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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江山归美人,美人归我! > 第 132 章 天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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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时,容成业自诩公事在身,不便与胡旗人过多接触,婉拒了苏迪亚共同进膳的邀请,只邀了黎至清一起,留了杨宜年和苏淮作陪。

    容成业因着才能卓绝、家世超然,素来清高,对苏淮、杨宜年之流根本不屑一顾,反倒是对黎至清十分客气。而黎至清并未因容成业的热络而过分亲近,始终以一副客气疏离的态度,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晚膳过后,黎至清有心再摸一摸馆驿的情况,借着消食的由头在馆驿中游走。虽然此事已基本确定非京畿世家子弟所为,黎至清可以全身而退了。但事涉穆谦,黎至清还是想把事情处理干净。

    白天黎至清已经观察完了前院,这次奔着后院去了。后院中有一颗雪松,高约十丈,清苍挺拔,为这肃杀的冬日增添了不少生气。黎至清不禁驻足多瞧了几眼。就这一会儿功夫,容成业也溜达到了后院,见到黎至清,热络得上前攀谈。

    “黎兄,听说你去了北境战场,而且还是北境守军的军师,你能讲些你在战场上的故事么?”容成业提到北境,眸子放着光,一副热切的模样,再也不见先前查案时的成熟稳重。

    容成业的背景,方才黎至清已经从苏淮口中知道了大概。他是襄国公府容家长房嫡出的幼子,母亲虽然是襄国公的续弦,但身份极为尊贵,乃是今上的异母妹长华长公主,是以容成业虽然是继室所出,但无人敢轻视他分毫。有着这样的身世,容成业敢以雷霆手段对待胡旗使臣、敷衍穆诣,就能理解了。

    容成业幼时曾立志驰骋疆场杀敌报国,奈何世家鲜有让嫡子从武还上战场的,容氏也不例外。最终容成业拗不过家里,亦不愿去禁军领个巡防的闲差,便一头扎进了大理寺。如今年逾十七,已经破过不少案子了。

    黎至清刚想说,战场没有他想得那么光鲜亮丽,更多的是血肉横飞、是生离死别,那些能够传到的京畿的故事,都是以血的代价写就的。但是看着眼前少年一脸赤诚地瞧着自己,又于心不忍起来,温润一笑,捡着穆谦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讲与他听。

    “啊!城楼上双箭齐发救下肖家二哥,月下孤身诱敌,毁了突击旗,晋王殿下真是有勇有谋!我爹的眼光果然没错!先时因着他纨绔之名太响,我还同爹爹吵过,诶,不说这个了!”容成业听着这些事,眼睛都开始放光了,刚说完琢磨着不大对,“黎兄,你方才都是在讲晋王,怎么不说说你自己的故事?容修哥哥不是个轻易服输的,可他对你却佩服得五体投地!”

    “都是晋王殿下御下有方,黎某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黎至清轻轻一笑,不贪功不炫耀,低调内敛,反正他所求的,从来不是这些。

    黎至清不知道的是,容修与容成业私交甚笃,知道容成业对战场向往,容修时不时会写信给他讲述前线战事。容修的信客观公正,北境能打胜仗,除了穆谦英勇善战用兵如神之外,更少不得黎至清运筹帷幄出谋划策。

    黎至清越是谦逊,容成业对他越是钦佩,又缠着黎至清,非要让他讲他自己的故事。

    黎至清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得又捡着一些不太重要的事说与他听,说着说着又会不自觉地扯到穆谦身上。

    容成业拖着腮,若有所思地听着,“黎兄,你还真是三句不离晋王殿下啊!”

    黎至清顿时有些茫然,“有么?”

    容成业认真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你很欣赏他的!”

    黎至清未置可否,他承认自己对穆谦高看一眼,但他只愿意骗自己,那是因为穆谦是他的主上,仅此而已。黎至清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天色,略显歉意道:

    “瞧着时辰,仿佛已经入了戌时,黎某该回去休息了,容兄自便。”

    容成虽然还想再聊一会儿,到底不好强人所难,放了黎至清离去。

    黎至清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句,“黎兄放心,这天石我一定能找出来!”

    黎至清脚步一顿,转身瞧见容成业笃定的眼神,满脸都是不服输的韧劲,心中难掩赞赏之情,朝着他微微颔首,笑道:“好!”

    这大成的世家子弟虽然大都不成器,好歹还有一两个例外!不过,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黎至清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黎至清一夜无梦,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就被容成业的手下搜查房间的动静吵醒了。

    等到晌午,容成业已经带着人将馆驿内外里里外外搜了两遍,如二人所料,果然一无所获。

    一个上午,容成业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而苏迪亚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娇滴滴得在容成业身边打着转,闹得容成业更加烦躁。午膳刚过,容成业下令,将馆驿内外再仔细搜查一遍,只要尺寸能容得下天石的器具,无论贵贱,一应拆了细查。

    容成业担心第三次翻查馆驿人手不够,与苏淮商量着请禁军协助,苏淮二话不说,带着朱雀营的兄弟们亲自动手。

    可就算这样,到了第三日晌午,依旧一无所获!

