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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达到知府府宅时,门前已经挂起了灯,三人下了车,金银山去一旁停放马车,欢喜跟覃小姐上前去叩门,来应门的家仆自是认得二人的,不禁惊喜道:“大小姐,你回来啦!”
见是自家人,立马将几人迎了进去,三人进入府内后,欢喜马上忙活起来,今天晚上自是要歇在府中,先唤人去收拾小姐的房间,又让下人把马匹安置进马厩,还让人安排个房间给金银山。
这边,覃小姐拦住下人,不让人通报,径自去了父亲的书房,若是等下人传话,少不得又要磨叽半天,敲了敲门,从里面传来出苍老浑厚的声音
“进来”
老人一只手反撑在腿上,另一只手举着的竹简,手肘顶在矮桌上,因为视力不佳,脸几乎要贴到竹简上,但还是皱眉眯眼使劲瞅,看上去特别费力,因为蜡烛靠得很近,空中还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头发味。
覃小姐看到不禁叹了口气,才出声道:“爹,我回来了”
听到声音,覃老爷转过头,居然是身在麓林县的大女儿,不禁问道:“怎么进来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爹,你就不能好好关心人家一下吗?”覃巧丽不满道
覃大人皱着眉道:“到底有什么事?”
忍住想翻白眼的欲望,覃巧丽自顾自地坐到父亲的对面,把桌子上的蜡烛往自己的方向挪了过来,才道:“爹,我回来,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覃大人放下手中的竹简,淡淡道:“什么交易”
覃巧丽看了眼案台上的竹简,抬眼正视着父亲,说道:“爹,如果有一样东西,能改变现在的记载方式,书写习惯,让文书典籍更易交流传播,并且以原料普遍,工艺简单,造价低廉的优势,普及到全民百姓,是否会让国家的文化上形成一种革命,而掌握此物的大景国,在经济上政治上而后哪怕是军事上都将愈发强盛,父亲,覃家可愿做这献宝之功臣?”
“你想要什么?”覃大人端坐在矮桌后面,沉着地开口道
覃巧丽咽了咽口水,才颤声道:“婚事自主权”
“我若不同意呢?”覃大人冷声问道
覃巧丽正色道:“相信父亲不会出这种两败俱伤的决定,如若不然……”
覃大人闭着眼,半响才猛然睁开,厉声道:“如若不然,你还想背叛覃家不成?”
“父亲,做人可不能太贪心”覃巧丽也毫不客气地回击道:“比起带给覃家的,我所求之事根本微不足道,本可以双赢的局面,何苦非要弄到玉石俱焚”
“孽畜!”
覃大人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不可遏道:“你为覃家做了什么!就可以在我面前不可一世地说出这种话!你想要自由,外面的穷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卖儿卖女,他们自由吗?宫中贵人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你死我活,她们自由吗?这个世间谁人不是身不由已?你能锦衣玉食,肆意妄为,那都是因为你姓覃!现在你跟我说什么,玉石俱焚!!你是要跟覃家玉石俱焚吗!!”
眼看父亲大发雷霆,覃巧丽也不犟嘴,只是低头不语。
片刻过后,覃巧丽悄悄地瞄了眼,父亲横眉怒目地盯着手中竹简,看样子余怒未消,于是朝着门外唤了声:“金银山”
门被推开
覃大人看着畅通无阻进来的男人,狠狠地把手中的竹简摔在桌上,喊道:“覃松!覃仁!”
