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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钱都借到了慕容熙的头上。
张问心紧紧抱住了钱匣子，斩钉截铁的就两个字：“不借。”
慕容熙就跟她商量：“可是天劫刀客那么大的动静，人人都知道，我们手头有一千两的赏钱。”
张问心依旧不放手：“知道又如何？我总不能左手抓人，右手帮着脱罪。没这么干的。”
慕容熙道：“这不是脱罪，是赎罪。出来混早晚要还。骗你了别人的钱，总该还回去……”
涉及财产问题，张问心才不会让他带进沟里：“是该还的。但是谁骗的谁还，我为什么要借钱给骗子？不借，就是不借。何况，就算帮着程玉娇把钱还清了又怎样？这个钱你都借，不是帮着他自毁前程吗？”
这个问题慕容熙也不是没想过：“我知道。可是绍安他……他这会儿正鬼迷心窍，跟他说这些也是白搭。再说我们又如何能断言，程姑娘就不会洗尽铅华，跟他白头偕老呢？”
其实，比这更厉害的话，慕容熙都已经说过了。但说过又怎样，天才的行事方式，从来都是不落俗套的。
你跟他说，跟江湖骗子之间纠缠不清，于前程不利。
人家不屑一顾。
你跟他说，以他的才华，娶个名门淑媛完全不在话下。跻身京城权贵圈子，可以平步青云，儿子孙子都能跟着沾光，光宗耀祖少奋斗好几辈子。
人家嗤之以鼻。
人家就一根筋的想要借钱，你给不给吧。
慕容熙也不想给，但是曾绍安这孩子，心里的主意嘴上从来不说。不借给他，他定然他会去想别的办法，后果简直无法预料。
天劫刀客到底不是她解决掉的，张问心气势上就输了一截：“程玉娇浪子回头又如何？还不是市井间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她就算过得了清贫日子，也难过旁人指指点点，曾公子……算了，反正这一千两也远远不够，又不是我的，大不了不让他还……”
慕容熙从她手中接过银票，依依不舍的点了点，说道：“凌云已经借给他五千两了，刘御史也拿出了一千两，就差这点了……”
张问心脚下一绊，差点摔个跟头：“五千两？凌云疯了？他跟曾绍安……很熟吗？”
慕容熙收好银票，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俩话都没说过五句，一出手竟然这么大方……可能……就是因为晋王府有钱吧……”
张问心无限向往的啧啧两声：“有钱真好啊……”
慕容熙前脚出门，后脚，就有下人过来传话：“少夫人，老爷在书房有请。”
张问心有心敷衍：“夫君他刚出门了，得回来再去了。”
这下人又道：“小的是说，老爷有请少夫人。到……到前面书房一叙。”
“请我去书房？”
张问心只觉今晚的月亮，要从西边升起了：“怎么了？”
下人畏畏缩缩的：“小的也不晓得，今晚老爷一回来，就……就脸青的吓人，小的们也不敢多问啊……”
打发下人先行回去，张问心想了又想，依然是心里没底。
最近侯府里还算太平，中秋家宴的那场鬼戏之后，一直到如今，她自问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何况那出鬼戏，奶奶都给一力承担下来了，慕容延昌想发火也只能忍了。
到底是什么把柄被他抓住了呢？
还是去一本正经的书房，而非私人恩怨的梧桐院。
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连个参考案例都找不着。
不多时，只见下人哭丧着脸，跑来又催了一遍。
张问心借口换了件衣裳，也真的找了件衣服来换上，就跟着去了。
若是以往，她可能是会拖到慕容熙回来，免得自己直接跟他家里人冲突起来，不好收场。但是如今，自己大小也是个官了，打狗也得看主人，慕容延昌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会有些顾忌。
天色已有些昏暗了，书房里却还不曾点灯。虽然还没完全入夜，但纸上的字定然是瞧不清的了。
慕容延昌肯定不是心平气和的在看书。
张问心端了碗败火的莲子羹，忐忑的踏进门槛：“爹，您找儿媳过来，什么事啊？您……还没吃饭吧？”
慕容延昌正急的团团转，见她过来了，才收住脚步，摆手示意她将把盘子放下：“听说……古尚书家里那个半人多高的花瓶，是你帮着找到的？”
突然间这么客气，张问心一时无法是从：“是啊。那个花瓶……有问题吗？”
慕容延昌转到书案后面，铺了纸，提笔坐下：“你怎么找到的？快，好好跟我说说……”
