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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乐睁开眼,帐内烛火摇曳,帐外一个身影投映在了帐篷上,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宋清逸将手上的茶杯交给一旁站着的碧澜,对宋如乐说了一句,“我去看看。”
碧澜接过茶杯,疑惑地看向大步走出营帐的宋清逸,然后坐在床榻旁问道:“小姐,你可好些?也不知道这么晚了,檀玄师父怎么来这?”
“可能是来找二哥的吧。”
想到客旅的事,宋如乐有些愧疚,她拿过碧澜手上的茶杯,仰头把陈皮红枣茶一口喝完。
宋清逸走出营帐就看见背对他站着的檀玄,他背脊挺直,一身米白色衣衫,在沙漠的夜中十分显眼。
他身旁的郑封,见宋清逸出来,立即跑了过来。“公子。”
宋清逸颔首,眼神点了一下檀玄又收了回来。
郑封跟随他多年,两人默契自是不用说,宋清逸一个眼神,他就能知道他的意思。
郑封攒着眉,微微摇头,也是一脸疑惑。
檀玄来找他时,只是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宋清逸说,至于什么事,他无权知道。
一旁矗立的檀玄听到身后的响动,转身走到宋清逸面前,他先是微微低头,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然后才开口道,“打扰宋大人了。”
“算不上,我还未曾休息,不知檀玄师父有什么事情,如此着急?”着急到大晚上都要来打扰他一趟。
宋清逸接过郑封送过来的更灯,他一手握着更灯,一手背在身后,慢悠悠打量着眼前的人。
更灯被夜风吹得明灭飘摇,幽明的光亮落在檀玄的身上,为他增添了几分高深。
“夜晚在营帐内小僧听到一声鹰唳,这才察觉是辅国侯的家养黑鹰。”
檀玄顿了顿,继续解释道:“黑鹰熟悉我,停留在了我的帐上。我便用巾帛书一封信,绑在它腿上,想让它为我向辅国侯报个平安。”
“黑鹰?”宋清逸呢喃着,蹙眉想了一会,才侧头问郑封,“是不是季蜀把鹰射下来了?”
季蜀也是他军下的人,擅弓箭与长枪,眼耳灵敏,以往军中狩猎,他的猎物多是飞禽一类。这次跟来的任务就是盯着空中的动静。
郑封回想,立马回道:“方才临风是叫人来说了这么一件事,我以为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是檀玄师父的鹰。”
他朝着檀玄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檀玄见他作揖,立即单手立掌回礼。
“那还不快去将黑鹰送回檀玄师父营帐!”宋清逸佯装生气,对郑封厉声呵斥,“明早起来带上季蜀,去向檀玄师父赔罪!”
“是!”郑封点头。
“宋大人客气了!”檀玄柔声劝解,“这事本是我的错,没向大人报备。何须郑管家他们向我赔罪!”
“做错事赔罪是应当的,只是这鹰受伤,商队中又无大夫,恐——”宋清逸的话被营帐内传来的咳嗽声打断,这咳嗽声断断续续,听的他心头微沉。
他退后一步,撩开帐帘,瞧见躺在床榻上咳的双肩抖动的宋如乐。
看到这副情景,他无奈叹下口气,放下帐帘对檀玄抱歉道,“吾妹感染风寒,明日恐怕不能按时启程,连累檀玄师父了。”
“宋大人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何来连累一说。”檀玄眼皮微动,眸子半垂,“只是没想到,原来商队中感风的是宋小姐。”
“宋大人,小僧幼时拜过一位中原医师学习过医术。大人如果不嫌弃,可由我看一看宋小姐。”
听到他学习过医术还是中医,宋清逸平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诧异地看向檀玄,在意识到自己失礼后,又急急收回目光。
“没想到檀玄师父竟然会中原医术。”他讶异道。
宋清逸正想探探底,但帐内传来的咳嗽声,让宋清逸止住了话,对着檀玄恭敬作了一揖,“那就麻烦檀玄师父了。”
檀玄合十回应,“救人本是医者分内之事。”
宋清逸没再跟他多说,掀开帐帘快速走到宋如乐床榻,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温度,“比刚才又高了一些。”
檀玄跟在他身后,看见躺在榻上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没戴幕篱的宋如乐。
她姿容娇艳,但面色微红,唇色淡,额头有汗,显然是风寒入体了。
“檀玄师父,请。”宋清逸让开床榻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祁朝女性地位高,男女大防讲究不多,但檀玄能够毫无顾忌进入宋如乐帐内,除了宋如乐确实病重,还因为他是一个和尚。
檀玄点点头,坐在碧澜搬过来的软凳上。伸出右手开始为宋如乐把脉。
宋如乐咳着嗽,胸脯起伏不断,刚才宋清逸跟他在帐外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檀玄作为西域佛教徒竟然会中医,这是她觉得意外的。
她微睁眼看向为她诊脉的檀玄,他的指尖微凉,轻触在她的手腕上,感知着她的脉搏。
他侧坐在软凳上,烛光在衣衫上晃荡,阴暗不明。他身体朝向正前方,视线垂落在地上,像是在思虑着什么。
宋如乐被诊脉手腕上的食指无意识的颤抖了下,手指连着经络,檀玄貌似察觉到,右手指尖也向下按了按。
宋如乐瞟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依旧如常。
诊完脉,檀玄又让宋清逸把宋如乐喝的药给带过来,看完后,才肯把目光移到床榻上,询问道:“宋小姐,是否感觉冷?”
他的声音轻柔温润。
“有些。”宋如乐说完,嗓子进风又开始咳嗽。
碧澜立即将陈皮红枣茶喂给她喝了几口。
檀玄看了看她的面庞,最后对站在一旁的宋清逸说:“恶寒重,发热轻,鼻塞喉痒,脉浮,的确是风寒。”
“用柴胡、羌活、枳壳、前胡、桔梗。”
宋清逸一边听他说着,一边急急在案几上的宣纸上写。
直到檀玄停顿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听到面前人问,“宋小姐出生是否是提前发动的?”
“是,提前了两个月。”宋清逸点头。
宋如乐喝完陈皮红枣茶嗓子舒服了些,躺在床上眼皮子一沉,渐渐睡了过去。
“那么,就再加麻黄、桂枝、葛根……”
他顿住,向右边床榻望去,正想开口问她是否头痛,就发现宋如乐已经睡了过去。
他嘴角微扬,转身向宋清逸说:“再添一味白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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