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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辆马车落在最后，外表丝毫不起眼，内里坐着几名大人，若是其他人看到，必会惊讶这几位都是方才在朝上出言附和的。
车内气氛凝重，安静无声。
御史台监察御史邵光明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闷：“刘兄付兄，事到此时，两位兄长可有什么对策？”
刘志敏乃是弘文馆学士，面白无须，他苦笑道：“邵兄，你我听命于太子殿下，事已做下，到了现在再谈对策，为时已晚啊。”
中书省舍人付长青亦道：“九千岁明显已是盯上我们几人，就算有殿下担保，老实说，我这心里还是……”
三人一并叹气，都是愁眉苦脸的。
他们之所以陷害董乐，自然都是太子安排的，太子剑指宴雪，他们虽不太赞同，觉得此事有点冒险，现在并不是拉宴雪下马的最好时候，但太子坚持，他们细细讨论过后，也觉得可以借此事在圣上面前下点眼药。
三人浸淫官场久已，并不像那老郎中初入京都，带着一肚子不合时宜的官场抱负，他们敏感地察觉到了太子安排此事当中的蹊跷之处。
只是他们不懂……
“刘兄。”付长青犹豫道：“你跟着太子的时日最久，你可知道殿下为何要……”
为何要派人刺杀白鹤言？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确知道了对方的意思，他们确实不明白，白鹤言一直是太子拉拢的对象，不仅白鹤言，太子对白夫人韩氏一向也是十分亲近的，怎么会突然让死士去刺杀呢。
此事太子从未承认过，但他们三人跟着太子的时间都不算短，平日里也颇得太子的看重，再加上三人关系要好，有时候领了太子的命令后私底下也会拿出来探讨一番，寻求其他二人的意见，一来二去的，就被三人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难道是白丞相背叛了殿下？”刘志敏猜测道。
邵光明断然道：“不会，白丞相从未如我们三人一般拜入太子门下，何来背叛一说。”
付长青亦跟着猜测道：“那要不就是白丞相始终不肯答应殿下的要求，殿下恼怒之下，干脆下了命令，杀鸡儆猴？”
“也不对。”邵光明还是不同意：“若是如此，殿下又何苦要娶那白二小姐，总不能是因为只有白二小姐伤了脸，殿下就要娶那受伤的来表示心意吧。”
刘志敏和付长青又做了几个猜测，均被邵光明给否决了，刘志敏没好气地道：“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光明是真的有自己的推测的，他想了想，道：“我觉得殿下派人刺杀白丞相，却留了他们全家人的性命，只毁了白清婉的脸，其实意思很明显，这是殿下在警告白丞相，白丞相若是再不肯答应殿下，恐怕再有下次，伤的就不只是白清婉的脸，而是……”
他抬手在脖颈间从左往右狠狠一拉，刘付二人均脸色一变。
殿下做了完全准备，派出了死士，现场经过打扫，到现在为止都没人能猜到是太子下的手，但白鹤言不同，白鹤言身为当事人，肯定知道是太子所为，没看他到现在都还没上朝吗，恐怕不是受惊，而是……还没下定决心，不敢上朝！
良久的沉默，唯有车外轮子咯哒咯哒撵过青石板发出的声响，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听不清楚到底是谁，低声喃喃，话似是从嗓子中间艰难地说出口的。
“原本九千岁的手段就令人恐惧，现下太子也是如此……”
三人不寒而栗，想到更深层的地方，更是住不住地冷汗直冒。
慕容枫完全不知道他的手下门人是这般猜测的，若是知道，恐怕会哭笑不得，而付刘邵三人若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如他们所想那般，恐怕更是会吐血。
此刻，慕容枫身在钟粹宫中，留羽上了茶，韩贵妃亲自给儿子递吃的：“可是散了朝就过来了？”
慕容枫哪有吃点心的心情，端起茶杯牛饮似的灌了一杯，重重地将空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韩贵妃见儿子不快，给了留羽一个眼神，留羽轻手轻脚地再次把茶杯倒满，韩贵妃坐到儿子旁边，宽慰道：“你这是做什么，气大伤身，凭是什么事也没有你的身体重要，你这样，岂不是叫母妃在宫中担心？”
“母妃。”慕容枫道：“你是没亲眼看到父皇对宴雪言听计从的样子！宴雪说什么，父皇就应什么，他只管点头点头，宴雪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到底宴雪是他亲儿子还是我是他亲儿子？”
“胡说什么。”韩贵妃有自己的眼线，自然知道前朝发生了什么：“宴雪那种卑贱之人怎可与你相比，你是大武的太子殿下，是你父皇最宠爱的皇子。”
“我看父皇是鬼迷心窍了！”慕容枫一想到宴雪那张脸，语气中难掩怨毒：“一个废人长了那么一张妖孽的脸，以色侍君，把父皇迷得神魂颠倒，父皇眼里只有他的心肝宝贝，哪里还有大武，还有朝政！我就不明白了，父皇要宠他，后宫?柔〕枰怀杈桶樟耍?趸够崛菟?咽稚斓谜饷闯ぃ??训谰筒慌铝凶媪凶诠肿锫穑浚
“闭嘴！”韩贵妃见儿子越说越不像话，忙打断了儿子的话：“你胆子怎么这么大，竟敢非议你父皇，这话只母妃听到也就算了，若是被别人听到，你还想不想当这个太子了！”
一旁的留羽目睹这一切，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韩贵妃头疼地让留羽出去，在门口守着，儿子骂宴雪也就罢了，反正他经常痛骂宴雪，她早已习惯了，但是骂圣上，这若是被旁人听到，就是一个天大的把柄，圣上再不上心，也绝不会容许一个不尊敬他的太子。
“你这性子啊，得改改。”韩贵妃道；“我们等了这么久，难道到了当下，你反倒不知道忍耐二字了？”
慕容枫也知道自己方才冲动了，示弱道：“儿子错了，儿子只是心里不好受，只要一想到清婉表妹被逼着……儿子就替母妃委屈，替清婉表妹委屈，也替自己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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