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阅读] https://www.leduxs.com/最快更新！无广告！

    09.

    自简欢说了“礼物”之后，奚辞便一直在期待着。

    他并不是贪心之人，秉承无功不受禄，就连资助过的学生给他寄一些小礼物都被他退回去并严令禁止。

    他不喜欢收礼物，因为礼物也是人情，收了别人的礼，总有一日要还回去。

    他向来厌烦人情纠葛，唯独一次，对礼物有了期待。

    只是没想到，简欢送的礼物竟然这样“大”。

    看到节目上那些熟悉的场景，看到自己久远的影像资料，看到自己走过的地方被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呈现出来，奚辞感觉整个胸口都被堵住了，呼吸都觉得困难。

    可他还是坚持将节目看完，连中间的三次广告都没有放过，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屏幕。

    直到节目播完，主创人员的名字都出现在片尾，他都没有缓过来。

    奚辞按下暂停键，总编导后面跟着的名字他很熟悉——简欢。

    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实，明明都到了这一步，他还在期待什么。

    挂了电话，奚辞将窗口切换回文件，进行日复一日的加班，可第一次，他无法平静，接连算错好几个数据，最后他恼火了关了电脑，给简欢发了信息——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礼物？

    他发信息的时候，是恶狠狠的，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可文字到了手机上却只传达了冰冷，没能传递出他的躁郁。

    他一直等着简欢解释，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可等到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奚辞才发现，原来解释一点也不重要。

    她为什么这么做，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对他，别有用心。

    这四个字，在他听来有些讽刺。

    “电视台应该给了简编导很高的工资，高到让你这么鞠躬尽瘁，奉献自我。我感受到当代媒体人对工作的热忱，也辛苦你这些天来的逢场作戏，现在我的利用价值已经完了，你大可不用再勉强自己，可以离开了。”他并不擅长刻薄，这几行话几乎耗尽他的所有气力。

    可简欢没有走，甚至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色仍旧是灰蒙蒙的。

    屋子里没有开灯，奚辞的神色藏匿在阴影中。

    简欢是来道歉的。

    这事是因她而起，虽然最终是简铭与欧阳画的推波助澜才导致事件的发生，但她是始作俑者，她是编导。

    她的确不该欺骗和隐瞒。

    只是在她心底，终究存了一点侥幸——或许奚辞能看到她想要表达的一切，透过现象看本质，原谅她也说不定，就算现在不原谅，或许后期节目带来了效果，他会对她改观也不一定。

    可看到奚辞的态度后，简欢便知道，这不可能。

    他这么冷冰冰的态度，将她所有的解释的话都压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上镜，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媒体怀有那么大的偏见和恶意！因为这件事，我估计在你心中也打上无良媒体的标签。可是，这件事虽然我做错了，我也不觉得是全错。我至少宣传了助学，至少大家都知道了枫县还有许多孩子没法上学，全国更多！我不敢说能够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帮助，但是大家大家会去关注！节目收视挺高，梧桐镇只要稍加宣传，也能够带动旅游经济。你可以觉得我做得不对，但你不能否认我做的一切。”

    奚辞问：“你真的觉得这是好事？”

    在这之后，简欢每每想起自己当时的坚定，她都恨不得将时间调拨回去，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简欢与奚辞最终不欢而散。

    离开的时候，因为走得太急，简欢在门口被自己绊了一跤，手肘撞到了门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她疼得咬牙，但没发出声，挺直了脊梁，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径自下了楼。

    回到家才发现，手肘撞到门的位置，淤青了一大块。

    这淤青，好几天了都没消散。

    那几天，简欢一直是低气压状态，成了办公室的热带气旋，走到哪里哪里就刮起风暴，荒无人烟。

    唯有欧阳画几次不死心，与简欢搭话，皆没有得到应答。

    欧阳画以为，简欢只是一时气恼才将自己踢出群聊，过几日这事过去了，或许就好了，毕竟这一期的《搜素》破了收视，她与台长的对赌协议失效，她不用离开西余电视台，自己从侧面也是帮了她，她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只是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她便被调到了简铭所在的栏目组，简欢的原话是这样的——反正你更听副台长的话，我觉得你过去那边可能会得到更好的发挥。

    这是三天来，简欢和她说的唯一一句话。

    她震惊又诧异，但也知道简欢看似没心没肺，实则说一不二，她决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撼动。

    好在，简欢给她留了足够的体面——她被调出栏目组的两个小时后，整个电视台已议论纷纷，都说简欢有点小成绩就飘了，连老功臣都踢走，这和抛弃“糟糠之妻”有什么区别。这话传到简欢跟前去了，她压根就没理会，也有胆大的来问欧阳画，她想解释，但不知为什么，话到了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是沉默地垂下了头。

    传言越演越烈，简欢不为所动。

    与之成正比的是《搜索之神秘嘉宾》的重播收视，而网络点击也随之攀升，从而带动了先前的几期节目，官微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但基本都是在求“看书的男孩”的具体信息，不少小姐姐都纷纷留言“想嫁”。

    简欢一条条看完了，也不知怎么就来了气。

    脸都没露，就这么多人想嫁，也不怕这人“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从精致的仙童堕落得不堪入目。

    她没敢用官博回复，倒是有个胆大的网友说出她的心声：“连面都没有见着，就喊着想嫁，说不定长残了呢？”

    结果，这名网友给广大“老婆粉”喷成了筛子，没敢再回复。

    这是个起点。

    一开始，简欢并没有当回事。

    毕竟先前的节目播出后，也经常有网友对节目嘉宾进行深度挖掘，但很快就归于平静，毕竟嘉宾是素人，不是明星，没有维持很长的时间和影响力。

    但这一次，与往常都不一样。

    事件的发酵，远远超过简欢的想象。

    当网友关注公益助学时，她还挺得意，当大家纷纷前往梧桐镇打卡，她也是开心的，而当大家开始人肉奚辞，并且已经通过节目视频的蛛丝马迹扒出奚辞的工作地以及他的真实姓名，简欢才意识到，事情似乎在往一个失控的方向发展。

    直到这一刻简欢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奚辞推到一个什么境地。

    不是众人仰望的高台，而是无尽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