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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殿下在北境的威名早已响彻南境,若殿下此次肯挂帅,想必楚州定能万无一失,谢某替楚州、替南境百姓谢过殿下。”
“不必客气。”穆谦对这客气的褒奖不置可否,只对着谢淮微微颔首,大步跨入明堂。
谢淮不以为忤,耐着性子观察着厅内京畿众人的态度。
肖瑜知道穆谦与京畿积怨已久,劝穆谦出山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没想到穆谦真肯接下这个苦差事。见人到来,肖瑜眼神都亮了,当即起身要将上首的座位让给穆谦。
“殿下,上座!”
穆谦伸手止住肖瑜,自顾来到地图前,抬头仰视着高高挂起的南境地图,轻叹一口:这次没有当初黎豫推自己那一把,是他自己要冲到前面,放下与京畿的私怨,成为大成南境的屏障。
除了满怀探寻之心的谢淮和收获意外之喜的肖瑜,其他人却是各怀心思。
裘云虽有心上阵杀敌一展抱负,可到底怕风头太过招惹麻烦,现下有了穆谦在前头顶着,他只需老老实实的做好分内之事,既不张扬又能够为南境百姓做点事,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整个人比之方才轻松不少。
林穹和杨宜斌却是极为不自在,他俩虽然不对付,经常互相掣肘,但却立场分明:他们是穆诚的亲信,现下如果任由着穆谦夺了禁军的管辖权,即便侥幸苟活回京,也没法跟穆诚交代。
两人对视一眼,来南境后第一次达成一致意见。
杨宜斌为副,率先起身,对着厅内众人拱手示意后,才开口对穆谦道:
“殿下曾威震北境,震慑胡旗,举国皆知,想来由殿下对阵南蛮,南蛮定然溃不成军。”杨宜斌说完场面话,接着话锋一转,“只不过,这京畿委任状一来一回要耽搁些时日,咱们能等,可南蛮不会等。”
没想到好不容易穆谦肯出头,禁军高层却要节外生枝,肖瑜一方面暗骂这群蠢货不识大体,一方面又怕穆谦被言语一激反悔撂挑子,当即回护道:
“杨指挥使,此行南下,肖某有便宜行事之权,如今事急从权,就先请殿下屈尊挂帅,京畿的御令肖某会同步去请,若京畿要怪罪,由肖某一力承担,定不教禁军受牵累。”
杨宜斌还要开口跟肖瑜掰扯,穆谦却没给人机会,他始终面对着图纸,连头都没回,随口道:
“本王瞧着,平陵城那些蝎子还是没教会杨指挥使怎么说话,要不要本王再教你一遍?”
杨宜斌闻言,想到当初幽暗的地牢内那一盆密密麻麻的毒蝎子,顿时瞳孔一震,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接着额头上便洇出一层汗珠。平城路牢房里的记忆太过深刻,虽然没对他身体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对他精神却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梦魇,杨宜斌突觉腿软,一个趔趄摔回椅子上,虽然手指哆哆嗦嗦指着穆谦,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穹不知杨宜斌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被穆谦轻飘飘一句话吓成了这副模样,心中颇为不屑,冷哼一声,决定亲自出马。
“没有京畿的御令,晋王节制禁军名不正言不顺,纵然肖参知肯作保,只怕禁军兄弟们也不同意,到时候军心乱了,怕会得不偿失。”
穆谦依旧背对众人,拍了拍手。接着,银粟一身戎装,循着穆谦的掌声进殿,撩袍单膝跪地,朗声道:
“驻扎于楚州的五万禁军,已在馆驿外集结完毕,听从殿下调遣。”
银粟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变了神色。
肖瑜没想到穆谦一旦拿定主意,下手如此之快,他虽不满穆谦顷刻之间夺了禁军,但大敌当前,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认。
谢淮略显诧异的上下打量了一眼穆谦,又看了看面色微变的肖瑜,心中大概明白为何京畿如此忌惮这个王爷。
杨宜斌沉浸在先时的惶恐之中,这会子还没回过神来,瘫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
裘云眼观鼻鼻观心,他虽未预料到眼前的情势,但早拿定主意:他身如飘萍断梗,想要在自保的前提下做点事,只能谁得势便依附于谁。
林穹被眼前的形势惊得张大了嘴巴,指着穆谦,期期艾艾道:
“你——你——你竟然,你竟然妄动禁军军权。”
穆谦潇洒转身,并未搭理林穹,只看了肖瑜一眼,见后者点了点头,穆谦拿定主意,对着银粟气定神闲道:
“银粟,杨都指挥使病了,快请下去休息,林副统领不放心下属,想贴身照料着杨都指挥使,那就一并请下去好生照看。其他人,请裘指挥使按照行军及布防图安排人员部署,今夜子时之前,务必传达到位!”
