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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笑道:“妈这是关心则乱了。若宝玉真有事,尤其娘娘回来省亲还没两天,那家里岂不闹个天翻地覆了?琴妹妹也不可能如此轻松地和我们说起这事。”
纵宝钗如此说,薛姨妈仍连念几声佛号才安心,又问宝琴:“你怎么却知得这么详细?我以前看环儿,是不及他们家其他孩子,但也该不会这样做才对。”
宝琴叹道:“若非我当日就在太太身边亲眼见着,我怕也不敢相信。贾环在太太房里灯下抄经,却不正经,只管要装模作样地要太太身边的丫头替他做这做那。丫头们不大搭理他,本也没什么事。偏宝玉哥哥来了,与丫头们顽笑,贾环见状怕是妒忌,才想用灯油烫宝玉哥哥。当时我跟在太太身边,他许是都没有注意到我,这才被我瞧见了他的动作。”
黛玉不知为何,想起了宝钗过去劝过她的话。
在对待赵姨娘母子时,若能明面上一碗水端平,那就尽量一碗水端平。便是心中当真对他们有些不喜,也该让他们觉得有些脸面。私下里自己的心究竟有何倾向,只自己知道就罢了。
而今看宝玉的遭遇,岂不如此?
只这次是丫头们的态度有明显区别,而险些招来祸事的人是宝玉罢了。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若真有朝一日,贾环母子背地里生出歹意,又叫人如何防范?
黛玉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荣府住了一段时间,还能好生生地回家,真是福大命大。
宝钗则又叮咛了宝琴一番,末了方道:“若不是姨妈如此舍不得你,我当真想接你回家里,好歹在家中要自由许多。我听闻梅翰林家的夫人这段时间常到荣府走动?你可曾见过她?”
宝琴红着脸道:“见是见过,她来了,多是太太招待她,多半也会让我过去。”
黛玉笑道:“这梅夫人该是极满意琴妹妹吧?”
宝琴愈发红了脸,嗔道:“林姐姐你也打趣我了?”
薛姨妈亦笑起来:“这可不能算打趣。再过两年,你和梅翰林那儿子就要完婚了,若婆婆喜欢你,你嫁过去后日子就能过得好些。”
只是宝琴神色间却添了几分黯然。
她低头玩弄着手帕道:“可我觉得她不是真的喜欢我,她只是见我住在这贾家,见我认的干妈是宫里妃子的娘,才会这样待我。”
“傻孩子!谁家娶媳妇不看这些的?便是当初你爹娘,若不是门当户对,又哪有商讨婚事的机会?我和你伯父、你干爹干娘……谁家不是这样了?她如今只看你家世,将来你们相处时间多了,自然会看你人品。”
“是这样的么?”宝琴虽将薛姨妈的话听进去了,但还有些迟疑。
她总觉得,那位梅夫人是真正只讲究利益的。倘那日发现她的背景不能给梅家带来什么帮助,梅夫人对她的态度定然会一落千丈。
一如当初她父母双亡后,哪怕她兄长仍派人往梅家走动,那梅夫人收了他们送过去的贵重礼物,仍对他们不咸不淡,回礼也简单得很,就连薛蝌无意中打听到的梅家往京中其他人家送的节礼都比不上。那时候,两家有婚约在,但宝琴处处都能感受到梅家对他们家的嫌弃。
宝琴甚至有些后悔,为何没有当初就早些退婚……不,哪怕当初要退婚,梅家也定然不肯的。哪怕是由她家主动提出,梅家也不敢担起退婚父母双亡弱女的恶名。现在宝琴更不能这样做了。
如今她退婚,落在外人眼中,却是她要嫌贫爱富。且王夫人虽不曾与她明说,素日与梅夫人相见之时带着她,却大有要借着她的婚姻,好增加与这些科举出身的诗书人家往来。
宝琴又哪里敢如此做?真这般提了,长辈们不见得允许不说,还要连累薛家其他姑娘名声。这一连累,可是连族中一些远亲家的姑娘,都可能被她带累坏的。
因此纵使她有千般忧虑,亦不敢提。哪怕在最溺爱小辈的薛姨妈面前,她都不敢把话说出口。
宝钗和黛玉却已从她的迟疑中听出几分不妥。
碍于薛姨妈在侧,两人不便多问,唯有再陪着与薛姨妈说了会儿话,才借着要去找许晴妍玩的理由,与宝琴一起上了马车。
随行的丫头们另坐一辆马车,正好方便她们三人谈话。
宝琴不便在薛姨妈等面前说出的担忧,在两位姐姐面前倒没什么不好开口。
黛玉听罢叹道:“我前儿听陈先生说,有些读书人家,看似清雅,背地里却不知有多少污浊事,还未必比得上行商之人,虽许多地方为了利益做事,但胜在光明磊落,彼此你情我愿,且真正能挑起一个家来。彼时我还想,或许只是陈先生自己遇着的人家一般方有这看法,不料这才是事实。”
宝钗闻言,侧头看着黛玉问:“我不在,你瞒着我去和陈先生说了多少悄悄话呢?”
