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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白天有光,能照的一切邪魅鬼怪都安分守己的不出来霍霍人,再丑恶的嘴脸都跟镶了层漂亮的边儿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满宫里全是好人呢。
虽说阳光照大地,可光照不见的角落也多得是,那些个腌?的污秽便能顺着宫檐里的缝隙东躲西藏,好挨到落了太阳,再与静谧的黑夜一起同流合污,就算天大的坏事也不妨碍它们自我消化,只等明儿个一早起,管保又是一日偷来的安宁。
瑞昌宫内殿里头早早地燃上了冰片香,清清凉凉的,在夜里分外的提神醒脑,熏得人脑瓜疼;皇后身边的福晟悄悄地撩了帘进来,又悄悄地跟自家主子咬了咬耳朵,咬完皇后的眼神就有点不大对劲,躲闪之余还强撑着没发作,瓜子小脸白的完全不用抹粉,脸皮更是绷的死紧,感觉脸上严肃的都能坠下两块冰碴子……好一副严阵以待,正气凛然的模样。
可惜这时候的正气不顶用,咱们这帮邪祟就指着晚上缠她的身呢。
马上,皇后就要被拽下来了。
傅忌是皇帝,坐的自然是正里,我和皇后一人分一边,下头各两排宫里有点脸面的贵人主子,连位分堪比指甲盖大的刘采女都站在最后头,这场面看着就是个三堂会审的架势。
不过要审的人得最后出场,一审二供三伏罪,不然就不逼真,看着也不可信。
这使黑手的还没被‘供’出来呢,所以大家伙还得等着。
里头成贵嫔嗷嗷地喊,一声促一声断,声声跟催命一样,听着就不大好。
我也是佩服她,都这时候了,她还能喊的抑扬顿挫,喊出了凄厉婉转的调调,也算是个生孩子的奇才。
傅忌脸色有点差,上朝耗精神,又逢着千秋宴使臣来贺事情更多,都差三天就开宴了,南翮伺候的也不当心,居然不知怎么的就染上了风寒,这会儿时不时地就要咳嗽几声,咳一下那眼睛就暗一分,生生就把殿中的气温都给震下去好几度,做事坦荡的人还好些,若是心理素质不够高的,保准跪着跪着就能晕过去。
我看皇后绷着个脸,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傅忌,心里便又是一阵不喜,横竖好戏还没开场,便起身离开椅子就去给傅忌擦汗:“圣上宽心,这胎不都足月了么,张院判说了,六成的把握能保住,妹妹一定会没事儿的。”
“好端端的,怎么就进了脏东西”傅忌叹声,捏捏我的手,掌心温热,捏的力道轻柔,跟捏棉花是一样的力气,即便是没有指名道姓的,可那话中分明是含了责难之意:“昨天成国公还上了道折子问贵嫔的安,没想到隔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依臣妾看,皇后娘娘执掌六宫,素来宽厚大度,想必也是知道些内情的”我给傅忌拭完汗,又坐了回去,攥着帕子火上浇油,语气可谓极是担忧:“不如圣上听臣妾一句,此事就交由皇后娘娘查办,定能审出些眉目来。”
傅忌没说话,皇后先狠狠地看了挑火星子的贵妃一眼,气的银牙都要咬碎了。
还提什么宽厚大度呢,她查不出来是失职,查出来就是祸端,马进宝走了,还以为是贵认栽吃了这暗亏,没想到最后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人家撇的祖宗十八代都够不着,坏的全落她手里了;可时间也不容她斟酌,只好起身告罪,一个劲地撇开关系:“臣妾是掌着后宫的权,瑞昌宫的膳食又是成贵嫔请了旨从臣妾这儿额外拨下去的,理应要避嫌,臣妾也不知为何贵嫔的汤羹里会突然添了一味草乌,还请圣上明察。”
皇后这厢里刚说完,我听了就是哎呦一声,对着傅忌道:“娘娘这话有理,咱们都知道贵嫔气虚体弱,才每日都要进一道红枣桂圆羹补起养神的,臣妾来时还想着,这草乌也不是什么坏东西,吃了还对女人有好处,可方才听张院判诊出来的意思,感情这草乌还分生草和熟草,生草乌跟里头的桂圆起了浑,一个是温经祛寒,一个是固本保胎。”这话听着对成贵嫔简直是担心的要死,我看傅忌脸色越来越不好,又跟着后边加了一句:“圣上您想想,一碗桂圆羹用进去小半碗,贵嫔妹妹能不出事么……”
连讽带刺,又明知对方不安好心,皇后实在忍不住,抬眼喝道:“本就是捕风捉影的事儿,等贵嫔醒了,一切自然水落石出,那时不管贵妃说什么,本宫都可以不计较,眼下,还望贵妃慎言。”
哼,垂死挣扎。
我撇撇嘴,潦潦草草地福了一福:“臣妾知错了。”
反正成贵嫔只管嚎吧,再怎么嚎都是装的,顶多就是事后嗓子疼,大不了我让阿柒给她备上两盅雪梨汤,喝多了几口,也就没感觉了。
半晌,成贵嫔消停了,换张院判出来回话,话都按照事先串的词串好的,先得往昭圣宫上引,等皇后上钩了,再把煎鱼的煎锅一翻,彻底地往死里盖,若还想着要咸鱼翻身,那皇后纵然是乌龟脱了壳都翻不了。
我好整以暇地听张院判说话,里头的漏洞不明显也不故意,但总是能让皇后发觉的程度。
“慢着!”张院判在皇后眼里是临时找来的,平时也没见人往昭圣宫走过,皇后不疑有他,只侧着耳听,待听到一半,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的地方,跟着就厉声道:“院判大人既说贵嫔无碍,怎又会是复发,难不成之前便有人在膳房动了手脚?”