“是!”银粟、裘云齐声响应。
穆谦出山后,先夺权、再拿人,最后部署,一气呵成,让在一旁看热闹的谢淮啧啧称奇。
次日,子末丑出,皓月当空,繁星黯淡,五万禁军于酆平城西郊集结完毕,整装待发。与此同时,谢淮率楚州常备军赶赴酆平城东门,做着城防部署。
谢岭与肖瑜为穆谦壮行后,穆谦带着银粟邀肖瑜借一步说话,肖瑜虽不明所以,仍跟着穆谦进入一侧的树林。
银粟跟着穆谦走在前面,肖瑜落后数十步在后面跟着。夜晚寂静,步子踩在枯枝上,断裂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走出足够远后,在清朗的月光下,穆谦驻足,转身对着银粟笑道:
“本王身边的人不多了,仲城有将帅之才,已经在北境领了军职;寒英傻小子有傻福,有了黎梨,在西境安家了;玉絮如今常伴阿衍左右,也算是个好去处,本王身边没有归处的只有你一个。”
银粟似是预感到穆谦要说什么,忙拒绝道:“不,殿下——”
“你先听本王把话说完。”穆谦打断了银粟,拍了拍他肩膀,又道:
“这么些年,你跟着本王东奔西走,本王自然不能亏待你。本王虽不喜肖若素,但不可否认,他为人光风霁月,是京畿世家中难得的君子,本王知道你们几个都歆羡阿豫之才,肖若素是阿豫的师兄,虽不通兵法,但经纬韬略不逊于阿豫,跟着他定然也能有所长进。这次战场凶险,从前你待本王也算尽心,还数次救过本王的性命,本王将你托付给他,也算全了咱们主仆之间的情分。以后咱们就各自安好了。”
银粟听了这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殿下,您怎能让属下独自苟且偷安?”
穆谦微微一笑,“谁的命不是命?当年护着本王从京畿逃往北境的亲卫不多了,本王发过誓,不能再让你们任何一个出事。再说了,容素渊八面玲珑的很,以后京畿能替西境和北境说话的,也就一个肖若素了,你替本王护着他,也是护住了西境和北境。”
穆谦将责任上升到守护北境和西境的安危,银粟虽还想抗争,但嘴皮子实在说不过,只能喃喃地求着,“殿下,这不成——真不成——您别抛下属下——”
两人说话间,肖瑜已经赶上了先前拉开的几步距离。
穆谦见肖瑜已走上前来,在银粟肩膀上攥了一把,然后换上一副戏谑的表情,笑道:
“肖参知,战场无眼,本王这个亲卫就托付给你了,他虽笨手笨脚,但胜在有一身好功夫,你要能留在身边伺候就留下,若是你瞧他碍眼,等南境事了,你就把他打发到阿豫那里。”
虽然话语间皆是玩笑,但句句都是托孤的意思,肖瑜听着,心中颇不是滋味,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抗拒的意味甚是明显。
穆谦见状,难得嗔怪道:“肖若素,难得本王跟你开一口,你不会要拒绝本王吧?难道非得让本王把阿豫搬出来,你才肯给几分薄面?”
“当然不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呢?肖瑜想让穆谦留着这个亲卫,这样无疑才是对穆谦最有利的选择,但人家主仆之间的事,他又凭什么置喙,再加上穆谦都把黎豫搬出来了当托辞,肖瑜更是不好拒绝,最后权衡再三,只得硬着头皮躬身一揖。
“殿下为南境百姓以身犯险,无论您提什么要求,末学都不会拒绝,只盼望殿下旗开得胜,平安凯旋。”
“好,你也是,好好保重,你要死了,京畿可就真没什么前途了。”穆谦说完,爽朗一笑,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整装待发的大部队走去。
肖瑜远远望着穆谦的背影,心头是数不尽的落寞与讽刺。落寞的是这个少年将军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为着大成两度挂帅,讽刺的是,自打自家二弟去后,诺大的京畿,除了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竟然再找不出一个人能担此重任。这样的大成,当真能长久么?
明月当空,流光布道,时隔数年,穆谦再披戎装,他翻身上马,高高举起马鞭一甩,五万人马开拔,浩浩荡荡向南行去。
他不为与京畿夺权,不为沽名钓誉,只为着守护这一方水土、这一城百姓,更为着守护那人毕生的信念与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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