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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印象中，他的小媳妇乖巧懂事，更是善解人意，心里充满着正义，脑袋里满是新鲜的主意。
他帮着毛头娘送回家，也是她主动提出的。
他留在那里没能回来，是事出有因的呀，她家的房子倒塌，院子荒芜一片，他作为男人不能不帮助修补和打扫，更何况他心里还满是担忧。
她应该理解的。
可当他上午赶回家，却发觉家里一个人没有。
起初他还以为，兰花定是因为黑毛怪的问题又去外面巡逻了，还在担心着她的安全，他便着急地去村上找找，看她和谁在一起巡逻，可是找了一圈，似乎哪条小路上都是一个人没有。
他纳闷，去了哪里？
他悻悻地回到家，似乎发觉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等着兰花回来。
可一上午过去了，兰花连个影子都没有。
直到快要到晌午，大壮爹回来。
听到有人推开院门的声音，大壮似乎腾地跳起来，快步往院门走去，嘴里似乎还埋怨着说道，“怎么才回，，，来，”。
他看见进来的人是他爹。
“咋了，我去田里干会活，什么才回来？”他爹看着他愣在那里的样子，白了一眼他说。
大壮听不到爹说什么，可是从爹看他的表情也猜出来，爹是啥意思了。
他尴尬地问：“爹，兰花去哪里了，怎么这会还没回来？”
他爹放下手中的锄头，就更诧异地望着他了，不解地问：“咦，兰花早上很早就去娘家了，你不知道？昨晚在院子里，哭得满脸都是泪，我还以为早上和你商量过了，看她一个人走，我还问怎么不让大壮送你去，她还说了句，’他哪有心思，应该很忙吧’，就走了。”
大壮爹说完，准备往烧饭的屋走去，准备烧点水，还忙转过头来问：“你小子，最近在忙些什么呀，心思都在哪呢，连媳妇回娘家都没时间送，”
说完没等大壮回答就去烧火了，还不住地摇头，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哎，媳妇不在家，连口水都没得人烧，指望儿子是不行罗，看他粗心大意的样子。”
大壮一听，心立马急了起来，哪里还能想到给爹去烧个水。
爹说的那些话里，“哭得满脸泪水，”“回了娘家，”这两句话立马钻进了心里，让他不免有些心慌。
“呀，她知道了，知道他和毛头娘的关系，”
“不能呀，也没人说呀，”
“知道他担心着毛头娘了？”
“她不也担心吗？”
“可自己的担心能和她的担心是一样的担心吗？自己真的没带着感情去担心吗？”
“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我的心我自己忍不住呀，”
“那就去担心好了，为何听到她满脸泪水，一声不吭地跑回家心里也很疼，很慌呢？”
他爹突然走出来，看见还在院子门那里楞了半响的大壮，不觉心里冒火：“你还在那傻站着干什么，去接了兰花回来呀，”
可大壮还傻傻地背着他爹在那站着。
他听不到呀。
他爹拿着旁边的竹根，走过去，“啪，”地一下打在了大壮地胳膊上。
大壮一惊，忙转过身来，看到了面前怒气冲冲地爹。
“咋啦，爹，”
他爹气得话都没说，赶紧用手比划着让他赶紧去接了兰花回来。
他才如梦初醒，赶紧赶回小井边抹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就急匆匆地跑了，连跟他爹打个招呼都没打。
那一副失魂落魄地样子。
他爹看着，心里叹气，这么大了，还是让人操心，兰花那闺女多好，不是被这小子气得能满脸泪水，一早就跑回家去。
昨天看着毛头娘被接回自己家来，就怕他分了心，怕兰花知道以前的事情心里隔阂，如今看来，猜也猜着，兰花八成是知道了。
可他能怪儿子吗？
当初他和毛头娘两人那么好，跟一个人似的，走哪都是一对，可谁知能出那事，这小子是睡在屋里几天几夜滴水不沾犹如死了般呀，都快把他吓死了。
哎，十年过去了，如今有了这么好的媳妇，可不能再丢了呀。
大壮随便找了件衣服穿上就带着小跑往兰花娘家赶去，还不时打着喷嚏。
估计是有些受凉了。
昨天他们三个人的衣服上都是泥巴，晚上毛头娘让大家都把外衣脱了，摸着黑去将衣服洗了。
毛头依偎在大壮的胳膊上，听大壮给他讲打猎的故事，毛头娘轻轻地将衣服一件件地挂在围栏上晾着。
院子里没有灯光，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的星星。
黑夜一片静寂，毛头咯咯地笑声，让整个院子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温暖和生机。
夜晚天凉，直到天明衣服也没吹干。
可不能穿着里衣来回跑呀，他只好换上湿湿的衣服跑回来，一上午忙着找兰花也没想起去换，直到刚才被爹骂醒急着去接兰花，才想起来赶紧去换了身衣服。
这会儿一时一个喷嚏。
那娘儿俩也不知道冻没冻着，回头还得去送点药去，他想。
却又似乎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去找兰花的路上，可脑子里还在惦记着毛头娘和毛头，要是兰花知道了，肯定要气死了，不想了，不想了，告诉自己，不免又加快了步伐。
