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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起开始慢慢着手原先太子的事务。
兴元王似乎已经在心里内定了他为接下来的太子人选，不仅不去干涉他去做那些对皇子而言明显越权的事情，反而尽量给他提供便宜。
朝堂上上下下，明里暗里的也几乎都在内心认可了这件事。
顾言起气场全开，把自己的野心放在了台面上，公然摆在众人面前，告示着全天下的人，我要的就是太子之位。
而原先的太子党，即使知道事实已经如此，却还是昂着头颅摆出一副傲气，有诸多地方没那么配合。
不过不久之后，却又突然开了窍似的，开始主动接纳顾言起.
没要多长时间，之前太子的所有的事务和资源，很快全部对接上顾言起，顾言起完全成了另一个顾鸿煊。
顺利的不可思议。
尚书令一党也很是高兴，只要作为太子的人选，主动站到了天秤的另一边，那么事情的发展对他们而言，就是有利无害。
两边相安无事，日子就这样慢慢往前走。
凌澜月不能堂而皇之的住在兴元的皇宫中，于是又大大方方地住进了郦梁城里的客栈。
白天又开始在郦梁城里各种兴风作浪，大肆宣扬去年选出的花魁十分貌美，好菜不怕晚，虽然推迟了一年，但是大家都懂的，越是迟迟上场的才是最有看头的。
长宁太子表示上元节大家一定要来和他一起给花魁多多捧场，走过路过，不容错过！
而每到夜幕降临，他又会变成一道影子，悄然落入云蔚宫。
他和顾言起似乎又回到了年前相守的那一段时日，只是现在他黏人的功夫见长，加之顾言起每晚看似铁骨铮铮地把他往外撵，但就是手上拽着袖子迟迟不松手。
经过这样一番你来我往惺惺作态，两人终于如愿以偿天天抱在一块睡觉了。
但事情发展也就仅仅到了搂到一起睡觉。
顾言起的心思倒是比较简单的，他是真怕冷，被个火炉搂在怀里睡觉对他而言太舒服了，实在难以抗拒。
而对于凌澜月，怀里抱着自己心尖尖上的人，说不心猿意马简直是太看得起他长宁太子了。
这种柳下惠他不做，他自觉自己各方面都超常的很！
但是他不敢！
在事情还没有找到正确的解决办法之前，他也就只能把人抱在手里过过心瘾。
一辈子就当一次新郎这种事，也他娘的太不人道了！
凌澜月一边飘飘欲仙一边心酸无奈。
顾言起现在每日在宸安殿帮忙批改奏折，和兴元王一起听臣下的进言。
他一张脸不笑的时候，会有拒人千里的感觉，觉得下面人事情办得不妥，主意出的荒唐，骂的是半点不含糊！
明明是一张还带着少年气的脸庞，严肃起来的时候，却十分能够震慑人。
经过他几次不留情面的斥责，如今那帮臣子一踏入宸安殿，看见他比看见兴元王还要紧张。
若是哪天自己去的时候，十七殿下不在，那一天真的就是如蒙大赦。
但臣子散去了过后，他就又变成了那个乖巧听话的十七，似乎任人拿捏，给兴元王端茶倒水按肩，还是跟之前一样殷勤。
正月十四那天，天朗气清，似乎老天也知道新的一年上元花节要来到了，所以十分给面子，连天气都暖和了不少。
迎春花开了，顾言起清早去御花园抱了一怀，送到宸安殿去替换之前已经蔫掉的蝴蝶兰。
不知是不是天气暖和起来的缘故，他精神似乎都比之前的日子要好。
抱着满怀那么明艳的花朵，衬得他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兴元王朝潘公公看了一眼，后者叫上宫内服侍的侍女，转身都出了殿门。
顾言起插好花往旁边侧了侧身，问道：“父皇，好看吗？”
兴元王看着他：“好看。”
可能是真的太敏锐了，空气中微微显露出的一丝不同寻常，也被顾言起在瞬间抓住。
他不动声色地拿着剪子修剪花枝，直到自己修剪满意了，才转过身笑着把作品全部展示给兴元王。
兴元王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了一眼他身旁的花，笑了一笑，目光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算是造化弄人吗？何苦把你捧到我面前，却到如今还要假惺惺喊我声父皇。”
兴元王明显话里有话，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顾言起水色山光的一双眸子。
顾言起微微抬了抬唇角，把手里的花剪轻轻搁在一旁的案上。
他似乎是思考了一瞬，才抬起头看向兴元王：“若不喊这声父皇，怕是你我局面，就半点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顾言起说道：“那不是我想看见的，相信，也不是您想看见的。”
