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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倾歌令 > 第四十六章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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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离襄阳府并不远,而且未郡比其他地方都繁华很多的缘故,路都四通八达的十分好走,几乎一路顺畅,本来放在其他地方可能要走两天的路程,竟然只走到晚上就到了。苏倾自己急着要见李秋痕,连饭都没有吃,一到了冯云信上讲的安置李秋痕的客栈之后,就急忙下马去敲门。

    这时辰客栈早都已经打烊,苏倾敲了好一会儿,才有个睡眼朦胧的小二打开了门,瞧见两人,有些不满地嘟囔几句,不情不愿开口:“我们已经打烊了!”

    “不好意思,”苏倾抱歉地笑了笑,“我们是来找人的!”

    小二还是不悦:“这么晚了,找什么……”,却在看见温容拿出手的银子时睡意顿消,一脸色瞬间变得谄媚:“敢问公子所寻何人?”

    温容将缰绳与银子一同交入他手中:“人我们自己进去寻,你将马安置好,”他带着苏倾向进走,顿了顿,又道,“做些饭菜上来,劳烦。”

    小二连声应着,去为两人准备饭菜去了,温容便随手拿起桌上的烛灯:“走吧。”

    苏倾向四周看了看,除了灯光所及的一小片,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也看不出来摆设,只能勉强看到桌子跟柜台那边的楼梯。蜡烛并不是很亮,温容将光源几乎都放到了她这边来,苏倾就向他身边靠了靠,挽着他手臂走,免得两人看不清楚路。

    才走了几步,听见下面动静的冯云就从楼上迎了下来,见到两人姿势略微惊了一下,但是还是很有素质地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咳了咳:“公子,九里香就在上面。”想了想,默默将自己手中想交给两人的烛台收了回去,自己一手拿一个烛台转身带路。

    温容暗想冯云也太过机灵了些,当真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喜欢与她接近,就没说什么,继续任她挽着他前行。

    而苏倾脑子里当然没像这些不开放的古代人一样挽个手臂都想那么多,只顾着向前走,心里想着,要再见到那个一身仙气的女人了,到底该怎么说才能劝服她回去成全温容跟陆兮?她竟然以死相逼,那样烈的性子,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听她说……而她与温仪之之间,又发生过什么呢?

    上了楼,冯云将两人带到了预备好的屋子里,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一通,大概讲清了事情的始末:自己跟一群暗卫找到了李秋痕,要她回去,她不从,不得不将她绑起来强行向回带,结果走到这里不经意中了她的迷药,差点给她逃脱,幸而他们人多势众,才将她围在了屋子里。但是她这回没给他们再绑她的机会,将剑抵着自己脖子,说谁敢近身她就自杀,一时间大家相持不下,都没了办法。

    苏倾大概能想到当时状况,坐在凳子上听完他讲的话,叹了口气,道:“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瞧瞧她。”

    却被温容按在了座位上:“不许去,先用过饭再说。”

    冯云偷偷看了几眼自己主子,心里琢磨怎么这几天不见,他又对这个苏姑娘有了不同?难道那次他抛下她在西弗门也不是真心的?暗卫之间赌局是苏姑娘能不能让公子动心,看来他押对了,上次输的一定可以翻本儿。

    这边苏倾虽然还饿着肚子,但其实一刻也不想等,可温容说了不许,她也只好托着下巴答了声“哦”,陪他等着饭菜上来,又吃了他夹给自己的好多菜,直到饱得不行,温容才停下来,听她哀求似的说:“现在我可以去看她了吧?”

    温容无奈地皱了皱眉,本想说她不睡,可李秋痕不一定醒着,但心里清楚她不早见到她肯定不会安心,只好点头:“你自己小心些,一有什么就叫我,听到没有?”九里香的那把毒剑可不是吃素的。

    “知道了!”苏倾重重地点了点头,再对他笑一下,急急忙忙地出门向隔壁去了。

    温容目光一直送她出门,转回来时正撞上冯云含笑神情,脸色阴了阴:“你笑什么?”

    冯云自然是在高兴自己翻转了赌局,他发誓自己一点都没有嘲笑昱公子对这个女人如此上心的意思!看自己被发现,抿着唇低下了头:“属下不敢。”

    “苏倾是司徒瑾的女人,他如今去为我办事,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温容开口,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

    冯云听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幽幽地答了声“哦。”

    *

    苏倾推开门,正看见那个一身清冷的女子手中执着剑,面朝被封住的窗,盘腿背对着她坐在地下。听见身后的响动,她也并没有回头,甚至动也没有动。

    她仍旧穿着那身墨色长衣,头上的帷帽也不曾摘下,背脊挺得端端正正,似乎毫无屈服的可能。

    苏倾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不知道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试探地叫了句:“李姑娘?”

    听见这声,李秋痕总算转了转脖子,透过面前轻纱将她看了一会,似乎认出了她是谁,却并未说话。而苏倾看她醒着,就坐了下来向她跟前凑了凑:“我们见过的,你还认得我,对吧?”

