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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冬日严寒，眼下已是巳时，天地间还是茫茫一片大雾，罩着飞檐笼着远山，连带道路两侧的翠竹也若隐若现。
道上只有一对老夫妇，佝偻着背同推一辆板车，车上小山似的捆着新鲜蔬菜。
“老婆子，你看你一天到黑板起个脸咋子嘛？”老头操着一口蹩脚的蜀中口音，声音很低沉，却并不苍老。
那婆子朝他翻了个白眼，虽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一双眼却尤其明亮，眼型是少见的瑞凤眼。
“就你这口音，一张嘴便能被人识破了。”开口是低沉的年轻女音。
寒铁衣恢复了自己的声音，“这陶然园上下尽是聋哑人，他们都用手语交流，根本用不着我们开口，所以待会儿你别出声。”
凤白梅问：“你还懂手语？”
寒铁衣脸上戴着皱巴巴的人皮面具，面皮被绷的紧紧的，只能从那双眼里看出一点笑意。
“临时学了点，交流够用了。这菜会直接送去后厨，一会儿我找个机会摔一跤，把事情闹大，闹到柳三刀出来就行。”
凤白梅默了一会儿，说：“我来摔吧，有经验，不会伤到筋骨。”
“也好。”寒铁衣倒未在此事上与她纠结，“见到柳三刀，能问话便问话，不能问话，便让他离开陶然园。”
两个人一直弓腰驼背，推着一车菜行了一里地，便见前方山脚下有一处园子，在白雾之间若隐若现。
远远地，已有两个着灰长袄的妇人上前来，其中一人冲着二人打了个停的手势。
寒铁衣立刻将板车放下，用手语回说：起晚了，耽搁些时候，见谅。
那人回：幸好菜是提前送，全庄上下指着你们不得饿死？
寒铁衣赔了个憨厚老实的笑脸：下次不会了。
那人检查过车子，便招呼二人将菜推进院墙，转左边一条小道进了厨房。
卸菜时，凤白梅就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老婆子，老婆子你咋个了嘛！”寒铁衣演的很卖力，感觉嗓子都要喊哑了。
两个哑仆是立在门外的，见老人倒地，忙进来查看。一人刚蹲下身去查看，凤白梅张眼一笑，拳头已经落在那人脖颈上。
另一名哑仆见状大惊，伸手入怀，还没摸出东西，被凤白梅一个扫腿撂倒在地，步了同伴的后尘。她倒地后，一管竹制烟火从她手中滚落。
凤白梅捡起烟火，直起身拔下伪装，长出了一口气，“这应该是他们示警的工具。”
寒铁衣还蹲在地上，一脸呆滞地看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喘了口气，拍着心口长出气，“祖宗，下次动手前能说一下嘛？给你吓死了。”
凤白梅将他拉起来，笑说：“一些聋哑人会学习读唇语，现在进来了，一切都好办，先换衣服吧。”
她说着，便去扒拉哑仆的灰袄子。
寒铁衣看着人事不省的两个哑仆，陷入了巨大的问号中，“我换什么？”
凤白梅已经将灰袄扒拉下来，正动手褪去身上的短袄棉裤，闻言看向另一名哑仆——一个盘着发髻、插着黑紫色绒制大丽花的妇人。
她看看寒铁衣，又看看那妇人，再看看寒铁衣，再看看那妇人。
寒铁衣也看看她，看看那妇人，再看看她，见她唇角眉梢都在往上扬，立刻抓着衣领子往后退。
“小白我跟你讲，我不可能穿那玩意儿，我爹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凤白梅已经动手将衣服扒下，递到他跟前，循循善诱地说：“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柳三刀那张嘴你还不放心吗？”
当寒铁衣终于换好那一身略显小巧的衣服、盘好发髻时，凤白梅捂着嘴笑的肩背乱颤，那模样活像是要抽过去了。
寒铁衣无奈地瞅着她，“今日的事有第三人知道，我死给你看！”
他话音刚落，旁边灶台上的锅被人从下头顶起。
顶锅的人着一身胭脂红牡丹满绣的对襟袍服，发髻繁复珠钗满头，额上勒了雪白绒毛的抹额，连同那张脸，被锅灰染的黢黑，只额角带着半张银蓝相间的面具，很是吸人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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