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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阴影底下，要不是穿着一件白衣服，她都发现不了他。
游蒙在旁边守候着，也不知道这样呆了多久了。
“游蒙。”霍兰庭开口叫人，他是坐在地上的，头埋在膝盖里，游蒙没见过他这副样子，有些担心。
“爷，我在呢。”
霍兰庭声音发闷，“你打我一顿吧。”
游蒙想了想，摇头：“不打，打完二少奶奶会心疼的。”
霍兰庭发出一声轻笑，但游蒙听出来了，尾音在颤，他在难过。
“我以前怕她不心疼我，装病、装受伤、又闹又作，就想看她心疼我的样子。”
“我装霍兰庭，坑蒙拐骗了十几年，一点事儿都没有，鹿儿那么善良正直？为什么会突然得病？”
“这不科学。”
“是心疼我心疼的吧。”
“就不该让她心疼我，她该心疼心疼自己，爱上我这种不会疼人的男人，连她生病了我都不知道，亏我还跟她朝夕相处，亏她每晚还睡在我怀里。”
霍兰庭的头越来越低，游蒙心疼他，过去蹲下劝。
“二爷，别这么想，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咱们陪着二少奶奶，实在不行，我脑袋健康，用我这颗脑瓜子跟二少奶奶的换。”
霍兰庭抬头看他：“你也心疼鹿儿是不是？”
游蒙一阵鼻酸，他当然心疼了，二少奶奶对他多好啊，他们一起干过那么多大事，虐过那么多渣渣，二少奶奶是他的神，跟二爷一样重要。
“用我的换。”霍兰庭抬手摸上自己的脑袋，“我不够疼鹿儿，用我的脑袋换，我去死，你留下陪着鹿儿和孩子。”
关心则乱，说话已经有些没有边际了。
游蒙揪心的劝慰：“二爷你别这样，二少奶奶是个阳光的人，她就是怕你这样胡思乱想，才瞒着你的。”
霍兰庭被他的话点醒，点了点头，扶着游蒙站起来。
“你说的对，说的对，我要去找鹿儿，我要去陪着她，一步都不离开……”
他朝别墅门口去，发现锦鹿已经站在那儿了。
月色不够亮，她却是她眼睛里最亮的存在。
“鹿儿。”霍兰庭眼眶蓦得一下通红，张开手的同时，锦鹿已经跑过去了。
他抱紧她单薄的身子，又气又恼：“这么大的事不跟我说，锦鹿，你压根儿就没把我当你的丈夫！”
“对不起。”锦鹿乖乖道歉。
霍兰庭眼角潮湿，吻着锦鹿的耳朵，像个孩子一样委屈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出来。”
锦鹿：“是我故意瞒着你的，你忘了，我是个戏精，憨厚老实的大佬怎么能玩得过百变的戏精呢。”
霍兰庭眼角流下泪来：“鹿儿，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锦鹿摸摸他的后背，没有说话，生病做手术这种事，谁能真正断言呢？
霍兰庭捧着她的脸，目光灼灼：“就算有事，我也陪着你，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锦鹿不想把气氛再搞的更加悲情，她知道霍兰庭一贯都很听她的，她已经做了一些准备，以备最坏结果的发生，所以就算现在不交代，以后霍兰庭看到了，也会遵照她的意思去办的。
所以现在就开心一点吧。
“好，一切都听你的。”她踮脚蹭蹭霍兰庭的鼻尖，“别在外面呆着了，回房间吧，没有你抱着，我睡不好。”
“我现在就抱你。”霍兰庭二话不说把锦鹿抱起来，大步朝卧室走去。
后半夜，霍兰庭跟锦鹿说了好多话。
她昏昏欲睡，眼皮打架，却依旧听到了很多很多。
“手术的时候你要放宽心态，我会全程陪着你的，我握着你的手，阎王爷不敢收你的。”
“万一你要是撑不下去了，想想霍锦言，你是他妈妈，最舍不得的肯定是他，人在阳间有留恋，阎王爷也是不敢收的。”
“鹿儿，你跟我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哪里不舒服？我体会不到你的感受。”
“从现在起，我一直跟你说情话，你听多了，手术的时候就不那么害怕了。”
锦鹿唇上温热，眼睛上温热，脸颊上处处都是温热的触感。
霍兰庭在亲吻她，一边说情话一边吻她，像是要在她身上落下印记似的。
锦鹿侧头跟他贴贴，睡意正浓的呢喃着纠正他的观点：“我最舍不得的不是听宝，是你。”
她缓缓入睡，呼吸很弱，但有明显的起伏。
霍兰庭趴在她身边，头一次像个没有主心骨的废物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锦鹿。
他离不开她的，疾病和痛苦也无权带走她。
……
周日，术前准备。
锦鹿要剃头发了。
她坐在浴室的镜子前，给她剪头发的是霍兰庭。
“兰庭，你别抖，头发剪掉了，还是能长出来的。”
霍兰庭一点点的用剪子修剪头发，越剪越短，他也越剪越心疼。
“你就算没有头发，我也最爱你，懂吗？”
“懂。”锦鹿笑眯眯的点头。
外面君肆他们已经来了，在卧室门口叫她。
一个小时以后，锦鹿光着头被霍兰庭抱到客厅。
君肆早有准备，给她戴了一顶假发。
锦鹿笑着把假发拿走，摸了摸自己卤蛋般的脑袋，洋洋得意的不得了。
“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光头，是检验一个女人是不是美女的唯一标准。”
君肆感恩妹妹如此乐观，笑着点头：“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也更可爱了。”
“更有活力了。”
兰庭公馆的佣人们都笑着称赞，十一宝爬到锦鹿腿上，两只胖乎乎的手搂着她的脖子，大眼睛十分真诚的夸赞。
“七姐姐，你的脑袋是我见过最圆的，也是我见过的光头女孩里，最漂亮的一个！”
“是嘛！”锦鹿被夸得心花怒放，朝着十一宝的脸蛋子就亲了一大口。
“妈妈！妈妈妈妈！”霍锦言在佣人怀里扑腾，小手挥舞着要锦鹿抱。
锦鹿急忙把他抱过来，喜笑颜开的：“我们听宝这么厉害呀，妈妈是光头都认得出来诶！”
“妈妈。”小少爷盯着锦鹿的脑袋足足五秒钟，发出一声响亮的夸赞：“漂漂！妈妈漂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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