没一会,两个人才赶过来,直接向覃大人请罪:“请大人降罪,是我二人技不如人,意欲阻拦此人靠近书房,不料反被制住,这会才得脱困,实在羞愧难当”
覃巧丽看了眼金银山,一言难尽,她让金银山在院门外候着,却忘了其他人等是不得接近书房的,结果他居然撂倒了父亲两个近身侍卫,是该赞叹他的武力值,还是该骂两句,给老父亲找个台阶下。
覃松跟覃仁从小在覃家当差,已经有七年了,他们的武艺如何,覃大人自然心中有数,显然是此人技高一筹,他也没过多斥责,只道了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技不如人,自己去领罚吧”
然后挥了挥手令两人退下。
此时,书房内只剩下覃大人,覃巧丽,金银山三人,覃大人平静下来瞥了眼金银山,声音不急不缓道:“倒是带回来个挺能打的”
“爹”覃巧丽娇嗔道:“这么远的路程,还不兴找个人保护我吗?再说了,我也不知道爹爹的人这么不经打啊”
覃大人:“……”
这时,金银山把怀中的包袱递给覃巧丽,等覃巧丽把纸摊放在桌上,覃大人的注意力才被吸引住了
覃大人正色道:“你说此物原料为何”
“树皮,草根”
类似之物,覃大人也曾见过,不过产量稀少,成本过高故而昂贵,如若仅用树皮之物便能生产,成本的低廉,普及全国亦是完全可行的。
如果说一开始对女儿所言,半信半疑,那么现在东西摆到了眼前,他急忙起身拿来笔墨,在砚中匆匆研磨了几圈,提笔蘸墨,立在纸正上方片刻,定了定神,方才落笔,运笔潇洒自如,书法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没有空间的限制,白纸黑字相衬相映,笔触感,吸墨性也刚刚恰到好处,即便不是书法大家的覃大人,此刻也有一种冲破桎梏的酣畅感,正准备为此刻激动人心的时候,赋诗一首,以作以感其怀之时,一旁传来不合时宜的建议声:“爹,你写小一点,别浪费纸”
“……”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讨嫌的女儿
“爹,此物是女儿在麓林县车轮村所寻,女儿以知府的名义,用下乡的教书先生换得此工艺,想着与此物相比,先生之事简直微不足为道,女儿便自作主张应承下了,今日献宝于父亲,愿为覃家再添荣光,助父亲仕途亨通,恳请爹能看在巧丽一片衷心的份上,如女儿所愿”
覃巧丽跪于案前,态度坚决
覃大人放下纸笔,沉声说道:“车轮村吗?倒是有所耳闻,怕是惹了小人,才招来的麻烦,先生一事可允”
“巧儿,你若真想婚事自主,愿意舍弃荣华富贵,不再养尊处优,没有锦衣玉食?”
覃巧丽不知覃大人意欲何指,一脸茫然
顿了顿,覃大人才接着道:“巧儿,若非覃家女,谁也不能掌控你”
“爹!”
覃巧丽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你是想让我离宗脱族?”
覃大人往后靠了靠,气势不再凌厉,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分,开口道:“巧儿,我这一生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为的就是家族的昌荣与兴盛,只有覃家强大了,无论与谁结亲,你这一生都能衣食无忧不受欺辱,而联姻则是唯一你能为覃家做的事”
“世族的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这世间,有的人沦为欲望的奴隶,而有的人,是不能有欲望的,从出生起就是傀儡,被家族操控,家族被权势操控,从来没有谁能独善其身,而如今,你想要自由,想自己决定自己的婚嫁,想决定自己的未来,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整个家族不会同意”
覃大人摩挲着手中的纸张,叹道:“此物于家于国都意义重大,如此重要,国家不会承认是女子之功,自古以来能被承认的,只有女子生儿育女的劳苦,巧儿,你是个有能耐的,奇人异宝都能为你所用,确实不该拘于后院,自由,我可以给你”
此时,覃巧丽死死咬着下唇,眼眶的泪水倔强不愿掉下,哽咽地问道:“父亲,你我之间当真得走到这一步吗?”