    李秋痕依旧沉默,突然咳嗽了几声,背略略地弓了些,有些不支的模样。

    “你还好吧?”苏倾伸手给她拍了拍背,又道,“你托我给温容的那个木雕,我已经给他了。”

    听到木雕,李秋痕才有了搭理她的念头,把头转过来:“你亲手将它交到他手中的?”

    “是,”苏倾连忙点头,“我是看着他收起的。”

    李秋痕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叹了一声,却终究又缄了口。两人无言看着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光一会儿,苏倾斟酌着如何开口之时,却听她又说了一句:“你若也是来劝我回去救陆兮的,尽可不用开口了。”

    还没说就被拒绝,苏倾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垂首半晌,轻声说:“其实,你的心思我能理解,要是我,我也不一定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人成亲,但是……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不是不应该看着他伤心么?”

    听着她不说话,苏倾也觉得这句话有些残忍,叹了口气,缓缓道:“你知道么,其实我那时奔着温仪之去的时候,是以为他是我喜欢的人,那时我是体会过你的心境的。我以为他要娶别的女人,那时候,我夜里都睡不好,就算睡着了,也时常在半夜突然惊醒,”苏倾垂了垂眼睛,又转头看了她一眼,“其实你比我潇洒多了,我根本想不出我离开他的样子,你却能这样离他而去。不过你既然决定走了,不就是决定要放下?既然要放下,何不更彻底一些,这样成全一次,日后他想起你,也总是潇洒的,是不是?”

    李秋痕深吸了一口气,将头扬了扬,却依旧没有开口。苏倾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觉得此刻这一圈轻纱摇得苍凉,她心中也不知有多少挣扎。她有些心疼她,沉默了半晌,不得不说出最后的杀手锏——

    “温仪之说了,若陆兮能醒来,他就投靠公子昱,在这场变乱中保身,”她认真地看着她,“若是陆兮不醒,他不与温均昱为伍,下场如何,你想必清楚吧。”这是温仪之用生命下的赌注,她相信她不会听到这个都无动于衷。

    这句话果然有了效果,李秋痕想了想,猛地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苏倾一脸凝重地点头,示意她没有听错。见状,她忽然又剧烈地咳了起来,手连剑都握不住了。苏倾给她拍了好一会儿才平息,却看见她帷帽上的纱布竟染上了血,惊讶地直起身子变成跪姿,握住她冰凉的手:“你、你没事吧?!”她明明是世上数一数二的医者,怎么会让自己病成这样?

    李秋痕不回答她,只是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扬头:“他此番,可还有回旋余地?”

    苏倾这时候哪还敢刺激她,犹犹豫豫不敢回答,手却被抓得生疼,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李秋痕的声音虚弱中带着慌乱,丝毫没有了方才淡然的样子,让苏倾疑惑不已——她还以为她真的是清冷至极的性子,没想到也会有这样惶然的时刻,可是她只要答应回去救陆兮,一切不就解决了么?为什么她会这样慌张?

    “姑娘,你、你可有旁的法子,可让他保命么?”她分明是慌极了,颇有病急乱投医的意思,殊不知解法全在自己。

    “只要你……”

    “我?我救不了她了啊……”李秋痕又是一通咳嗽,手上染了许多血,顺着指缝滴在衣服上,让苏倾看得触目惊心,更是手足无措——她自己就已是顶尖的医者,都找不到法子解决,还有谁能救她呢?而她说她救不了陆兮,又是什么意思?

    苏倾慌乱地给她拍着背顺气,掏出手帕,在她喘息间,犹豫片刻,还是掀开了她的帷帽。

    李秋痕没有阻挡,只有气无力地扬了扬头,任她拭去她唇角的血。

    苏倾在看到她的脸的那一刻惊呆了。那是一张怎样的脸?毫无血色,惨白如纸一般,连嘴唇,在拭净方才吐出的鲜血之后,也是惨然的白色,在些微月光之下森然可怖。她的样子,甚至都不像是将死之人,而是一个死了多年的人。

    由于脸色的惨白,那一双瞳就显得更加漆黑如墨,漂亮如黑曜石一般,眼底下一颗黛色的泪痔,亦因为对比而十分明显。细看之下,她柳眉弯弯,星目俏鼻,果然长着仙子一般的出尘颜色,可惜因了这脸色,再漂亮的模样也都变得了无意义。

    苏倾扶着她转身。她的整个身子都是冰冷冰冷的,原来苏倾一直觉得那份笼罩着她的那份清冷并不只是气质而已。两人挪了挪,靠着墙,苏倾跑去把被子都拿来堆在她身上,却还不见好转。

    李秋痕只是寂寂地靠在墙上任她摆弄,又喘了好长时间,才勉强平定了气息,目光放空着飘了好一会儿,终于落在苏倾身上,深黑的眸子失却了所有神采似的,良久,说了一句:“你想知道,那个沉香木雕的九里香,是怎么来的么?”

    苏倾愣了愣,点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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