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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却是自他话中听出另一重意思,呵地一笑。
“原来王爷今日要早早命人请我来,不是真觉得这些信多么紧急重要,非要今日处理不可,只因担心我到贾家去?”
李隆宁坦然自若地承认:“不错。贾元春从宫里出来,定然也会和她父亲等人见面。只贾老太君那些后院女眷,我倒不怎么担忧。那贾老太君享受安稳的日子太长,当初又是那般被娇养的,如今就知道享乐而已。就连他们家其他人,怕也只知道借着家族的名头行事,也不曾想过可能会有什么问题。”
说到此,他语气添了几分讥讽。
“虽说你家与他们家也就亲戚关系,尤其是你夫人已经离世,关系要淡几分,那也未必没有可能。若只贾家那等人,怕也不会想到要请你过去,毕竟你家姑娘现在也不在他们家住着。但贾元春未必会这样想。”
“她先行遣出宫安排省亲各项事宜的太监,极可能会让贾老太君将你也请到府中。据我所知,此次省亲的嫔妃,回宫之后都会交上一些颂圣的文章诗词等。若你也在,你又如何能不写?只要你动了笔,这文章一拿上去,就多得是他们可以做文章的地步了。”
哪怕林如海并不是支持太子的,但贾元春、贾家是。省亲如此大事,贾家都会将林如海请来,落在外人眼中,岂不就是林如海立场的一大明证?
林如海默然。
李隆宁脸色渐缓几分。
他想想,忽笑道:“今日我皇兄赏了我一个唱曲的小旦,我听他唱腔确实不错。如今夜也深了,且那几家不知道围了多少道路,你现在回去反而不方便,倒不如咱俩喝酒听戏去?”
“既然王爷有此雅兴,如海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一前一后起身。
李隆宁却还将先前那些书信取了,顺手扔进一旁取暖的炉中。
信虽不少,但炉火更旺,将这些信一点点化作灰烬。
林如海最后回头看时,已看到点点明亮炭火在烧黑的书信间透出,虽没有立刻全部烧毁,但哪怕立刻将其从炭火中抢出来,其上字迹也多半已被毁掉。
歌乐声起。
酒香菜热。
薛家之中,薛蟠早已喝多,一手拉着薛蝌,一手拉着崇玉,嘴上说的话含糊不清,满是醉意的脸上有肆无忌惮咧开的嘴角。
终于,他忽地脑袋一歪,额头直接撞到杯盘狼藉的桌子,一下子昏睡过去。
薛蝌脸色倒不大好看,唯有向着崇玉苦笑:“辛苦你了……”
几乎听了薛蟠说一整天那位妍儿姑娘如何如何好。
崇玉伸手推推完全醉倒的薛蟠,只听得薛蟠嘟囔了两声,脑袋又歪了歪,依旧只是睡意沉沉的模样。
“倒不算怎么辛苦。”崇玉饶有兴致地笑,“薛二哥,我现在对那位妍儿姑娘的兴趣大一些。”
崇玉确实想不明白,妍儿,或者说许晴妍,究竟对薛蟠做了什么,竟能让薛蟠一直对她如此念念不忘。
按理说,如许晴妍这般女子,早已惯见风月。又听薛蟠往日形容她在锦香楼的规矩那般大,想必也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见着她的。
如此之人,难道当真会为了一个文墨不通的薛蟠,就心甘情愿舍弃其他,只安心当一名良家妇?
崇玉先前虽帮着薛蟠动了不少手脚,才将许晴妍送出京城,又替许晴妍换了今日的寻常女子身份。然而真正论起来,崇玉和许晴妍并没有什么接触,甚至就连帮助许晴妍离开京城的事,都只是崇玉交待了林家下人,让他们帮忙罢了。
崇玉先前甚至不曾想过许晴妍和薛蟠有可能长久。他选择帮助薛蟠,无非想着若是成功了,许晴妍日后当真留在薛蟠身边,那哪怕有朝一日,薛蟠厌弃了许晴妍,再要娶妻,还当真遇着了原著中的夏金桂,或许以许晴妍的手段,能辖得住夏金桂,好歹给薛家减少一些麻烦。
若非宝钗与黛玉感情深厚,如今他又有不少事需要薛蝌帮忙,一旦薛家乱起来,崇玉担心日后还要自己劳心劳力,他也不至于将薛蟠这些事如此记挂在心。
薛蝌因知崇玉并不曾见过许晴妍,便笑道:“我早觉得你该见一见她的。她自跟着大哥回京后,也想见一见你这个恩人。但你不说想见她,我又不知你是不得空还是如何,故不敢与你说这事。”
“哦?她竟然也想见我?”崇玉兴趣更浓,“她说想见我,你兄弟俩竟都没有来找我?你也罢了,薛大哥竟然忍得住?”
以薛蟠这段时日对许晴妍的在意程度看,若让薛蟠知道许晴妍有这心愿,还有不想方设法替其达成的道理?
