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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世福更疑惑了,大明虽然是文贵武贱,但张守仁这个游击的直接上司应该是分守登莱参将,但现在朝廷在登莱没有设这个职位,现在登莱镇总兵丘磊奉命移镇,登莱镇总兵由倪宠接任,这个总兵和张守仁谈不上交情,不过也没仇怨,彼此间互相不生事端,算是相安无事。
再上去,就是登莱兵备道管着张守仁,新任兵备道陈大人似乎对浮山营印象较好,不过朝廷没有钱粮拨下来,兵备道也是难为无米之炊啊。
至于巡抚刘景曜就不必提了,要是有什么好关照,巡抚大人是不会忘记浮山营的。
除了这些上司,莱州府的知府是管不着营务的,就是地方上有什么军务调度,也是知府通过兵备道来转令,不太可能是直接给浮山这边下令。
当然,要是有特殊情况,就另当别论。
“兹有胶州并浮山守御前所举人林某等上书,游击张守仁守备浮山,有滋扰地方掠夺民财事……”
张世福以前就识字,现在读这一类的文书,更是毫无滞碍。
读了一半,他就知道为什么莱州府给浮山营这边发文了。
原来是胶州和浮山前所的一群生员上告莱州,言词十分激切。把浮山营扰乱地方经济,甚至有几起强买强卖的事情夸大了十分,说的胶州一带群情汹涌,似乎随时有民变之忧。
最近这段时间,胶州物价确实不大平稳,民间怨气越来越大,这些事张世福几个也是知道一些,不过倒是真没有想到,居然有一群生员,悄没声的就把浮山营给告了。
手段还很巧妙,没有到兵备道或是登莱镇,也不曾去巡抚衙门,更没有走都司衙门,这些人,知道从这些路子告不通,根本无人理会,所以干脆就以地方民生的理由,直接到莱州府去了。
在场的浮山营将领,现在一个个也是人精子的人物,听张世福读完后,乙队的队副黄二就是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狗日的就是想把事情搞大,这事,背后还有人。”
“地方上先闹,然后勾结几个在朝的御史,事情一大,刘军门也不好过份回护咱们,就算没有什么处分,大人的脸面往哪儿搁?”
“这要是听他的一去,以后莱州府和胶州地方干涉营务就有理由了,有一次,就会有十次一百次!”
“呸,这群王八蛋,混帐东西,咱们拼命打仗,给地方上保了平安,现在却下黑手阴咱们。”
“地方士绅不都是这样?咱们当兵的就得听他们的,奉承他们,事事听他们吩咐,甚至派人给他们站班伺候当保镖去!”
“老子就不吃这碗饭了,也不受这种恶气!”
明朝以文制武的规矩,确实也是造就了浮山营众将现在所说的情形。国初时候,太祖派兵给勋戚之家当家兵,那是一种极高的荣誉,同时也是中枢监视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将。
到了中期之后,法纪废驰,品官之家,都是有占役之事。
也就是把卫所营兵,当成自己的家兵和奴才来使唤。
南京的某个国公,娶小妾照规矩只能晚上迎亲,于是派了五千南京的禁军,张着火把,从国公府一路排到那个小妾的住所,这种声势固然是给婚礼增添了不少的八卦,不过军人的身份体统和尊严,那是一样都谈不上了。
现在浮山营这边,已经有了军人的尊严和自觉,更有一种团体意识和荣誉感。
莱州知府这贸然的一角公文,还有胶州和浮山所生员们的表现,当然是叫张世福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极为愤怒。
“这件事,本将无法应承,你只能在浮山营等候我们游击大人回来,再做决定。”
一瞬间,张世福不仅不曾答应下莱州的公文中的要求,反而是把信使给扣了下来。
这种彪悍和绝不犹豫的作风,也是使得那个信使小吏极为意外,更加深了他心中对浮山营的一些印象……他微笑着道:“是的,将军,下吏遵命就是。”
“唔,你只要不惹麻烦,我们也不会薄待你的。”
张世福简单吩咐一句,派人把几个送信的吏员带到营中,妥善安排。
然后便是叫人把王云峰唤来,简捷的吩咐道:“这件事一定要查明原因,知晓内情,我建议,最少要把相关的人员名单都查清楚了。”
理论上张世福是王云峰的上司,不过他却没有用命令的口吻,而是“建议”,这其中的关系就是张世福拿捏的很好了。
事实上大家都是十分明白,王云峰这个特务头目是只对张守仁一个人负责,谁想命令他,无非是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王云峰不露声色,眉宇深处,却自有几分焦急:“是的,我会立刻着手进行。”
“我知道你们有信使,每天和大人来往联络,我想是时候请大人回来,主持大事了。”
和王云峰商量完毕,又把孙良栋一伙撵回去继续训练,张世福也是长长叹了口气。
风雨欲来,不知道大人回来之后,又如何应对眼前一切?