兴元王笑了一笑，那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流溪，人不要那么聪明，所谓过刚易折，太聪明了，容易早夭。”
“谢谢父皇提醒，”顾言起笑道，“若我到时真是早夭，倒也算衬父皇的一点心意。”
兴元王冷冷地看着他。
顾言起走到一旁，倒了杯热茶，放到了兴元王的桌子上：“父皇，我这一声既然喊出来了，自然是希望和您有个圆满的结果。”
兴元王看着桌上的茶，不做声。
顾言起走过去，扶住他手臂，还是那幅乖巧的让人没法拒绝的模样：“您先坐下嘛。”
兴元王不知道为什么，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依着他走到桌子后面坐下了。
“三哥能在东宫的位子坐那么久，聪明才智自然是够的。”顾言起恭恭敬敬站到一旁，“他一开始只是被我寒族的血统惊吓住了，或者说，他被父皇您想把自己的亲儿子当成肉奴这个想法吓到了。”
顾言起笑了一声，寒意在胸腔里渐渐蔓延：“没有办法，世人看见桃花血，脑子根本就想不到别的东西了。但是我不要他的命，他后来应该能想到我是怕直接断了太子一党最后的希望，这样再想收编他的势力就更难了。
所以他想明白这点，就赶紧在青城山好好蛰伏了下来，但是再经过一段时日，他发现自己可能对你有误解，所以，三哥应该给您递消息了是吗？”
兴元王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他后来觉得，不是你被我控制了，而是我被你迷惑了。”
“所以外面那些说我是妖邪的传闻，太子党功劳应该不小。”这次顾言起倒是真觉得好笑起来，“所以外面两派终于达成一致，让梁王起兵弄死我。还好梁王也不是个傻子，被那么多人逼到那种地步，还记得处处给自己留一线生机，想来也真是不容易。”
“维丰一直是个好孩子，从来都乖乖顺顺站在太子身后，这是我一直对沂东睁只眼闭只眼的原因。”
“那父皇呢？”顾言起直视兴元王的眼睛，用咄咄逼人的口气问道：“不论父皇是觉得自己当初贪心了，或者是所谓的被我迷惑。既然您早就知道我身份有疑，那走到如今，父皇是不是还在考量和设计？
因为对慧远发誓的不是我，所以我可以不用顾及不首先动武的承诺。那如果当我帮您打破了如今五国彼此掣肘的平衡，当我为您挡掉来自万民的愤怒，您会不会在某个您觉得合适的时机，来个大义灭亲？”
兴元王紧紧抿着嘴唇，端着茶杯的手骨节发白。
“到时候万民归心，您一统天下，得偿所愿，岂不是顺理成章？”
“咔嚓”一声，兴元王手里的杯子被他捏碎了。
鲜血顺着指缝和热水一起往下流，但他好像毫无所觉，就那样捏着碎瓷杯看着顾言起：“你就不担心，到了此处，我把这一切结束。你死了，我还是好端端的做我的兴元王。”
顾言起走到他旁边，叹口气，轻轻去掰开他握着碎瓷的手。
“你一直觉得局面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可以随时控制它。但到了现在，你应该知道，局势的可控也是我让你看见的，你闲庭信步的观赏，我才能肆无忌惮的往前走。”
那血有点沾在他手上了，似乎这么鲜艳的颜色沾在自己的皮肤上看起来新奇又有意思。
顾言起翻着手看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我不允许他们成为背后袭来的刀子，自然也不会蠢到把您忘了，我只希望，若是真有那个所谓的时机，还望父皇不要逼我。”
顾言起把兴元王的手指全部掰开了，大片的碎瓷掉在了桌子上，但还是有细小的碎片扎在肉里。
他拉过兴元王的手，就着身后窗子透来的光，蹲在地上拿着雪白的帕子小心擦去他手上的血迹，再轻轻把扎在肉里的细小碎片拔出来扔在桌面碎瓷堆里。
一边认真的擦着血，一边缓缓清晰的说道：“你就不想看看我能走到什么地步，有个什么结局？”
兴元王定定看着他不说话。
顾言起慢慢抬起头来。
顾篪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鲜血沾在他雪白通透的皮肤上，红的刺眼。
顾篪的眼神几乎是恶狠狠地从他的下巴移到了上面微微张开的桃花色唇瓣上。
心中的恶魔在扑腾着叫嚣着要出笼，他手上那仿佛任君采撷的两瓣薄唇却轻轻笑了起来。
好看的惊心动魄，吐出的话却冰冷又无情：
“我们，还是给彼此留点体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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