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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泯水之后,整整一天,他们就牵着马对着那份残破的地图在各种荒郊野岭的小路里穿行,那些路极其难走不说,两边连个驿站人家什么的都没有,而且长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直让人发憷。
司徒瑾倒是做好准备,事先拿了不少干粮跟水,没让两个人饿着,但是他们走了整整一天,有些路骑不了马,腿都要断掉,竟然还是没在前方看见一点人烟。
天色渐渐暗下来,苏倾踮着脚尖向前看,入目却仍旧是无尽头的路跟荒原,只能捏了捏拳头,无语地念身旁罪魁祸首的名字:“司,徒,瑾。”
司徒瑾也极目远眺,敛起了眉头,又疑惑地看手里的地图,咳了咳:“前面明明有个村子的,你不要急嘛,再走走就到了……”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一百遍了!”苏倾咬牙切齿。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战友,她一定是脑子抽筋才会带着这么个不靠谱的人上路!她气哄哄地从那个一脸无辜的人手里抢过地图,皱着眉头接着未暗透的天光看了半天,脸色阴沉下来:“告诉我,你取道哪里?”
“就……云鸿山这里啊……”司徒瑾伸出手指戳了戳地图上的一个地方。
“那你能告诉我,我们的方向么?”苏倾真的有了种杀人的冲动。
“这个方向。”司徒瑾又戳了戳地图,隐约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苏倾捏紧了拳头,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瞪了他半分钟才咆哮出来:“司!徒!瑾!你把地图拿反了!!”她是看他是这个朝代的人才放心让他拿着地图引路,没想到这个废柴居然把这张自己都能看懂的地图弄错,自从过了泯水,他们就根本是南辕北辙地在走,现在两个人已经偏离正轨走了大半天了!鬼知道他们在哪里!
“怎、怎么可能?”司徒瑾缩了缩身子,很窘地从她手里面把地图抢回来,在她逼视之下看了好一通,才抿唇,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大意看错了地图,很没面子地支支吾吾:“这……这是个意外……”
苏倾暴走,深吸一口气遏制住自己和他决斗的冲动,抓狂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司徒瑾看她问他怎么办,才好歹找回了点男人的自信,拍拍她肩膀安抚:“放心,我肯定能带你找到出路。”
“老娘再也不会相信你了。”苏倾继续咬牙切齿。
“你看,话不是这么说,我虽然、虽然没看对地图吧,但是辨别方向的能力不赖,”他挽了挽袖子,“诶,你别瞪我嘛,阿倾,我舍身一穷二白地陪你出来,诶,我们还是好朋友啊……”
苏倾真想一口血喷到他脸上,对他翻了无数个白眼,最终却只能内伤地开口:“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司徒瑾抱臂踱了几步,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四处眺望了一番,坚定地指着一个方向:“我们向这边走!”
苏倾看见他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勉强冷静了些,看向他:“为什么?”
“……因为只有走这边可以骑马。”
苏倾痛苦地蹲下捂住了脸。
*
“可以骑马的路”走了一整夜,在天要放亮的时候,苏倾已经对司徒瑾起了杀心……真想仰头长啸怒问苍天,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为什么还要派这种人来折磨她?
而看见曙光,骑在前面的马上的司徒瑾刚兴高采烈地回过头,就见苏倾双眼充血地用一种恐怖的目光盯着他,神情僵了僵,紧紧衣襟:“苏倾,荒郊野外的,你可不要对本公子兽性大发。”
苏倾深吸一口气,抓紧了缰绳,心里念: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
这边司徒瑾见她不想理他,又自顾自开了口:“我看见前面有一条小瀑布跟一潭深水,我们可以去那里洗洗脸,再做打算。”照样的神采飞扬,好像这些跋涉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苏倾引颈向前看了看,确实看见远处的一潭水,瞪了他一眼,策马向那地方奔去了,而司徒瑾自知做错了事,也就没抗议,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向那边行过去。
走近了看,能发现这地方处于较低的地势。苏倾停在那潭深水旁边,下了马,仰头向四周望了一圈,发现这里似乎处于一个悬崖底下。她蹲下身子掬起水洗了把脸,疑惑地想,怎么觉得这悬崖上面的风景有点熟悉?