急匆匆地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兰花娘家。
兰花的娘家左右各有几户人家，此时大壮看到在兰花家的门口，有几个邻居焦急地围在一起低声叹气着议论着什么。
他不解地望了几眼，有个大婶似乎知道她是兰花的相公，忙对他点点头。
大壮也朝她点点头，弯腰施个礼，就往院子里走去。
刚跨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一阵哽咽地哭声。
他还以为定是他那不争气的妹子又惹事了，心中不免生气，前几次来，他就想警告她了，可她生完孩子不久，躲在房间里根本不出来，他又不能直闯进去，这才罢了休。
这回都出了月子了，就不信还躲在屋里不出来不成。
当他心中带着气走进屋子时，就看见岳父的屋里围着兰花和兰花娘还有一个正在给床上的人把脉的郎中。
他一脚踏进去，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岳父，脸色苍白，哪里似乎还有一丝血腥味。
“那个药都坚持吃了吗？”郎中面色凝重地收回了手。
“吃了，吃了，”兰花娘哭着回答。
“恐怕挨不了多少时日了，病入脏腑了，”他摇摇头。
兰花一听，顿时嚎啕大哭，拉着要走的郎中说：“求求你，郎中，求求你，救救我阿爹，”
郎中看着满脸泪水的兰花说：“孩子，不是我不想救，是病得时间太久了，又日积忧愁闷气，我也无力回天了，”
“不会的，郎中，不会的，你一定能救过来的，我都是你救回来的，请你再试试，再试试，”兰花哭着喊道。
“孩子，我真的无力了，救回你是个奇迹，可奇迹不会经常有啊，哎，这几天好好地陪陪你爹吧，”说着背起药箱就往外。
兰花爹躺在床上似乎昏迷不醒。
兰花和兰花娘趴在床边哭声不断，泪流不止。
大壮也满眼含泪，他走过去扶起兰花娘，扶起兰花，兰花看了他一眼，才知道他来了。
三人坐在床边，大壮才看到床边的痰盂里有红色的血水。
“娘，爹什么时候病得这么重的，你怎么不捎个信来？”大壮悲伤地说。
“病了一段时间了，怕给你们担心，你爹也不让说，”娘哽咽着。
前些日子来，爹虽然咳，可还能行能动，这才多少日子，就一下子病成这样，一早刚跑回来的兰花似乎都不敢相信。
她满心难过，大壮进家前还担心着兰花不理他，自己要怎么样的去哄她，可此时兰花看他的样子和眼神，哪里还有丝毫他的担心。
或许过于悲伤，兰花早将大壮的事放在了一边，此时爹病成这样，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的呢？
现在郎中都不愿意治了，眼看就要不行了，爹辛苦了一辈子，还未享得一丝福分。
就在大家沉浸在无比的悲伤中，另一个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厉的吼叫。
“人呢，人呢，都死绝了吗？这都快要晌午了，连早饭都不做了，你们不吃，你们孙儿吃不吃，还不把早饭端来，饿死老娘吗？”
那声音犹如一把刀子，刺在了每个人都心里。
兰花娘一听，连忙抹眼泪，颤抖着身子就要迈着小脚出去。
兰花一把拽住了娘。
大壮听不见，可也感觉到了那声音带来的伤害。
兰花问娘：“娘，她月子里不是过去了吗？”
兰花娘说：“月子里过去了，可还是不愿出门，一日要吃三餐，饭都要端过去，小宝尿片扔出来给我洗，孩子夜里我就带着睡，白天给她抱过去，”
“那爹病了，她知道吗？”
“她听到屋里的咳嗽声，会骂几句，特别是夜里，你爹咳嗽都得捂在被子里，她一听见会骂，说打扰她休息，”
“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这样了？”兰花生气地说，“娘，你今天不过去，我看她能如何？”
说完，她又对着大壮用手比划着告诉他，“你的好妹妹，骂我爹生病打扰了她睡觉，骂我娘怎么还不给她去做饭？”
大壮一听，也忙站起来，心里生气万分，却忙说：“我去，我去，做，做饭，”
说着就要抬脚往外走。
兰花一把抓住了他。
继续用手比划着，告诉他：“你给我站住，你妹妹早已出了月子地，不但不知道孝敬老人，就连自己孩子的尿布都直接扔出来给我娘洗，现在我爹病成这样，八成是给她气的，你还要去纵容她？”
大壮一下站住了。
兰花说的没错，怎么还能纵容她，曾经乖巧可人的妹妹怎么变成如此这般。
兰花继续跟他比划着：“我爹病成这样，她连瞧都不瞧一眼，我娘为了伺候她怕是连我爹都照顾不到，如今我爹这般了，我娘从昨天到今天连口水都没喝，还要去给她做饭，她怎么就能吃得下？”
“今天，你和娘谁都不许给我出去，我看看她会不会抬脚走路，能不能走出屋子，会不会被饿死？”
兰花娘被兰花拉着不给动，却直抹泪。
大壮更是心里对这个妹妹生足了气，低着头，听着兰花的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第一次看到小媳妇生那么大气，发那么大火，似乎还有了一些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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