“她就没和大哥说过。”薛蝌看着下人过来,将醉倒的薛蝌送回房间歇息,又扭头看向崇玉,“今夜你睡我那儿?”
早前女眷那边就有丫头过来说,宝钗已留了黛玉今夜同睡,要崇玉安心和薛家兄弟顽笑,不必总惦记着黛玉。
崇玉朗笑道:“我可不准备与你同眠。”
薛蝌颇显无奈道:“你却没让我把话说完。你睡我房间,我自去书房凑合一宿。”
薛家在京中这处宅院并不大,虽还有空房间,但不曾怎么收拾,且如今又是正月里,并不方便打扫,因此只能用先前就收拾出来的那些房间待客了。
“要你睡书房,岂不委屈?倒不如我去?”
“哪里话?我那房间是伯娘替我留着的,我也没睡过多少回,往日里回来住着,都是更常到书房去的。你说我要睡书房是否与你客套?”
薛蝌与崇玉一边说笑,一边也准备歇息去了。薛蝌的书房就在睡房之外,近得很。诚如他所说,外书房处还有更多生活的痕迹,里面睡房反而更整洁得似乎不见有什么生活的痕迹。
崇玉说是睡,实则盘坐着修习内功。薛蝌在外书房,反而很快就进入梦乡。
宝钗房中,黛玉早已被宝钗劝得躺在床上了。
先前却是薛姨妈见夜色深,早早就要她和宝钗回房间睡觉。
黛玉睡意并不浓,略歇了会儿,估算着子时都过去了,她仍无睡意,索性睁开了眼,借着窗外透进的幽微亮光,打量着躺在外侧的宝钗。
元宵的月亮或许比不得中秋的,但足够映照出朦胧的身影。
忽地,被看着的人也睁开了眼。
宝钗转了个身,面对着里侧的黛玉:“还不睡?莫非你也像云儿般有了择席的毛病?”
黛玉一怔,才醒悟宝钗说的是湘云。
她忍不住轻叹。
“当初我和她在老太太那儿住着时,她都不曾有这毛病呢。倒这段时间在她家、我家,偶尔又回老太太那儿,如此倒将她这毛病养出来了。别人说住的地方常换,反而容易习惯各种各样的床枕,偏她却择席了。”
宝钗默然半响,叹道:“若真只因如此还好些呢。”
湘云从不频繁与她说起在家中的不快之事,偶有提及,往往也说不了两句就不肯再多言。然越是如此,越让宝钗清楚,湘云在家中过着的并非如何快活的日子。纵回家次数不多,每次回去住的时间不长,已令湘云心生疲倦。
湘云定亲后,又听闻那冯紫英相貌人品等皆属上乘,湘云一度羞中带喜。然而后来回家,又要筹备嫁妆等事,湘云的烦闷便日益加重。
宝钗问起,湘云只说过要自己清点嫁妆单子,看着这些东西苦恼。毕竟当姑娘的一旦要嫁人了,将来嫁妆就得自己打理。湘云父母又早亡,她父母留给她那些嫁妆更要早些清点明白,其中的庄子田铺尤需湘云早日接管。
她那份嫁妆此前一直和保龄侯府其他家业一起,被湘云的婶娘打理着。她的亲事既已定下,该是她那份东西自当早些分割清楚,以免日后忙起来又有哪些地方弄得不清不楚。
盖因湘云又曾说过,她回到家里,往往还需帮家里做些针线活,甚至留在林家时,也偶尔会被拜托着帮忙做些针线……
湘云身为千金小姐,又不似迎春那般因秉性懦弱而任由自己的月例钱被奶娘占去花了都不说的,然而湘云却是这些小姐中手头最不阔绰的,实在由不得宝钗不多心。
黛玉和湘云感情也好,可两人年岁相差不多,往常基本只一起玩闹,难得湘云会和黛玉诉苦。
宝钗因年岁大些,处事周到之余又和姐妹们同辈,还博学多才,任姐妹们说什么话,宝钗大多能接得上,因此尤被姐妹们信赖,湘云方将这些不曾与旁人说过的心事,都在难以忍耐之时,略与宝钗提过几回。
如今却是宝钗瞧着黛玉,正为难着也不知是否该将这些事告知黛玉。
她不说,黛玉已听出她语气中的感怀,再略一想,湘云每每自保龄侯府回来,才常有择席难眠一事发生。若从林府到荣府,或从荣府到林府,却少见如此。以黛玉之聪颖,岂会猜不出个中缘由?
纵猜出得不甚详细,好歹方向不错。
“宝姐姐,可是云儿曾与你说过她在家中的什么难处?”
宝钗一怔,踌躇一番,从被窝中伸出手来。
温暖柔软的指尖触碰到黛玉鬓边,又轻轻将她鬓边微乱的发理了理。
宝钗手指渐渐滑下,擦着黛玉脸颊,在黛玉的微颤中,触及被子边沿。
宝钗仔仔细细地替黛玉掖好了被子,方低声道:“赶紧睡吧,难不成你想明儿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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