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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向乾却是不给她机会推诿，沉声道：“我不是在跟你讨论，我是让你做选择。你现在能做的就只有选一或者选二。”
这没主意了，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还不如孤注一掷呢。
要说这人啊......不被逼到绝境，脑子就真是要欠点。
眼下大祸临头，柯允在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后，很快就有了思路。
只见她回头问那些当地灾民：“有谁知道附近什么地方的月照最足？就是那种......入夜之后，月光无比透亮，环境又阴寒凉爽的天然之地？最好位置还比较隐秘的那种？”
灾民们面面相觑，低声交谈了一阵，最后他们按照柯允的描述，总结出了一个地名：“有！溪芷山的净云潭呐。”
“距离这里三十多里地吧？汶水河的最下游，那有一座溪芷山，山南顶端处的树林里有一汪寒潭，叫做净云潭。那地方在咱们县还挺出名的哩！因为那片山头的月色很美很美，如果天气好的话，月亮就跟那玉盘似的。可是......那座山头险峻得很，一般人难得爬上去，所以也算是挺隐蔽的吧？”
听到这个地方以后，柯允心下一喜，赶忙对向乾说明道：“太上，那妖孽的本体灵镜最喜月华，先祖从前也是用月之光华来为它补充灵力的。它刚刚被您出手打伤，想必此刻急需找一处月华充盈之地迅速疗伤。它极有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虽然这思路有道理，但要说十足的把握......柯允也没有。
不过现在还能怎么办嘞？碰碰运气呗？
向乾沉思了片刻，微微抬头问那些灾民：“溪芷山的具体方位，在哪边？”
......
入夜之后。
溪芷山，南面。
正如灾民们所说的那样，此处月光盈盈，如纱如尘。整片山南的树林都浸染在这晶莹月华之下，仿若清幽秘境。
但此时在树林中心的那处寒潭周围，却聚集了上千道人影。
这群人皆是一身黑衣劲装，大多数还头戴斗笠，围绕在一圈火堆旁。
噼里啪啦的柴木轻爆声从火堆中响起，熠熠火光将这群黑衣人的脸映照得更加阴郁了几分。
“放过我吧，求求你们啦......各位好汉，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火堆正上方的树枝上，倒挂着一个身穿墨绿色官服的胖子。他被五花大绑吊在空中，一边啜泣，一边告饶。
然而，下面那群黑衣人却对他的哀嚎置若未闻。
少顷，一名身形高瘦的黑衣中年男子缓缓从火堆旁站了起来。他稍稍抬了抬斗笠，露出了一张刚毅的面孔。
此人身后背着两柄弯刀，目光凌厉，肤色蜡黄。尤其是他的左脸颊，一道细长的伤疤一直延伸到脖颈。
中年男子站到一块巨石之上，居高临下，对着这片树林里的上千黑衣人抱拳拱手，以慷慨激昂之语打破了夜色的沉寂：
“诸位！自光正八年伊始，北境异族连年犯我朝边界，藩镇诸王虽拥兵自重，然各怀鬼胎，只知割据一方，偏安一隅，致使北枭铁蹄掠我国西北六州十二县，万千百姓流离失所，他们却无动于衷！”
“神州板荡，王气消沉。民间天灾不断，凄苦不堪，晟廷却还是连年苛捐杂税，倾一国而养一城，以百姓之血汗，去供养上京之繁华。”
刀疤脸的黑衣男子越说越激动，到后来他也开始摇头哽咽：“乱世当道，妖邪丛生，魑魅魍魉横行于天下。而那些自诩除魔卫道的百年宗派们又在干什么呢？他们也和异姓王藩镇一样，封山不出，各自暗中积蓄实力，冷眼旁观这满目疮痍，视苍生如蝼蚁......”
