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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平嫣姑姑，不过是个风尘女子，也配我们都督亲力亲为去送药？？
行吧，这个平嫣姑姑就算是跟安王有点那么暧昧的关系。
可那也不过是安王养在外面的外室！
救了人家外室的命，安王就能对你高看一等？
阿缪才不信！
反正倒是回京城这么一趟，让京城里的三皇子党羽抓到了把柄。
又不知是谁往外传的都督眼睛瞎了。
导致一堆假仁假义的人来嘘寒问暖，甚至都惊动了陛下！
直接把都督的兵权拿掉一大半，如今虎符都收上去了！！
姬渺闻言手抖了抖。
仅仅是因为眼睛瞎了，皇帝便削去燕予怀如此多的兵权。
可见陛下要么对他忌惮已久，要么疑心他参与夺嫡之争。
后者还有翻盘的机会，若是前者……
“都督的虎符是直接收到陛下手里，还是分给了其他将军？”
姬渺问道，拔出匕首。
划开燕予怀已经愈合的手臂，将蜡油滴在上面。
滚烫的蜡油将皮肤立刻烫得红肿。
燕予怀皱起眉头，下意识想躲。
姬渺对阿缪使了个眼色：“按住他。”
阿缪震惊地睁大眼，恨不得把手里的烛台砸她脑袋上：
“你这个蛇蝎妇人，都督为了你丢了兵权丢了命，你如今还要这般折磨他！！”
姬渺目光如炬：“有命才叫折磨，不折磨天亮就死。”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阿缪深知她的本事，更不敢耽搁。
只好乖乖摁住燕予怀的臂膀。
通红的蜡油此刻已经被污血吸得黢黑。
姬渺揭掉蜡油，重新往上浇了一层。
呲呲的烫皮声难受得阿缪扭过头，恨不得连耳朵都堵上。
姬渺继续施针，问：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虎符去了哪里。”
阿缪痛苦地闭上眼睛，仔细回想，道：
“到了孙老将军的手里。”
姬渺问：“为什么回到孙老将军手里，孙老将军同三皇子可有渊源？”
阿缪道：“孙老将军是，是三皇子的外祖父。”
“都督临行前，孙老将军曾入宫一趟……”
“我知道了！！”
阿缪恍然大悟，激动地松开手臂。
燕予怀又痛苦地挣扎起来，阿缪忙按住他的手臂，顺带连嘴都捂上了。
“您的意思是，陛下受了三皇子党羽的挑唆，才削去都督位置的！！”
姬渺点头：
“鹿介月这几日也盯我很紧，想来是故意拖延时间。”
“好在都督回来的路上，设计埋伏，置他于死地。”
阿缪愤恨地握紧拳头：
“真是恶毒！！陛下也是糊涂，居然听信小人谗言，这些年都督为了他出生入死……”
“阿缪！”
姬渺厉声呵住。
阿缪吓了一跳，茫然问道：“我说错了吗？？”
城外马车内，天色即将破晓。
都督浑身赤果地躺在马车软垫上。
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每一处都渗出乌黑的血点。
他面色惨白，不省人事。
姬渺满脸憔悴，浑身血迹，又比他好到哪去？？
可她就这么冷静地看着阿缪，让阿缪无端觉得自己再次见到了都督。
这两个人，实在是太相似。
都一样地临危不惧，都一样的镇定如佛。
让人无端想叩拜，想臣服。
阿缪深吸一口气，乖顺地低下头：
“属下知错。”
姬渺语气平静：“你错在哪了？”
冷汗涔涔凝聚在额头，阿缪感觉自己手在抖。
车壁上的黑影随光色摇晃，像瑟瑟的枯叶。
“错在妄论君臣，错在，揣测君心……”
阿缪的声音越来越小。
姬渺接过他手里的烛台，重新将蜡油倒在燕予怀的手臂上。
燕予怀疼得叫出声来，阿缪下意识摁住他的手臂。
可这次他发现，燕予怀没有意料之中那样挣扎。
阿缪看过去，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正沉沉地望着自己。
通红的血色笼在眼眶，越发衬得眸色漆黑，肌肤如玉。
阿缪铮铮铁血汉子，此时此刻感动得竟要落下泪来：
“都督，都督您，醒了？”
姬渺拿黑布无情地盖上燕予怀的眼睛：
“他醒了，但现在还不是用眼的时候。”
“我用以毒攻毒法子，暂且将他的毒素从左臂疮口吸出来。”
“但是这个法子极其危险，三日之内这双眼万万不可见强光，否则就真废了！”
“哦哦，好的好的。”
阿缪忙用手将烛光挡上，生怕漏出一点光让燕予怀有所不适。
此刻，马车外传来锦衣卫通报的声音。
郭九和铁惊禾带着汤药赶到。
听姬渺吩咐，将汤药用瓦罐封着，外面裹着两寸来厚的黄泥。
极大程度地保证汤药的温度。
姬渺接来喂燕予怀服下，然后将蜡油重新浇在他的臂膀上。
燕予怀咬紧牙关，如玉的脖颈青筋暴起！
臂膀疮口，两处脚心，两处手心。
身下垫的两层薄毯都被汗水打得透透！！
阿缪痛苦地大哭起来：
“姬小姐，您别这么折磨都督了！！”
“您不是会镇痛的针法吗？您用啊，督导这样会疼死的！！！”
姬渺用干净的帕子一点一点，吸取他身上从针眼渗透出来的脓血。
平声道：
“凡是穴位都拿来渗毒，哪有能给他镇痛的？”
燕予怀缓缓开口：
“受针者刺痛于体肤，而施针者则刺痛于心。”
“姬渺，我信你。”
我信你。
我，信你。
姬渺眨了眨眼睛，自嘲道：
“这一天一夜没合眼，眼睛就是容易干涩。”
“待会儿给你祛完毒，看来我也得给自己来一针治治。”
燕予怀低沉地笑起来，苍白的薄唇勾魂摄魄。
阿缪都有些看怔了。
都督平时不爱笑，如今笑，怕是疼傻了不是？？
拔下所有银针时，天外已然大亮！
散漫的白光照于荒野，枯草间夹杂嫩绿，春色悄然已至。
姬渺颓然靠在马车角落，指挥阿缪做后续的清理工作。
“清莺，去给我拿杯水来。”
她抬了抬眼皮，吩咐完才想起来。
自昨夜分别，江峰一直没有把清莺带回来。
不行，她一个人在傅家会有危险的！！
想到这，姬渺又强行打起精神。
掀起车帘，预备找匹马骑上回城。
却见马车外方圆旷野上，无数兵马星罗棋布。
鹿介月白袍银甲，在惨白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而他座下五花大绑，被死死堵住嘴的两个人，正是姬渺要去寻找的江峰和清莺！
所有的锦衣卫都被杀死，铁惊禾跟郭九也被活捉。
城外围剿，尸骸遍野，无处可逃！
她，燕予怀，阿缪。
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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