张问心帮着点上了蜡烛。因为这案子实在不是什么秘密，都有点不值一提，于是就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其实，也没几句话，就能说清楚了。
慕容延昌奋笔疾书，写完之后，又看了一遍，连连点头。起身要往外走，见张问心还站在屋里，就道：“哦，没事了，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那……爹您忙着，儿媳告退。”
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张问心顶着一头雾水就回去了。
倒不是张问心对慕容延昌成见太深，而是今天慕容延昌的举止太过反常。看似风平浪静，但眼角眉梢却处处透着惶恐不安，手里似乎都捏着一把汗。
上次御赐夜明珠都丢了，也没见他怕成这样。
这个事太过玄乎，张问心不敢掉以轻心。等慕容熙回来了，就问道：“你家里……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慕容熙从书卷里抬起头来，想了想：“没有啊。爹今天叫你过去，莫非说了什么？”
张问心摇了摇头：“就是问了我一个案子，古尚书花瓶的那个案子。”
“大概……他又丢了东西吧。还是个大物件。所以想借你的经验，自己找找。”
慕容熙心领神会，喝了杯茶，轻飘飘的笑了笑。不过他心里，根本没拿这当热闹看，相反的还倍感欣慰——他爹这回，总算是没有一丢东西，就不问青红皂白，跑来找清风居的麻烦。
张问心深有同感：“我想也是。”
慕容熙干脆扔了书卷，继续深入推理：“这件东西，对他必然很重要，但是不大好启齿。所以，他无法假手于人，只能自己去找。”
其实慕容熙哪里晓得，不是慕容延昌痛改前非，变得讲理。而是这件东西事关重大，他就是想讹，也讹不上。
接下来的几天，宣平侯府很安静，根本没有四处开挖的迹象。慕容延昌早出晚归，异乎寻常的勤于政事，也没见他在家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倒是张问心在城里巡视的时候，抓住了一个逃兵。
这个逃兵在城门口撞伤了人，被人围住了还想逃跑，当然跑是没能跑成。
说他是逃兵，也是张问心根据这个人的言行举止，分析出来的，这人不知被什么给吓得脸色苍白，一字不说，身上也没什么钱赔人家，只能暂时收押起来。
时下已近寒冬，秋风落叶，一片萧索。张问心在城门口徘徊了几天，隐隐觉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也不知道是自己日子太安稳了，盼着出事，还是真的要出事。
日薄西山，张问心慢慢往回溜达，走到半路，就见凌云迎面飞奔过来，跑的人和马都是满头大汗。
张问心正想问这小子赶着去哪儿，他就自己勒马停住了，汗都顾不得擦，就热切的说道：“师娘，我总算找到你了……”
张问心道：“找我干什么？这么急？”
天地间刮着小北风，不大，但肃杀无比。凌云看看大街上也没什么人，就道：“太庙大殿前的青铜鼎不见了。”
太庙张问心不曾去过，那什么青铜鼎也是闻所未闻。但是凌云这么一说，她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太庙？那是……皇家……你家用来祭祖的那个？”
凌云找到了人，反倒不急于青铜鼎的事了，调转马头，慢条斯理的领着她往前走：“没错。每年的祭文，皇叔都是放在那里面烧的……”
张问心突然想起那天慕容延昌的反常，还有前两天的逃兵：“太庙是归太常寺打理？里面应该有卫兵把守吧？”
凌云尴尬的移开视线，又转回来说道：“太常寺卿……老师虽然还不知道这件事，但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皇叔肯定会对宣平侯从轻发落的，你放心吧。那些卫兵跑了二十多个，剩下的只是先关起来了，皇叔还没开始杀。”
太庙距离皇宫不远，周围是一大片参天巨柏，肃穆森然。再往前走，就看到碧瓦朱檐，画栋雕梁。
外墙底下，宫中禁军已经接替了原来的守军，严密把守着这一处皇家重地。
离着大门还有一段距离，两人就下了马。张问心望了望前方高大的门楼，说道：“我以前以为，太庙的守卫铁桶一般，一滴水都泼不进去。想不到，这里也会失窃。”
凌云随便拿个几千两银子，眼都不眨。大概在他的眼里，一个铜鼎真的算不了什么吧。跟张问心玩笑道：“可不是？他们此前，还一直号称天下第一，风雨不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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