黛玉不知自己为何心虚,只不敢再看宝钗,低头道:“只与陈先生闲聊一会罢了。便是你在时,我也曾去找先生说话,怎姐姐不在,我和先生说的话就成了悄悄话?”
宝琴在旁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觉宝钗和黛玉间有些古怪。
偏见宝钗脸上带笑,黛玉也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宝钗,两人皆是一片坦荡,似只姐妹间开着玩笑,她便将那丝疑惑压下。
许晴妍住的小院子就在眼前。
先是随行的下人敲开了门,才过来扶着三人下了马车。
将近黄昏,许晴妍才送着黛玉等三人离开。
她倚着里屋的门,看着被下人缓缓合拢的院门,微微垂眸,喃喃自语:“王熙凤?倒是我忘了。若不是今日听薛大姑娘和林姑娘说起,我竟想不起他们也曾提起过嫁到贾家的这位王家姑娘。前段时日,王熙凤做过的一些事,已成为他们握住的把柄。只不知如今她还有没有继续做那些事?”
“姑娘,晚饭已经好了。”稍远些,一小丫头怯怯地唤她。
许晴妍回眸,懒懒地瞥了小丫头一眼,在小丫头的战栗中,慵懒站好,轻移莲步进入室内。
“上饭菜吧。”
那小丫头如释重负,忙去准备。
薛蟠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因此不知道,在他面前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许晴妍,其实将这院子里上上下下都治得服服帖帖,无一人敢多说话。当然,哪怕知道了,他大概也不会在乎。
他都被许晴妍完全迷住了,只要许晴妍不是与他亲人起矛盾,他多半不会在意。
且说黛玉回到家中,将今日在庙里探听到的海灯供奉等事告诉父亲及弟弟。
闻知锦田侯供的海灯数量竟也远超其他诰命,如海当即决定要再往锦田侯这边查探。他这两日就在查南安郡王,只是南安郡王着实低调,他又不敢大张旗鼓动手,为此查探进度极慢。
锦田侯却根基不似南安郡王深厚,或许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黛玉欲言又止。
如海虽为朝廷之事忧心,但依旧注意到女儿神情变化,因笑问:“黛丫头,有话就说,在爹爹面前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黛玉方替宝琴问了梅翰林在朝中风评如何,以及梅翰林之子又人品如何。
“梅翰林?”林如海抚弄着长髯,沉吟半晌道,“平素里不曾听说他哪里不好,为人处世圆滑得很。至于他那儿子,被他逼着倒已进学了,只老子不在跟前,就懒漫得很,更爱与那群王孙公子玩笑。家世不及那些世家子弟,奢华倒赶上了。”
“但终究是翰林之家,对贾家那等如今并无什么科举出身的勋贵世家来说,梅家价值并不小。对梅家来说,亦是如此。翰林听着好听,却无甚权势,梅翰林多半希望自己儿子将来手握实权,而不是像他那般,多半只能终老于翰林院。”
黛玉惊问:“这岂不是说梅夫人如今对琴妹妹的好,当真只因琴妹妹有些价值?”
如海叹了一声,不答。
崇玉也不好说什么。
他固然相信,以自己与父亲的能力,将来定然会将一心只为借黛玉谋利的男人都拒之门外,不至于耽误黛玉余生幸福,但更多人家,养着女儿,任女儿在家如何娇宠,又哪里不是谋求儿女亲事上的利益?
尤其这些豪门世家,更将婚姻当做一笔笔交易,处处算计。嫁女儿是攀附好人家,娶媳妇又如何不是谋求助力?
他骗得了黛玉一时,骗不了一世。
与其留着一个虚无的美好幻想,倒不如早早将幻象粉碎,省得黛玉将来见着更多丑陋愈发难以适应。
只看父亲与弟弟神情,黛玉已知真相。
林如海沉声道:“黛丫头,你放心,爹爹将来一定会替你找一户好人家。”
黛玉点头应了,心里却仍有些苦涩。
早知女子有诸多不易,但当真直面之时,仍旧令她觉得尽是恐慌。
女子,只能寻找替自己作主之人么?
女子难道就不能自己替自己作主么?
如陈晓笙那般,如今完全舍弃过往一切,摆脱为了家族颜面逼着她嫁人的父亲,远离只知玩乐无力承担家庭的丈夫……
可天底下只有一个陈晓笙。
可就连陈晓笙都只能在种种巧合下,先凭才华曾在宫中任教,后又被她的父亲请到家中,这才得到了些许自由。
满怀心事的黛玉自回房歇息。
崇玉瞧着她背影远去,想了想,还是向林如海道:“爹爹,要不我去看看姐姐?我总觉得姐姐心情很不好。”
“去吧。”这等事,林如海也没办法。
他这段时间已开始留意京中有前途的年轻人,但始终找不出一个女婿的合适人选。倒是崇玉的婚事,他已有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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