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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晴不解地望着苏仲，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苏仲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下去。”
曹斌死了，宋娇凤原想找个地方处理掉尸体。但是又一想，这里常年没有人来。甚至洋人巷的居民们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地下室。她觉得转移尸体风险太大了，干脆就没有理会这事，想着哪天有空了，半夜再转移好了。没想到，这一耽搁就是整整二十年。
而宋娇凤的罪恶，也是由曹斌的尸体被发现而展开调查的。最终，曹斌以这样一种另类的方式报了仇。
回到二十年前，1994年的深秋，曹斌在洋人巷教堂的地下室里被宋娇凤与康美诚杀害。
在曹斌死后，宋娇凤自然将下一目标放在了关明山身上。可惜，关明山平时为人正派，不嫖不赌，可以说是一个完人。宋娇凤几乎找不到他任何的破绽。
她甚至联系过一个失足女，假装可怜去求关明山救济。关明山很爽快的给了一笔生活费。一来二去，这个女人与关明山熟络了，宋娇凤此时指使她色诱关明山。但关明山不为所动，而且还痛斥一番。
这个计划整整进行了大半年，最后却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宋娇凤的心情无比失落。她一个弱女子，如果来硬的，肯定是不行。必须要用点儿手段，但是该怎么做呢？
她那一段时间经常出入关家，一来是为了安抚住杀人后情绪激动的康美诚；二来则是摸清楚关明山的情况。
宋娇凤自己坦白说道，她一开始没打算杀死关明山，只想着毁掉他。因为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如果突然跌落谷底，失去了一切，那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是让宋娇凤有一点始料未及，就是康美诚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到最后已经逐渐不正常了。她很多时候都一个人卷缩在墙角，呢喃自语，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有的时候也会大喊大叫，吵得人不得片刻安宁。
关明山以为是之前自己打了妻子，致使她变成了这样，心里很是愧疚。他和宋娇凤商量着找保姆来照顾康美诚。
宋娇凤却说道：“爸，这件事还是我来吧。别人照顾我妈，我也不放心。”
关明山想了想，说道：“甜甜，不是爸不相信你。你以前吃了太多的苦了，这种活儿我不想……”
“爸，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呀！还是我来照顾妈吧。”
关明山最终点了点头。
在宋娇凤看来，这是一种虚伪，一种假惺惺。她可以因为一句无心的话记恨关明山，却不会因为关明山这些发自肺腑的真心话而幡然悔悟。
宋娇凤提出照顾康美诚，当然不是自己的良心发现。她是想起了曹斌，当初那个男人也是对她俯首帖耳，可是转眼间就要害死自己。谁敢保证康美诚不会这样？从始至终，康美诚既是受害者，又是施暴者。
万一家里请来了保姆，康美诚把实情对保姆说了，那就难以收场了。这就像是一场赌局，一旦把钱押上去，就拿不回来了，只有血拼到底。宋娇凤好比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冒不起这个险。
康美诚的状态很不稳定，时好时坏。关明山还特意把医生请到了家里给她看病。
医生初步诊断后，开了一些药，对宋娇凤说道：“这几服药呢，每天要定时定量地让病人喝下。记住，要按照我写的量，少了没关系，千万不能多！”
宋娇凤问道：“为什么不能多啊，药喝多了，药力才强啊！”
医生吓得连忙挥手：“不是那么回事。这些都是刺激大脑或者有助睡眠的药物，如果过量，很容易引起药物中毒。严重得话，大脑受到破坏，就会变得反应迟钝。”
宋娇凤内心猛地生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她脸上含笑：“放心吧，我会谨遵医嘱。”
但事实上，宋娇凤第一天就给康美诚喝下去了整整两瓶药！康美诚难受得死去活来，口吐白沫，整个人都抽搐着，像是一条跳上岸的鱼。
宋娇凤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她神情倨傲，仿佛一位胜利的将军。
药物很快就用完了，当宋娇凤让医生再开一些药的时候，医生起了疑心：“怎么会这么快？那可是一个月的量啊！”
宋娇凤早已想好了说辞：“唉，我妈现在整个人都糊涂了，她觉得那些药不好吃，全都倒在马桶里冲走啦！”
医生放下心来，扶了扶眼镜说道：“这种事情以前也遇到过，病人不配合也是正常的，尤其是得了这种病。没关系，我再开一些药好了。”
“谢谢医生。”
自此之后，康美诚这人就变了，她的脑子时而清楚，时而糊涂。算起来，还是发疯的时候多一些。
关明山从那时候起，事业就逐渐走向了下坡路，生意连续谈崩了几次，家里的事情又让他烦心。难得放假的时候，他也会带着妻子四处求医问药，希望能治好她。
只是碍于当时的医疗条件，这种病并非有钱就能治好的。眼看妻子恢复无望，关明山一时没了主张，他甚至去了一趟泰国询问所谓的高僧，只希望可以让妻子好起来。可惜也是徒劳无功。
康美诚的威胁消除了，宋娇凤也松了一口气，本来她可以继续实施自己的计划，但是看着关明山六神无主，每晚都默默流泪的样子，她的内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她想过，关明山不死也没关系，反正他现在活得也不怎么样了。
终于，多年后，2008年，全球性的经济危机爆发。聚合外贸公司最终没能撑过去，资金链断裂，关明山不得已卖房卖车，只留下了圣天小区这一套房。宋娇凤此时也假惺惺地卖掉了那辆车，凑了一笔钱给关明山。
可惜，这样的努力到头来还是杯水车薪。一夜之间，合同作废，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风光了二十多年的聚合外贸公司宣布破产。
那一天，关明山一个人坐在了空荡荡的公司里，那些曾经价值数十万数百万的合同，现在却像废纸一样丢在了地上。电脑都被员工搬走了，当做他们最后的工资。关明山，当初意气风发，身前身后永远是聚光灯的焦点，而如今呢？
奇迹没有发生，关明山坐在了地上，他举起手来抽着自己嘴巴。他一边打自己一边哭着骂：“让他妈你牛，让他妈你不当回事！你他妈接着牛啊！接着牛！”
正在这时候，一个人走进了办公室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脚。关明山慢慢抬起头来，泪水朦胧的双眼还是看清楚了，来人正是自己的妻子。
“明山……”她只嗫嚅着叫出了这一声。
关明山却忍不住痛哭。妻子今天是正常的，这是他最大的安慰了。他不顾一切地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抱住了妻子，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打湿了康美诚肩头的衣服。
三十多年了，夫妻俩有什么没有扛过去的呢？多大的磨难都挺过来了。不就是公司没了嘛，关明山握着妻子的手，满怀信心地说道：“美诚，你放心，我一定能东山再起的，我要让聚合的牌子重新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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