黑衣男子高声问道：“诸位！在下想问一句，吾辈修士，自幼习武修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出人头地？为了人前显圣？但！倘若国灭家亡，山河破碎......我们远不能驱赶蛮夷，保家卫国。近不能铲除鬼蜮，诛灭妖邪。那空有这一身撼山裂石的武力又有何用？！”
“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寻常的武修而已，比不得那些遗世独立、清净绝尘的道修。我们只知道脚下的锦绣神州正在日渐沦陷。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呐？如若咱们再不能有所作为的话，那我们的子孙，我们的后代，甚至是我们自己......都将再无容身之所。”
说完，黑衣男子伸手指向那个倒挂在火堆之上的绿衣官员：“此人乃是渡云县令。渡云县海滨受污十数载，当地渔民苦不堪言，青壮年相继出走，只剩下一帮老弱妇孺留守县中，日日食不果腹，衣不遮体。”
“而这个狗县令身为一方父母官，不仅尸位素餐，他还与当地士绅沆瀣一气，压榨民众，欺上瞒下，层层盘剥赈粮......“
黑衣男子神情一肃，声音再高几分：“今夜，吾等在这溪芷山中聚首举事，这已是犯了谋逆大罪。各位若是怕的，大可就此离开，陆茴绝不怨怼。”
“但若是还心存一丝兴国安邦之愿的，就随陆某高举大旗，以这晟廷狗官之血，来祭我等昂扬救世之志。晟廷无道，烈日当落！”
在名为陆茴的中年男子说完后，山林中的这一千多名黑衣人纷纷沸腾，高呼声此起彼伏：
“晟廷无道！烈日当落！”
“晟廷无道！烈日当落！”
大晟朝以太阳为标志，而他们所说的“烈日当落”，其意思就是......
虽然他们只有一千多人，但在各自释放出周身灵焰后，其威势令周遭树影晃荡，劲风呼啸。
一千零三十六号蜕凡境武修......
十二名凝丹境高手，再加上那位名叫陆茴的元成境首领......
共计一千零四十九位修士所组成的起义军！
这规模......纵是那些闻名遐迩的修真宗门也不过如此。
陆茴抬头望向夜空中的那轮盈盈满月。
片刻后，他深吸口气，手指轻弹，一道气劲切断了树枝上的绳索。
“啊——！”
被悬挂在树上的渡云县令重重跌向了下方的火堆......
......
一千多名武修起义军在处理掉现场的痕迹之后，犹如潮水般迅速褪去，这片山林再度回归沉寂。
拥有如此纪律的组织，绝不是寻常宵小可比拟的。
只是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注意到......在那寒潭对岸一处不起眼的灌木丛里，向乾三人悄悄咪咪地躲在那，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们在问出净云潭的位置以后，立马就赶了过来，比那群黑衣人来得还早呢。
当然，之前那个陆茴所说的话他们全都听见了。
蹲在灌木丛里的李奉阳额间冒汗，低声细语：“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
“哪样的？”向乾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目光死死盯住寒潭的中心，眼睛都不带眨的。
李奉阳神情恍惚：“原以为，只是百姓对朝廷失望。却没想到......连民间这些无拘无束的武修们也都起了反叛的心思。”
“噗。”向乾吐掉狗尾巴草，侧过头来苦笑道：“那你以为呢？你还当这是太平盛世啊？要真是那样的话我下山干嘛来了？我云游四海，参悟大道不香吗？”
他也真能拉得下脸来......要不是系统逼他出山的话，他也懒求得管呢。
向乾才穿越过来不到一个月，他能对这个世界有多少感情？兴许以后会有，但绝不是现在。
李奉阳指着武修起义军离去的方向问道：“那些人要怎么办呢？既然遇上了，也不能放任不管吧？”
“什么怎么办？”向乾撇了撇嘴：“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先解决镜妖的事情再说。”
这时，蹲在一旁的柯允忽然出声：“它来了！”
在那古波不惊的寒潭之上，一道微弱的银茫闪烁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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