司徒瑾也在她身边洗了洗,深吸了几口晨间新鲜的空气,又去饮马,眼尖地瞧见潭水那边的草上有一些人踏过的痕迹,似乎积年累月,成了一条小径,连忙叫苏倾看:“你瞧,这里有人的踪迹!”
苏倾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看见他说的踪迹,心里一喜:“快过去看看!”
“好!”司徒瑾有种成就感,在树上栓好马,便踏上那条小径,顺着前方看过去,不到几十米就有一个小木屋,让两人一下子觉得柳暗花明。
苏倾两步并作一步地向那边走,发现那屋子周围确实有活动的痕迹,更加确定里面住着人,激动地去敲那扇木门,希望这里会住着一个隐士高人,把他们从迷途中拯救出来。
司徒瑾就在她身后打量着四周环境,这方圆几里地都不似有人烟的样子,怎么会有人住在这里?而四周也没什么可耕种的土地,他靠什么谋生?正疑惑间看见木屋的门打了开来,一个年轻的面孔映入眼帘。
是一个看起来大概有二十四五的男子,面庞清秀,但形容略带邋遢,尚是睡眼朦胧的模样。
“你们是来找人的?”这人见了他们两个,也不惊讶,揉着眼睛问了一句,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
苏倾和司徒瑾对视了一眼,开了口:“不是,我们从越郡来,往襄阳府方向去,不小心迷了路来到这里,叨扰了。”
“从越郡到了这里?”这个人的睡意这才散了些,嘟囔了一句,“不过襄阳府么,也倒不远了,”他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扬扬手,“你们进来罢,我等会儿指引你们从这里绕出去,现在先给你们画张出去后向官道走的地图,上了官道,行马四五天就能到襄阳。”
苏倾心里一喜,心想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按他说的只走四五天就能到的话,他们这一天一夜绕得还挺对,于是重重点下头,说了句:“劳烦了”,便随他踏进了那间小小的木屋。
这个木屋虽然小,但是里面很整洁,一进去就有浓郁的药香气扑面而来。苏倾好奇地抽了抽鼻子,而司徒瑾则警惕地将目光投在那边床上躺着的一个人身上。那个人脸色苍白,好像十分虚弱,身旁还放着几个药罐子,正处于昏迷当中,而这间简陋的屋子里竟有一大块地方都用来放药材与各种似是医书的书籍。
他眯了眯眼,更加好奇这个人的来头。
这边领着两人进来的这个人却丝毫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懒懒道:“敝舍鄙陋,让二位见笑了。”他拿出纸笔来,边随口问着,“能在此种状况下识得也算缘分,在下应辰,两位怎么称呼?”
“我叫苏倾。”苏倾笑吟吟答他。
司徒瑾想了想,觉得自己迷路这种事还是不要让人为好,答了句:“在下司琛。”
苏倾揶揄地看了他一眼,就收到讨好的目光,也没拆穿他,转而问画着地图的应辰:“这方圆几里,只住着你们两个么?”算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
应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人,有点无奈:“呃,这几天确实就我们两个……不过这里要到有人的地方其实也不难,就是要爬爬悬崖,上了苍崖,就离村庄不远,再走几个时辰还能到毓城。”
“苍崖,这里是苍崖底?”苏倾一惊,怎么他们一路无头苍蝇似的,竟然绕到了苍崖之下?怪不得她觉得上面的景色熟悉。
“是啊,这里是苍崖底下,”应辰朝那个病榻上的人抬了抬下巴,“这人就是从苍崖跳下来的。”
“他……是跳了崖被你救起的?”司徒瑾歪了歪头。
“也可能是失足掉落,谁知道,这种人隔十天半个月就有一个,”应辰扬扬眉,“我在此救死扶伤已有三十年。”
“三十年?”苏倾拖长了调问。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
“嗯,”应辰咳了咳,解释道,“是我父亲发现苍崖总有人往下跳又常因为掉到那潭水里摔不死,才在这住下来救人——家父是个大夫,前年去世,现在由我继承他衣钵,在这里守着了。”
苏倾顿觉这个人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那你,你上个月有没有见过一个,一个病怏怏的,高高大大的,长得很清秀的男子?”前些日子楚小凤恐怕就坠到了这里来,现在想想,十年前的纪华音都八成是这俩父子救的。