    这两日,苏迪亚在容成业身边讨了个没趣,又去找黎至清。奈何银粟就跟防贼一样盯着她,生怕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对他家先生不利,苏迪亚再次折戟。

    眼见着三日之期将至,却仍不见天石踪迹,黎至清心中也有些焦急。寻物一事他并不擅长,只得去分别寻找苏淮和杨宜年唠家常,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

    等黎至清找到苏淮时,他正带人在后院搜查,不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句咒骂声。

    “烂心肝的,竟然往我的雪松下撒灰土!”

    “还敢弄坏爷爷的芍药!”

    “爷爷要扒了你的皮!”

    咒骂之声不绝于耳,黎至清忍不住蹙眉,“怎么回事?”

    苏淮笑了笑,“早上花匠师傅来打理花木时,在雪松的土里发现了些杂土,觉得是胡旗使臣故意使坏。加之那些胡旗使臣不认识花木枯枝,还当着花匠师傅的面,踩折了他几枝芍药,这下彻底惹恼了那老师傅。您瞧,这都骂了一上午了,兄弟们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怎么没人去劝劝?”黎至清有些无奈,在馆驿内骂骂咧咧,局面未免太难看了些。

    苏淮笑道:“那老师傅跟谢枢密使沾着亲呢,枢密院的同僚都不敢去招惹,咱们禁军兄弟是粗人,怕一言不合再动起手来。”

    黎至清本想忍下,奈何觉得实在有碍观瞻,若传出去定然有损大成和穆谦的颜面,自顾循着声音去找那花匠。雪松下,老花匠拿着锄头,坐在篱笆前,骂得正起劲。

    “老丈,发生何事了?”黎至清耐着性子问道。

    老花匠一看来人穿着官袍,一副儒雅的模样,不好意思再骂,转而委屈道:

    “大人,不知道哪个坏心肝的,往雪松里头放灰土,这些灰土里头都是碱,幸好老头子发现得及时,要不然这雪松就烧死了!老头子我伺候这棵雪松快十年了,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就这些北蛮子来了以后,还把芍药当枯树枝踩,这些灰土跟他们肯定脱不了干系!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有着先前胡旗人偷卖大成赏赐的事在前,胡旗使臣在老花匠的眼中已然成为又贪又坏有爱沾小便宜的人,加上芍药又是当面踩坏的,一口咬定这碱土也是他们放的!

    “去给老人家倒杯茶润润嗓子。”

    等着银粟端了水来,黎至清接过送到老花匠面前,才又温声劝着老花匠,“老丈莫要再骂了,当心气坏身子。他们都从草原上来的,压根分不清酸土、碱土,也不知雪松适合什么土壤,更不知道这碱土从哪里弄来了,也未必是他们。”

    “碱土哪里不好弄?”老花匠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也不接茶杯,直接朝着地面跺了几脚,“这下头,有一层都是灰土,当年老头子栽这棵雪松,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雪松的根隔开!而且,前段时间,有个小子偷了衣裳出去卖,上头都是碱土,肯定是他……”

    后面老者的絮絮叨叨,黎至清已经听不进去了,脑中将事情过了一遍,赶忙冲着苏淮道:

    “子澈,快!去抓你上次拦住的那个卖华服的胡旗使臣!把他房间的氍毹掀了,看看哪里有挖过的痕迹!银粟,去知会一声容少卿!”

    容成业得了信,立马赶了过来。氍毹下,有一方地板有撬动过的痕迹,掀开地板,下面的土果然是新翻过的!苏淮检查了一下,发现土层紧实,未有中空的地方。若是直接挖下去,要挖到何种程度,谁也不知道。

    先时那位胡旗使臣名唤巴尔斯,已经被捆成了粽子跪在地上,一边喊着冤枉,一边大骂大成偷了天石还欺负他们!

    容成业飞起一脚把人踹翻,然后踩在他的喉管上,问道:“你们不是信奉长生天吗,现在你只要对着你的长生天说一句,天石不是你偷得,爷立刻放了你。”

    巴尔斯了愣了一刹,正是这一刹的犹豫,被黎至清和容成业捕捉到!天石的丢失,跟他脱不了关系!

    奈何后面容成业怎么拳打脚踢逼问,巴尔斯都不肯再发一言。

    “黎兄,咱们要不直接挖吧!”三日之期已至,容成业沉不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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