覃大人喟叹道:“巧儿,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哈哈哈”
覃巧丽惨然大笑,待她擦去眼角的泪珠,才正色道:“多谢覃大人成全,请大人今日赐断亲书一封以绝后念”
覃大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儿,思绪似乎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屋外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似在酝酿一场泼天大雨,但屋内依旧暗淡压抑。
许久过去
覃大人抽出一张新纸,铺开提笔,空气中有淡淡的墨香,蜡烛的焦味,还有毛笔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覃巧丽表情麻木,直挺挺地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膝盖早凉透了,等会要不要会吃碗热馄饨,她在心中想道,下刻又觉得,自己居然有空想这些,转念又想馄饨中要不要多加点辣,辣椒可以驱寒,这么冷的天可以来点。
待覃大人停笔,他双手执着文书细细品鉴,眼中愈发光亮,覃巧丽起身,从怀中掏出早就备好的造纸技法,放在覃大人的面前。
文书交手的那一刻,物是人非
覃巧丽确认过断亲书,收入怀中,退后一步朝着面前的覃大人恭敬道:“今日如愿以偿,愿此生永不再见”说完毅然转身离去
“巧儿”
覃大人朝着背影唤了声,但那人脚步都不曾停顿一下,径直离开,覃大人只能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声音微弱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道:“记得要好好吃饭”
覃巧丽大步流星地离开书房,直到出了院子,身体一软倒向一旁,后面的金银山一把捞住,才没有摔在地上,覃巧丽倔强的脸上满上泪水,用硬梆梆的声音同金银山说:“金银山,我腿软”
金银山左手从她双腿下穿过,把人横抱起来,覃巧丽靠在他的胸口,闭着眼疲惫地问道:“这条路,是对还是错”
“人生一世,顺从本心,对错不过是他人的评价,何须在意”
金银山说这话时,覃巧丽听到他胸腔的震动,还有那心脏跳动的声音,平稳有力正如他本人一般。
覃巧丽面如死灰,金银山停下了脚步,找了个石凳把人放下,蹲在旁边用帕子擦着她脸上的泪痕,然后说起了故事
“在遥远的北方,这里常年累月都是寒天冰地的冬天,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不见任何别的颜色,有次从南方迁来了许多蝴蝶,但因为太冷了,蝴蝶都躲在茧中不愿出来,慢慢的,时间一久都死在了茧中,但是有一只小蝴蝶不死心,它不断地试探着往更远处飞去,在它不断的尝试下,最终它能完全抗住寒冷,变成那片白景中唯一的色彩,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片,但却是极美,后面茧里的蝴蝶发现原来外面也是能存活的,慢慢地都愿意出来,随着这大片蝴蝶的出现,雪地里的花草树木都为了它们迸发生机,最终那里迎来了了五彩斑斓的春天。”
覃巧丽抬头问道:“你觉得,我是那只蝴蝶?”
收起手帕,金银山朝着她笑了笑,低声道:“你本身就是希望,大部分的蝴蝶都很胆小,只愿缩在温暖的茧中,能飞出来的你是勇敢,值得钦佩的”
虽然知道故事可能是金银山编出来哄她开心的,但她确实被哄到了,覃巧丽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弯弯的,看上去确实很美,金银山暗想道。
“回房歇息吧,欢喜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金银山站起身道
覃巧丽摇头道:“不住这里,去附近的客栈”
“行,我让人跟欢喜说一声,我们先去马车”金银山安排道
覃巧丽点了点头,站起身才发现腿麻了,在金银山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马车走去。
等欢喜着急忙慌地赶过来时,撩开帘子,看到覃小姐已经靠在马车上睡着了,欢喜竖起食指对着金银山嘘了声,轻手轻脚爬进马车坐在小姐身边,马车才慢慢动起来。
这个时辰,客栈也差不多都满了,去了好几家才找到有两间房的,下马车的时候覃小姐还在睡,欢喜看小姐睡这么香实在于心不忍,最后还是马车摇晃了一下,覃小姐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晃晃悠悠地准备下来时,金银山左右钳住她两只胳膊把人举起来,再平稳地放到地面,对于用这个夹螃蟹的方式对待小姐,欢喜很不满意,叉着腰,对着金银山就是噼里啪啦一顿数落。
倒是覃巧丽这边,算是完全醒过来了,她到现在也很懵,刚刚是被举高高了?回想起来也是哭笑不得
看着金银山低着头乖乖被训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于是唤来欢喜,二人进了客栈,这边金银山才轻吁一口气,然后把马车停在马厩,特意嘱咐店内伙计多给点马料,今天晚上辛苦马兄了。
这一晚,三个人各有心事,都是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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