应辰想了想,摇头道:“虽说我常能救下人来,但并不是每个落下苍崖的人都有坠入潭水被我发现的运气。”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即便真坠入水中的也不一定活着,在掉落途中有不少凸起的怪石与树枝,经常要半路伤人性命,我在潭中布下的网,得到的死人也实在不少。坠下苍崖,生还死去的可能对半,命在上天。”
听他说“网”,苏倾这才瞧见,这屋子里挂着一个大大的铃铛,铃铛上牵着一根绳子,一直从屋子里延伸出去到潭水方向,想必那张网就隐在潭水下,只要一有东西落下来,就能牵动绳子,让铃铛作响,提醒应辰。
“十年前,有一个掉下来就毁了容的人,也是你救的罢?”打量了一通那铃铛,苏倾又问及纪华音。
应辰的笔顿了顿,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又道:“年岁久远,记不清了。”
“兄台医术想必不错。”司徒瑾这时开了口,他看了看那些医书与瓶瓶罐罐,思忖着能救下这么多人,这人定是妙手回春。
应辰这时落下最后一笔,扬唇笑了笑:“只是从小痴心于此,一直随父研习医术,小有所成罢了。”
“那你在这里救人,又不能出诊,如何维持生计呢?”苏倾不解地问道。况且他还要消耗不少钱置办医书药物。
应辰将地图吹了吹,弄干上面的墨迹:“我捡了不少人命与尸首回来,他们寻及此地的家人为表谢意,有时会给些银子,足我生活,”他淡淡道,“我在此地虽然过得清贫,倒也逍遥。”
有了自己痴迷的东西相伴,即便孤身,他也肯定不会寂寞。苏倾敬佩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地图:“真是谢谢你了!”
应辰这才顾得上打量这个无端闯入他平静的女子。她虽然满面疲惫,却并不碍着那一双明眸清亮,语气中全是真诚,面上神色也是感激的。无端觉得她率真得可爱,朝她一笑:“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便带着两人出了木屋,又细心地给苏倾讲了出这地方的路线,再三向她安顿方向。
苏倾听懂了,心想真是医者父母心,这个人一定生了一副菩萨心肠,不觉笑容又灿烂几分:“应大哥你真是个好人,这样行善积德,一定会有好报的。”
应辰笑了笑:“借你吉言。”
司徒瑾拱手,开口:“兄台,大恩不言谢,来日若有再会,定当涌泉相报。”便和苏倾一起向他告辞,走向两人的马,按他说的路线继续前行了。
这次有了应辰的帮助,苏倾很快就带着司徒瑾走出了荒无人烟的境地,照着他的地图达到一个小村庄,官道也距离不远,这次柳暗花明,两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决定先在这里歇歇脚,明日一早上官道,去往襄阳府。
吃饭中间司徒瑾又见苏倾恍神,咬着包子问:“喂,我们这次路没走错,已经快进入未郡了,你还愁什么?”
苏倾其实是想起了她和温容在毓城的种种,也想起那时候在苍崖上的那次相拥,往昔今日一对比少不了感叹,没答他的话,怏怏地叹了口气。
司徒瑾这才想起面对温容成亲才是她最愁的事,也跟着叹气:“阿倾,你不要多想了,大不了,还了他扇子,世上的好男人还多得是。”他觉得自己的三弟司徒珂就很不错。
苏倾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一暖,想这个人虽然不靠谱,但是还是在处处为她着想讨她开心,要是没了他,她这趟出行还真的不知道是怎样一般状况。想到自己路上一直嫌弃他又有些抱歉,柔声开口:“对不起啊,司徒瑾,我这几天被他的事弄得心情不好,对你发了不少火,你还能忍让我,真是受委屈了。”
司徒瑾听她这么温柔的一声,差点被茶呛到,表情变换了几次,才说:“那个,虽然、虽然我吧,也是个顶好的男人,但是你不要打我的主意,尹袖是不会同意我收别的女人的。”
苏倾看这厮娇羞的样子,脸上瞬间三道黑线:“你想多了,我不喜欢身坚智残的人,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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