。”
涅??寺里,沈秋霍然起身,他看着那一道跨过长空如紫电的剑光,回身对身后同样起身,却只握着一支青竹的阿青说:
“真不需要把剑?带竹枝上战场,有些不讲究啊,大宗师。”
“用不着。”
阿青挥了挥手中青竹,说:
“这,就够了。那个,是给你的。”
顺着阿青的目光看去,在她身侧的桌子上,一把兵刃被黑布抱着,仅从形状,就能看出它的身份。
“摇光啊。”
沈秋伸出手,摸着那黑布,最终握住刀柄,他说:
“明明只有一年多,却感觉过去了好久,今天又要让它饱饮鲜血,大楚重建之日,摇光逞凶之时,还真有点宿命的感觉。
谢了。”
他将摇光抓起,扛在肩上,对身后阿青说:
“大宗师先去助一助同道,沈某随后就来。”
“你要去做甚?”
阿青问了句。
“先去了了凡尘事,再去与仙家论武。”
沈秋走出厢房,头也不回的说:
“只差最后一步了,不会耽搁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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