张院判老脸皱成了一坨浆糊,支支吾吾:“这、这……”
见皇后上了钩,我面上装作了然,冷哼一声:“院判大人不妨说清楚了,否则贵嫔的这一胎如何能计较出个对错,没见着咱们皇后娘娘还等着么?”
你一嘴我一嘴的,这事儿再嚷下去真是觉都别睡了,傅忌沉着脸,头疼之余觉得自己的老毛病保不齐就要犯了。
贵妃跟着他多年,皇后也算是结发的妻,傅忌初初登基时也不是没有扶持过,可惜皇后为人木讷端庄,下手也只懂得用些小聪明,决断不足,狠辣也不足,总没有仙仙那样灵动,那样招人喜欢。
更何况,皇后最大的软肋,便是家世。
傅忌沉吟稍许,对着下首的人道:“贵妃对此怎么看?”
“依臣妾看,贵嫔胎气震荡,概因误食了草乌所致”我分析道:“不若就将料理过贵嫔膳食的宫人暂且看管,等贵嫔妹妹醒了,再由着她一道指认,可好?”
“不可!”皇后没等傅忌考虑,直接一票否决:“贵嫔深居宫中,如何就晓得谁是主使了?”
情势胶着,胆子大的都不敢站队,胆子小的连站队的资格都没有,妃嫔里也就一个被人当枪使惯了的袁贵人敢出头,她本来也一直缩着身子藏在后头,无奈此刻实在是忍不住,还是插了一嘴,小声嘟囔道:“之前有传贵嫔头回见红的时候,司膳房当差的还是马公公呢,这一等到宫人巷里闹起来了,马公公立刻就出了宫,最后还不是皇后娘娘出面才压下来的……”说到一半,被李昭容死命拽着袖子口,扯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看了眼袁贵人,一眼就把她给看闭嘴了。
这一眼,同时也是警告李昭容。
赶紧的,这就该轮到她出场了。
傅忌见皇后情绪有些激动,正皱着眉要再追问几句,眼前李昭容突然冲出来,出来就给跪下了。
“圣、圣上明鉴!”李昭容跪出来还不忘抻一抻袁贵人的袖子,好叫她不要多嘴,一个人抢着道:“嫔妾、嫔妾是使了心思,想着贵嫔生子,圣上一高兴不定就要封妃,这才大着胆子把瑞昌宫的御膳给抬了份例,求的不过是贵嫔往后发现了,能为着这个多看顾嫔妾,多一重依靠罢了”李昭容那个哭啊,哭着哭着还换了个方向,原本是对着傅忌的,现在干脆对着皇后哭了:“本就是顺手的事儿,臣妾还特意问过了皇后娘娘,娘娘是点头发了话儿,嫔妾才敢吩咐了他们改了药膳的方儿,把复方汤改了桂圆汤的。”说完砰砰砰地磕头:“嫔妾知错了,嫔妾真不知私抬份例,改换御膳是那么大的罪过啊!”
一时间,殿里只有磕头的声响。
皇后呢?
可能已经傻了吧。
唉,感情不到位,词儿也说的绕嘴,李昭容素来不经吓,事先就已经被我给吓了一通,后三堂会审又被皇后吓了一通,我还真担心,别说着说着,台词没说完,人先给吓晕过去了。
我扶着额头,感叹群众演员的基础没打好,这戏就唱的混不吝,李昭容就属于心理素质不是很好的人,不过说起话来磕磕巴巴,连抖带颤的,也挺像那么回事,勉强过关吧。
“你、你们……”皇后颤着脸发声,愣是没说出整句,好容易以为抓住了个微末的把柄,结果下一秒被李昭容给噎了个倒噎气,摸着胸口就觉得完了,心说这回怕是得折在瑞昌宫里头,也不知这贵妃什么时候和里头那个贱人搭了桥,还暗地里收买了李昭容反口,明明先前又是撺掇她撤了贵妃的人,又是拿肚子里的孩子保证,原来真正想害的是她。
怪只怪那日她们在瑞昌宫谈话,她这个做皇后的没上心,要是当时派个人去听个墙角,也好过现在这样百口莫辩的境况。
还有圣上……
皇后心中苦涩难当,她这个皇后做的没滋没味,多半也是拜这个男人所赐,这凤塌坐的已是风雨飘摇,隔三差五的又要看贵妃的脸色,如成贵嫔这样有家世的还能撑起腰杆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怀着孩子,逢着她没家世又无宠的,真是全凭着腔子里的一口气在撑着。
若不是期盼圣上还记得那点子在东宫攒下的情分,她这个皇后还真是不如不当了。
人一旦失去希望了,也就彻底的无话可说,无话可讲。
福晟在边上想扶也扶不住,皇后猛地就摊在椅子上,觉得天都快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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