生员,特别是地方上有名望的生员和举人,那是武将轻易得罪不起的存在。哪怕是总兵官,面对一群读书人时,也是毫无优势可言的。
这件事现在算是萌芽状态,参与的人还不多,如果是事情闹大了的话,未来的后果就很难说了。
浮山营只是一株刚破土而出的新苗,或是一株正在成长的小树,真的经不起风雨欺凌和外力的摧折啊……
……
……
天空中乌云密布,风呼啦啦的不停的刮着,庭院中的树木也是被风吹的东摇西摆,晃个不停,天地之间,就是一片苍凉之意。
就在狂风之中,也是夹着一片片的雨点,不停的洒落大地。
已经是农历八月,原本已经大有秋意,这么一场雨下来,更添萧瑟,这种雨,落在人身上,冰冷透骨,令人觉得十分难受。
不过这种感觉只属于这种天气还在外奔波的穷苦人,下等人,高坐亭台楼阁之中的大人物们,自是不会有什么难受的感觉,相反,外头凄风苦雨,更是给楼台中的人们增添了不少观景看景的乐趣。
“来来来,诸位朋友,无分老小,请同饮这一杯!”一个长的高高大大,白白胖胖,穿着五福衫肚皮被顶的老高的中年士绅,此时喝的满面红光,不过兴致仍然很高,举起酒杯,遍邀这室中几桌的酒友,再同饮一杯。
这次酒宴,是在胶州城东的一座世家的巨宅中举行,举杯的就是这家主人,姓魏,十来年前就中了进士,崇祯七年和十年的进士考试都没有中式,中不成进士,举人只能当佐杂官,或是到偏远地方当知县,而且还要有相当的关系才能够成功。
既然如此,这魏举人也不费事了,他家是发达了五代的百年世族,高祖父就中过进士,当过几任知府,捞了最少五万银子的家当,然后曾祖、祖、父,都中了举人,做过几任府县,现在魏家的家产,肯定是在十万白银以上,在胶东这种地方,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世家巨族。
百年之下,祖父辈当年的同年,门生,还有用联姻手段结成的姻亲遍布全国和山东各地,魏举人的亲叔父,还在京师兵部职方司任主事,位不高而权重,混的十分得意。其余什么太老师,老师,同年,姻亲,当官的或是在家当士绅的,关系网遍及胶东,虽然只是一个举人,实在也是一个跺跺脚就震动四方的大人物了。
别的不说,胶州的秦知州虽然是名义上的一州之主,但不管城中有何大事,比如祭祀城隍和龙王庙,劝募劝捐,抚育孤寡幼童,办粥厂,兴修学堂等,缺了魏举人,这些事就是一件也办不成!
官府的资金是有限的,有一些事又是必须要做,甚至是刑杀案件,涉及到大宗族时,也是需要宗族里的头面人物出面协调,一般来说,肯定也是有举人秀才身份才行。
一个地方主官,不管是愿意做事,或是不愿做事,和地方宗族及世家官绅们搞好关系,那是任职之间最要紧的一件事情。
江南地方官不易为,地方势力太大,到了太阿倒持,地方势力大过官员的地步,所以很多人视江南地方官为畏途,在明朝,选这些地方官,吏部也是有所考虑,一般是把年富力强,能力和经验都丰富的人选派到江南一带,其中的道理,就在于此了。
胶东这里,真正的世代宰相尚书级的大世家是没有,魏举人这样的家族,也就俨然是一方巨族,在胶东一带,成为不折不扣的土霸王了。
今日此会,名义上是给几个春天应考中式的新举人祝贺,实际上的理由,在座的人,心中自是十分清楚。
“谢太老师!”
几个新晋的举人,座师是高唐州的知州,是魏举人父亲门生的门生,这几个新晋举人,攀扯上来也算是魏举人的小门生,称一声太老师,也是该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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