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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反正东西你也烧了。”
回村的路上,他到底是没忍住,问我:
“我太爷现在怎么样?他怎么会去到你店里?”
我说:“他看上去还好,至于为什么会到我店里,那就只能问他自己了
事实上,李闯问的,也是我心里的疑问。
昨天夜里我和季雅云、桑岚、潘颖,都留宿在于问事家,两眼一合,再睁开时,‘人’已经身在阴阳驿站。
不光是我,季雅云也在。
这次去驿站,我并没有见到老何,也没看到徐荣华,就只和季雅云一起,迎来一个新的住客。
那是个头皮刮的锃亮,山羊胡花白的老头子,一进门就大咧咧的笑道: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这句话本来很莫名其妙,因为我和季雅云都确定,从来没见过这么个人。
但是,他只一开口,我和季雅云就同时认出了他的声音。
来的这老头,和在七河口窝棚,胖子被附身时说话的声音,居然一模一样!
面对老一辈的手艺人,我不敢端架子,刚想起身,却被季雅云一把按了回去。
季雅云也不知道是怎么地,在驿站中和我单独相处,还和平常差不多一个样,可一有旁人出现,特别是陌生人去到驿站,立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当时就拿起笔,翻开柜台上的账本,冷冰冰的询问来人姓名。
“李季康。”老头表情有些莫名的讪然。
季雅云在账本上写下这个名字,接着就公事公办的问对方要店资。
老头更显尴尬,咧了半天嘴,最后说:
“我在七河口待了差不多得四十年了,就算子孙孝顺,我也收不到啊?”
“抱歉,付不出店资,就请回吧。”
季雅云这话说的,连我都觉得不近人情。
然而她说这话时,眉宇间隐约透着‘小雅’的冷酷较真,我还真不敢跟她较劲。
李季康闻言,居然嘿嘿一笑说:“我是没钱,可我有孙儿啊!这么着,你们先让我住下,等明天晌午,你们去丁河口找他,让他把店钱结了,不就中了?不过你们可得记住,必须得在十点前去,要不然,‘店钱’就会被那个小败家子扔进河里去咯。”
说完,就背着手,一摇一晃的向楼梯走去。
这次季雅云没再,瞎编乱造。”
我听了一路,临到他家门口,终于忍不住问:
“塑其形必先‘观’其骨,你这些年玩秫秸是打下基本功了。可你还是没说明白,你为嘛弄了这么张‘床’啊?”
听我提到‘床’,李闯急着戴上掰正的眼镜,可劲的狠瞪了我一眼,“我跟爷去江南那回,在一家饭馆子,遇上个小年轻的。本来是拼桌的,可我爷是个话唠,和那‘年轻的’聊起天没完。
那家伙是个戏迷,就跟我爷说什么评弹啊、什么角儿啊……说说的,就说起古代南方女子陪嫁,得有那么一张床。
那家伙就是个魔障,一说起来没完没了。先是说早年间有个名角儿叫什么秋,恨自己晚生了几十年,没能听过她弹唱。
跟着又说什么,那童老板终身未嫁,但给自己打造了一张陪嫁的大床。他把那床形容的天花乱坠,我听得云里雾里,就琢磨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窦大宝打断他道:“你就听那么一回,就凭想象,就弄了那么个东西?”
李闯突然脸一红,他似乎也知道窦大宝多少有些混,看向我说:
“要单说唱戏什么的,小孩儿才没兴趣呢。可他说了,那床是古代女人的陪嫁,而且得是富户人家才有的。咱年纪都差不多,你们应该能理解,这……这是够能让人寻思的。
都是男的,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当时就想着,要按那‘年轻的’说的,要是我娶了那什么童老板,那么大一张床,我摆哪儿啊我?这不就……就越琢磨越深,就魔障在上头了?
跟干爷他们住这些年,秫秸一熟,我就去掰来弄这东西。后来我也在网上查过,可怎么看,都和那‘年轻的’说的不一样。
那‘年轻的’说,童老板的床在那什么运动的时候,已经被毁了,他也没见过真东西,偏偏他还形容的那么细致。
我就这么一年年,一茬一茬的掰秫秸,弄这东西,弄了十来年,总归是有个样了。结果让你丫一把火给烧了!还是烧给个我不认识的死鬼!”
说到这里,李闯忍不住又来了气。
或许我和他有着相似的专注,听他说这些的同时,不自觉的想象起他8岁那年,在江南某个饭馆里,和他爷一起,听那个‘年轻的’白话的场景
待等听到‘什么秋’、‘童老板’……我人已经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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